曼雨在王管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马车的方向迈,一路上她如芒在背。为了营造效果,她时不时地哼哈几声。她不知道自己装得像不像,但扶着她的王管事明显紧了紧手臂,似怕她跌倒般。
“呵呵呵!”躺在柔软的长毛毯子上,曼雨的身体虽疼得不行,内心却雀跃不已“虽然出师不利,没能按照原计划去‘浩然楼’,但却误打误撞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呵呵呵!真是意外的收获啊!”想到豪华马车内那个满面春色的美男子,她止不住咧嘴大笑。“啊!”乐极生悲,太过得意忘形,嘴巴咧得太大扯动了眉间的伤口,她顿时觉得脸部针扎般疼。
“主人您怎么了?”王管事掀开车帘正好看到曼雨那副欲笑不敢张嘴欲哭无泪的怪异表情。她立即正色道“没事!只是伤口有些痛而已。”
王管事没再多问,放下车帘继续往侯府赶。他虽然觉着曼雨的表情有些奇怪,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他相信以他同她的主仆关系,就算他磨破嘴皮子也不可能套出实情,而且梁天啸就在不远处,就算要逼供也得等回到侯府再说。
身体虽痛,内心却一片火热兴奋,回侯府的路似乎也不如来时长了。曼雨刚刚把豪华马车内旖旎的画面回想了一遍,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停稳之后,车帘被一双白嫩的小手掀开。
“小梅?”曼雨有些意外“王管事办事效率可真是高啊!这么快就把我房里的丫头叫出来了啊!”“主人您辛苦了!婢子扶您下车吧!”小梅探身进入车厢,扶住曼雨的腰身,双臂一使劲儿便把曼雨抱出了车厢。
“嗯?”立在马车旁,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曼雨有些不解,转头询问小梅。“马车可以直接进入主院么?”
“可以啊!侯府有一个专供主人马车出入的角门,只是主人往日一直病着,很少出府,王管事便命人把那角门锁上了。今日王管事担心主人的伤势,所以才特意吩咐小厮们把角门打开了!”小梅一边扶着曼雨往房内走一边解释。
“哦?有个角门啊!”曼雨点了点头,面色平静,心下却有些窝火。
“该死的王管事,既然有这样一个供主子马车出入的角门,却让我一大早挨冷受冻地步行到侯府正门上车,分明是狭私报复!小人!小人!奸佞小人!”一想到自己冒着寒风穿过无数庭院。曼雨就把王管事狠狠骂了个上百遍。
“不对哦!看他那样也不像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整个侯府上下都是他的人,他若是要狭私报复又岂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且这样的报复似乎也太小儿科了吧!莫非他是故意让我在侯府门口上车。好让邻居们知道我出府了?”发泄完怒气后,她突然又觉着有些不对劲。
“主人,您稍微躺一会儿。大夫一会儿便来。”小梅把曼雨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换了身干爽的衣裳,稍稍理了理发冠后。扶着她来到床边。
“嗯。”曼雨顺从地躺入了柔软的被褥之中。听小梅提到大夫,她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到她面前有个严重的问题急需解决,那就是装瞎一事儿。
“小梅啊,王管事有没有说请得是哪位大夫啊?”曼雨试探着问,心想着大户人家大多会有个把常驻大夫。侯府应该也不会例外。若来的是侯府常驻的大夫,事情就要好办得多。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王管事临走时只吩咐婢子去接您。婢子接到消息一心想着主人的伤势。忘了打听这事儿了。”小梅偏着头想了想,接着道“其实府中原本是养着一名大夫的,他医术精湛,人还特别和气。往日主人的汤药都是他负责的。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平日里有个三病两痛的也都是他帮着看。只是听说前些日子他家中有人病重,王管事特批他回乡探亲去了。不过。主人身份贵重,王管事给您请的大夫即使不是活佛在世,也应该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神医吧!”
“啊?怎么会这么巧啊!难道真是天要亡我么!”听完小梅的话,曼雨有些绝望。她最害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曼雨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王管事领着一位五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进来了,他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药箱,一看便知道正是小梅所说的名医。
曼雨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眼看计谋就要被人拆穿了,要是只被侯府之人知道她装瞎子倒也罢了,若是让梁天啸和马车内的男子知道她装瞎糊弄他们,她可就要有麻烦了,说不定会被五马分尸!
“主人,这是王大夫。王大夫曾在皇宫内做过御医,医术精湛。您快让他给您瞧瞧吧!”王管事领着那王大夫来到床边。
“侯公子您别怕,即使您的伤再重,老夫也有法子把您医好!”王大夫来到床边。见曼雨一脸苦色,鼻子眼睛都皱到一块儿了,以为她忍受不了伤痛,他紧忙放下药箱,坐在床边的矮凳上伸出右手准备给她把脉。
“神医啊!我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您快来帮我看看吧!我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了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啊!若是没了眼睛,我就再也看不到美丽的日出,再也看不到娇艳的花朵儿了!世间所有美丽的事物都离我而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眼看这王大夫的鬼爪伸了过来,曼雨爬将起来,激动地哇哇大叫起来,一把抓住王大夫的右手,整个头重重地趴在他的手掌中,双肩微微抖动,一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的样子。
“行医救人是王某的本份儿。侯公子您莫要激动。依老夫看,您的双眼可能只是一时被雪迷住了,只要好好休养按时服药,定然能恢复如初的!”王大夫行医多年,从未有人称他为“神医”尤其是在皇宫那随处都是主子,不把御医当人看待的地方呆过之后,咋一听这样的恭维之词。他身心无比舒畅。
“神医就是神医,只一眼便看出了我的病症!名不虚传啊!”曼雨听了王大夫的话后,心中突生一计。她一改刚才哭丧脸,翘起大拇指道“往日侯某常听人说,医术高明之人都擅长悬丝诊脉。王大夫您是皇宫里出来的神医,想必这悬丝诊脉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吧!神医今日可否也让侯某开开眼界?”
“悬丝诊脉?”王大夫一惊,被吓得愣住了。
原来这王大夫虽曾做过御医,其实医术只能算中上之流,被调入皇宫做御医也是因着祖上的庇护。入宫后。在太医院任的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职位。前几日因为在伺候汤药时不慎冲撞了董贵妃,被皇帝罢官赶出宫。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浩京人,出宫后便在京城开了家小医馆。虽然是被赶出宫的。但好在皇帝没有下御旨,知道他被赶出宫一事儿的人不多。借着曾在皇宫做过御医的名气,虽然没有什么大户人家相请看诊,但医馆的生意也还过得去。
侯府的小厮去医馆请他时,他正在为一名咳疾病人开方子。听了小厮的话。他当时就愣住了。医馆开张以来,还没有什么大户人家请过他呢!
“夫君,侯府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富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若是能把侯府主人的病看好了,这不就成了活招牌了吗!往后还怕没有大户人家来请咱们吗!”他的夫人李氏自柜台后赶出来,一拍他的肩膀。他才幡然醒悟;他既惊。又喜。于是他提着药箱坐上侯府的马车便往侯府赶。
在马车上他细问过小厮,大概了解了侯公子的病情。他寻思着侯公子只是不慎跌下马车,了不起也就是治个摔伤啊什么的。置于说眼睛不能视物。兴许只是被雪迷了眼。所以他对于治愈侯公子的病还是很有把握的。
只是不想这侯公子却不按牌理出牌,要他表演悬丝诊脉。在皇宫时,他也确实听说有些妃子因不想其他男子碰触自己的身体强行要求御医们用悬丝诊脉。其实这悬丝诊脉只不过是医药界的一个传说罢了,哪儿有那么神奇的医术。那些御医只不过是因着多年来行医的经验误打误撞,开的方子大多是些无伤大雅的补药罢了。
不想今日他自己也遇到了这样的难题。今日他本是奔着成名而来。若是拒绝侯公子的要求,实话实说自己根本不会悬丝诊脉。那不是告诉世人他王大夫是个庸医吗!以后还有谁会上门找他看诊啊!
“也罢!看这侯公子的精神劲儿,他的伤应该也不怎么重。与其坦言还不如赌一把,若是胜了,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辛苦努力。”王大夫寻思了会儿后,最终下定了决心。
“这悬丝诊脉在医书上却有记载,老夫行医多年也曾用过此法。侯公子既然对此法感兴趣,那老夫今日就献丑了!”王大夫撸了把胡须,摆出了神医的架势。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曼雨大喜,嘴角一翘,面带期待地冲王大夫道“那就有劳神医了!”
“嗯!老夫来得太急,忘了带悬丝诊脉的物件。麻烦贵府之人帮老夫寻一根长约半丈的红丝线来!”第一句话出口后,王大夫话越说越顺溜。
“小人这就吩咐人去准备。”王管事接过话头,转身打发一个小厮出门了。不一会儿,那小厮便手持一根红色丝线回到了房中。
王大夫接过红丝线,把一头系在曼雨的右手腕上,自己则执起另一端坐在半丈远的椅子上。就这样,悬丝诊脉的戏码开始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