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
    他没有返回休息室，而是继续向远处走，替换出来的青石砖依然需要他去处理。
    路上，他比先前更加警惕。
    距离足够远之后，他才走入一条寂静的青石小巷当中，确认前后都无鬼魂监视之后，他半蹲在地，装作在系鞋带，顺后将青石砖放在墙边，接着起身离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回休息长屋的路上，天空的乌云逐渐散去。
    鬼镇的天，又成了灰蒙蒙的天。
    钱仓一躺在床上，他在等待，等待人蛇的现身。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休息室的木门忽然被打开，门外，空无一人。
    钱仓一保持呼吸平稳，让呼吸略微加速，但是又不至于到惊慌失措的程度。
    他坐了起来，正准备下床，却发现自己的床边有一颗人头。
    头戴斗笠的人头。
    徐宿？
    钱仓一心中一惊，不过表情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换了个位置下床，接着半蹲在地，开始查看人头。
    这张脸上已经布满皱纹，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模样与钱仓一在记忆中看见的徐宿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模样更加苍老。
    一道阴影逐渐将钱仓一覆盖住，无形的压迫感出现在钱仓一右方。
    钱仓一转头，看见了一张精雕细琢的脸，眼角的绯红格外亮丽。
    人蛇白练假死之后再次出现。
    钱仓一倒吸一口凉气，拿着人头的双手下意识松开，人头在地上滚了一圈。
    人蛇白练似乎很满意钱仓一的表现，他用亲切的语气问道：“我送给你的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你……你没死？”钱仓一稍微后退一点，同时站起。
    “不。”人蛇白练微微摇头，回道：“应该说我复活了。”
    “嗯？”钱仓一满脸不解。
    “这是宿命！只要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就不会死！”人蛇白练的蛇尾轻轻将徐宿的人头卷起，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我们不用再担心这个老东西搅局，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侥幸2》上映。”
    “他是谁？”钱仓一看着头颅问道。
    “徐宿啊，你没见过吗？”人蛇白练的脸凑近了些，似乎不想漏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钱仓一摇头，没有接话。
    “其实，在你们背叛我之后，我第一时间的确想过要给你们惩罚，但是我想来想去，认为你们不是主因，一切都是因为徐宿在诱惑你们，所以，我杀了他。”人蛇白练的蛇尾摇了摇，将徐宿的人头甩来甩去。
    “背叛？”钱仓一咽了口唾沫。
    “别骗我了，超度怨鬼的确存在着许多机缘巧合，但是我选出来的明星鬼魂，怎么会如此轻松就被超度，更何况是一夜之间几乎全部离开人世。如果不是我将无头将军和白衣婆婆叫回来，想必他们也会离我而去。”人蛇白练脸上露出伤感的神情，“我对你们的选择非常失望。”
    钱仓一选择沉默。
    这种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强词夺理毫无意义，只会惹人蛇白练不快，当然，他也没有必要承认，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人蛇白练不在乎，那么这件事完全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鬼镇的怨鬼有很多，新培养一些明星鬼魂根本不是问题，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我知道徐宿会出现，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今天出现，而且声势浩大，我想，他可能是为了掩护某个人。”人蛇白练话锋一转，双目紧盯着钱仓一，“以他的性格，愿意牺牲自己来掩护这个人，恐怕是因为他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人身上，而这个人也必定有过不俗的表现。”
    “嗯？”钱仓一眨了下眼，表情疑惑。
    “他只会为五个人打掩护，鬼镇的代言人，你、陶真如以及钱若思，他安插的眼线，现在操控贺健身体的人，剩下一个人是王清芬。”人蛇白练直接将话挑明。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钱仓一摇摇头。
    人蛇白练将徐宿的头甩在墙壁上，怒道：“鬼镇本体在你手里吗？”
    “鬼镇本体？我记得黑子有提过……”钱仓一目光看向左上方，这是回忆的面部表情。
    “装蒜？”人蛇白练的蛇身的肌肉开始收缩，接着一弹，将钱仓一的腰给绑住，然后用力提起。
    钱仓一闷哼一声，咬紧牙关，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给我送过花对吧？”人蛇白练眯着眼，同时蛇身继续收紧。
    忽然，一声惊呼从门外响起，吸引了人蛇白练的注意力。
    人蛇白练转头，看见了因为惊吓而坐在地上的王清芬，他松开蛇身，向王清芬爬去。
    “你……你不是死了吗？”王清芬跪坐在地，等风格的经历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疼痛顺着记忆重新出现，仿佛驱赶不开的梦魇。
    “好久不见，老师。”人蛇白练面带微笑。
    “你不要过来！”王清芬开始后退，甚至都没从地上爬起。
    “老师见到我不高兴吗？”人蛇白练加快了速度，他将王清芬围在中间，“还是说，老师是因为有什么秘密不想被学生发现，所以才这么慌张？”
    钱仓一从地上爬起，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了一般，过了几秒钟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