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难道自己还能怕他不成……该死的。
    审判庭悬吊数百颗人头的画面,却在这时莫名在哈里森脑中闪过。
    他手指一抖,一枚螺丝掉落在桌上。
    “舅舅猜到了吗?”
    少年暴君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哈里森大公吸了一口气,尽量稳重地回答:“也许……来自某位英勇战斗的狼骑?”
    又是一阵难捱的死寂。
    这回的死寂却跟前几次不同。前排的大贵族甚至无意识闭紧了眼睛,就像空气中有一枚缓慢膨胀的质子炸弹,即将把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它·来自·皇帝的心脏!”
    银发皇帝暴怒的厉喝,如同一道晴空霹雳,将桌边装死的贵族们震得肥肉猛颤。
    当他一拳重击在议事长桌,桌上所有的尖利碎片都在同一时刻起跳,丁零当啷地掉了一地。
    “而你——我亲生母亲的哥哥,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的子民、我最忠诚的奴仆——我曾无条件笃信于你,我给你的军队以最高贵的信赖!我甚至没有带上我所有的狼骑!”
    裹挟狂怒的叱骂,就像淬火的利刃,一枚一枚被掷向哈里森大公面门。
    “你回报我的是什么?我亲爱的舅舅?你让那些最卑劣的星盗、那些人类的渣滓,将光子炮的枪口抵上我的胸膛!你知道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背叛你的皇帝,等同叛国篡逆!”
    “叛国”一词定性太重了,还是出自皇帝之口,哈里森大公本就不怎么刚硬的膝盖,立刻开始轻微打起摆子。
    他勉强找回属于人类的音调,结结巴巴道:“尊敬的陛下,我、我不能、冒领这样的罪名……请、请您宽恕我的军队护卫不力,但我不能、我不能接受这样严重的指控……请、请您……”
    尼禄深吸一口气,恰到好处地闭上微微泛红的眼,喉结滚动着,咽下一丝哽意。
    他不再看哈里森大公,只转过红眸,看向长桌右侧的军政大臣。
    军政大臣吓得一哆嗦:“?!”
    狼骑发来的密报,帝国军政大臣是四大重臣里,跟哈里森·劳德关系最近的。他常年为哈里森大公鞍前马后效劳,且还准备与劳德家族联姻。
    “但你做得不错,戴维德侯爵。”
    在看着他时,尼禄的神情就显得和善多了。
    “如果我没记错,我的机甲和驻军的星舰,都来自你领地内的兵工厂。它们过硬的质量和战斗力,才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关键原因。”
    军政大臣张着嘴,偷偷瞥了一眼形同雕塑的哈里森大公,面上不禁闪过一丝窃喜。
    但他迅速掩饰住了。
    “陛下,那不过只是臣的职责所在……”
    当他故意重咬“职责所在”几个字音时,哈里森大公瞪大眼睛,朝他投去极度怨毒的目光。
    尼禄微微勾唇。
    少年暴君身体后仰,靠上椅背,并再次把军靴放上了桌面。
    “即日起,我将在全国各地内挑选驻点,建造最坚固的军事堡垒,专门用以对当地征募的狼骑预备役加以军事训练,使他们加速成长为守卫皇室的中坚力量。”
    尼禄说。
    “先前有关狼骑的征募方案,我已在御前议会提出,且一致表决通过。如今为建造驻点事宜,是否有人需要提出异议?”
    猩红的眼,沉沉地在长桌环视一圈,如一把锋利的剃刀在所有人脸上刮过。
    一时没人敢出声。
    只有无数各怀心思的眼神,在桌上彼此投掷碰撞。
    大规模征募直属皇帝的狼骑,并要在全国范围内建造新的军事驻点……
    再看不出尼禄发展军事势力的企图,他们就真成傻子了。
    但哈里森的驻军对尼禄护卫不周在先,当前谁也找不到能摆上台面的驳回借口。
    一时间,不少贵族都将怨愤的眼神投向哈里森:要不是他办事不力,给皇帝陛下留下把柄,他们哪里至于如此进退两难!
    偏偏这时候,还有傻子要出来跳反:
    “敬禀陛下!”军政大臣清清嗓子,高声道:“我可以为您的狼骑预备役和驻点事宜,提供充足的军备资源!”
    众贵族朝他瞪去,这正是那个当初在加冕仪式上,说出“哈里森这回可算是站对了边”的家伙。
    稍加思索他的用意,在场除哈里森大公外的贵族,神色骤变。
    尼禄根基未稳,即便现在想要发展军队,没有完全忠于他的贵族下属,执行力和效果都要大打折扣。
    但哈里森大公不同。他已盘踞帝国多年,又因为是尼禄的外戚,尼禄加冕后简直如日中天,再也没有其他贵族可以阻挡他的锋芒。
    如果不抓住这次小皇帝发作的机会,趁机打压哈里森大公,那么以后集团内部利益分割,就真的要向哈里森家族完全倾斜了。
    财政大臣瞬间清醒,迎头赶上:“陛下,如果您需要军费……”
    银发皇帝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了。
    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友好的笑意,并说:“感谢你们,我忠诚的朋友。在我的亲舅舅选择背弃我时,你们证实了自己将是帝国的崭新栋梁。”
    说罢,他抬手示意会议结束。白狼骑立刻弯身,把两腿都架在桌子上的小皇帝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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