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从相府把你带走,我被禁足了整整半个月。那是我受过的最重的惩罚。你觉得我还会这么想不开欺负你吗?”
“原来你怕我。”
陆景襄嗤笑道:“怕你?我是忌惮相府和我表哥。”
一时间,梁映章仿佛找到了知音,“是吧,你也怕他?我也怕他。”
陆景襄仰躺在船上,侧头瞥了抱膝坐着的梁映章,“他不是挺疼你的吗?能令宋清辞在意的人,天底下可没几个。尤其是他这种天之骄子,更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梁映章吞吞吐吐道:“算、算是对我挺好的。”
“你喜欢他?”
“你胡说什么!”
梁映章突然在船上站起来,让船身十分摇晃,这才慢慢蹲下去坐着。陆景襄扶着船,眼神意味不明:“我只是随口一问,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有你这么随口一问的吗?哪有直接问女子这种问题的。”
看她十分的不自在,陆景襄哈哈大笑:“行行行,我错了。原以为你和其他女子这方面不同,没想到还挺保守。”
“我是疯了才跟你出来游湖,孤男寡女共乘一舟。到时候要是被责罚起来,先说好,我就全推你头上了。”
陆景襄哭笑不得:“你年纪不大,心眼得有八百个吧。”
湖面上风吹来,有些凉,梁映章抱紧自己,搓着胳膊,“世道险恶,没心眼儿很容易吃大亏。”
“你吃过什么大亏?”
梁映章稍稍想了下,“我已经在你身上吃了两次亏了。下次我要是再跟你出来,我就不姓梁,我跟你姓。”
陆景襄默默注视着梁映章,不由得想笑,听她说话真有趣。
“跟我姓也行,嫁进郡王府,当我的郡王妃。”
轻薄的气息凑到耳边,梁映章的脸刷一下子红了,将靠过来的男人推开,“小郡王。我警告你,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要是敢动我,兄长不会饶了你。”
“这种时候搬出宋清辞可没用。”
陆景襄倾身上前,将梁映章逼到了船只的角落,将人压在身下,凑在耳边撩拨道:“今晚月色这么好,我给你讲一个鬼故事吧。”
“……”
“陆景襄你放我下去!”
湖面上,响起男人开怀爽朗的笑声,和梁映章叫天天不应的鬼哭狼嚎。
突然之间,无数大大小小的雨珠子摔落了平静的湖面上,小船在雨中摇晃。
关键这只小船还没有遮顶。
“下雨了,快划回去!”
“你别推我。船桨,哎呀……掉下去了。”
看着漂得越来越远的船桨,梁映章大脑一片空白,欲哭无泪,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这么一个不正经的纨绔。
这是她入京以来最倒霉的一天。
第39章 容忍
忽来的一场急雨,将京中的夜繁华冲散,盏盏灯火,如水中流放的花灯,飘飘浮浮,由远及近,忽明忽暗。
相府门外,高挂的灯笼被雨水打湿。
管家宋瞿手持一盏灯,立在宋清辞身后,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前摆,暗叹着气。
“公子,进屋里等吧。”
宋清辞立在檐下,面前是垂直而下的水幕,他的神情比夜间的寒露更深,看不见底的目光一直望着前方的路。
不多时,从雨水里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是小郡王的那匹白色骏马。
陆景襄披风沐雨,全然没有其他的遮挡,甚至连最外面的一层衣袍也解了下来,披盖在他身前藏着的一个人身上。
陆景襄先下马,然后将她抱下来,揭开她身上的那件外袍。梁映章那双晶亮的眼睛先露了出来,甩开袍子,大口大口喘气道:“憋死我了。”
“那还抱那么紧。”
“你马骑得那么快,我怕你把我甩出去。”
“不骑快点,还不是怕把你淋病了。”陆景襄抹去脸上的雨水,甩甩淋湿的头发。他自己身上是全无一出是干燥的,湿漉漉的模样都是好几分狼狈。
梁映章没有由来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梁映章拧着自己的袖子,一边笑道:“你甩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老家的那只大黄狗。它从湖里上来,也会这样子甩水。”
“你……”陆景襄横眉瞪她,终究是装不出真正的生气,嘴一撇,自己也笑了。
从台阶上,走下来一个人,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气氛。
“表哥。”
陆景襄头一次以这种狼狈的样子示人,有失地位,不禁露出几分拘谨。尤其是当他对上宋清辞那双沉沉的眼睛,淋在身上的雨水更凉了。
宋清辞看着他:“有劳你送她回来。”
“……这没什么。”
面对宋清辞的客气,陆景襄大感意外,这和上回对方扬言威胁自己的表现大相径庭。他十分了解宋清辞的为人,当他表现得越是若无其事,就意味着大事不妙。
陆景襄回头对视上梁映章,用唇语提醒她“小心”。
梁映章瞪大双眼,见他迅速翻身上马,就这么溜了,剩下她要独自面对宋清辞的质问。
身上的雨水很凉,被头顶的目光罩着,凉上加凉,梁映章抬不起头来。
“兄长……”
雨水潇潇落下,洗刷着脚下的青石板。
头顶传来宋清辞平静的语气:“瞿伯,送小姐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