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河州军司马答不出来,道他只与端王联系,并?不清楚后?续发展。
    刑部官员适时掏出奏本,双手呈上道:“禀太皇太后?,平湖案的被俘者已指认两人,一人为河州军司马江善的亲兵‘钱老大’,另一人为罪逆崔钰的长随崔山海,被俘者言‘钱老大’买通他们入京,崔山海则安排他们伏杀。”
    “这两人呢?”
    “太皇太后?恕罪,臣等人前去捉拿时,此二人皆已自缢身?亡。”
    “死了?”
    “是,臣等根据被俘者口供,寻到京郊一田庄,抓到庄上的厨娘,经那?厨娘及周围村民指认,那?群伏杀淑国夫人的贼匪入京后?,就住在?那?田庄里,而田庄的主人则指认,半年前租赁下他庄子的人,正是罪逆崔钰的长随崔山海!”
    “这么说?来,与江善、端王勾结,伏杀淑国夫人的是那?崔钰?”太皇太后?沉了脸。
    刑部官员不敢说?端王,只道:“崔山海已死,臣不敢妄言,但崔钰胁迫姬清宁,陷害淑国夫人一事已定案。”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崔钰有前科。
    崔侍中心知不妙,迅速起身?出列道:“太皇太后?容禀,那?崔山海虽是我儿崔钰长随,但他并?非我崔家?人,他所做之事,未必就是崔钰所为!且涉案两人皆已身?亡,怕是有人蓄意灭口,欲加之我儿头上,让我崔氏百口莫辩,还望太皇太后?明鉴,此事我等未曾参与,我等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
    “崔侍中倒是会推脱,崔山海姓崔,还是崔钰心腹长随,如此铁板钉钉之事,若跟你崔家?无关,那?跟谁有关?!”唐子规当场冷怼。
    崔侍中抓紧笏板,厉声辩道:“现在?崔山海和那?钱老大已死,崔钰也跑了,自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死人又?不会开口辩驳!”
    崔钰畏罪潜逃之事他已经撇清。
    小皇帝年幼,太皇太后?绝不会看?着郁清珣一家?独大,只要他咬死不认,对面便没法?拖他下水!
    “且此事要说?嫌疑,身?为河州节度使的徐节度不也有嫌疑?那?自认与端王有联系的江善是他心腹,而钱老大又?是江善的人,那?群伏杀者还全出自河州!”崔侍中冷冷扫向徐节。
    徐节当然不认,横眉怒道:“被俘者亲自指认的事你还能?狡辩!我且问?你,崔钰若没与端王暗中有私,没有使人虐杀皇室宗亲姬清宁,他又?为何要潜逃?!你难道要说?这也是别人污蔑?还是说?……”
    “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儿与端王有私?!”
    “他能?看?懂端王密文……”
    “你怎确定那?就是端王密文?”
    “郁四在?谢中丞、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面前亲口所言,又?有白家?仆从作证,此乃人证物证俱在?之事,你这般言语,是在?质疑负责姬清宁一案的三法?司,联合冤枉你儿吗?!”徐节怒怼。
    崔侍中拒不承认,“提供密文的郁四死得不明不白,白家?仆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谁知是不是屈打成招,那?所谓密文又?到底是不是真!”
    “你……”两人争执得正火热。
    殿外陡然传来内侍高?声通禀,“启禀陛下,平州节度使郁清瑜请求朝见。”
    徐节与崔侍中的争吵一停。
    殿内众臣目光交接,不懂郁清瑜怎么会这时回?来。
    太皇太后?亦是不解。
    “宣。”
    “宣平州节度使郁清瑜觐见——”
    声音一层层传出。
    少顷,穿着二品紫官袍的郁二郁清瑜自外进来,先朝上拜礼参见。
    “卿远道归来,不在?家?中歇着,怎来上朝?”太皇太后?问?。
    各州节度使没有调令和假期,是不得擅离职守的,郁清瑜此次回?京,还是打着为嫡母王太夫人奔丧的名义。
    “禀太皇太后?,臣归家?途中,路经鲁州,意外撞见鲁州贝县田家?村村民,状告清河县崔氏崔仲,为避田赋,勾结贝县知县及巡田御史,将原本该崔仲交付的良田税,加到只有贫田的农户身?上,使之不堪赋税,家?无粒米,几近饿死!”
    “此事本不归臣管,但奈何臣撞见,便无法?坐视不理,这才特?上请朝见。”郁清瑜声音冷硬。
    “什么!”殿内众臣大惊。
    勾结官吏欺压良民,乃至逃税加税,这等大罪足以抄家?灭门!
    崔侍中脸色大变,脱口道:“休要出口妄言!我崔氏遵循新法?,从未做过此等勾结官吏、欺压良善之事!陛下、太皇太后?娘娘……”
    “禀陛下,此乃田家?村村民联名告状书。”郁清瑜从袖中掏出状书。
    “崔氏家?有肥水良田,而村民大多是贫田,以贫田交付良田之税,税重而不公,且有违国法?,还请太皇太后?、陛下为他们做主。”
    小内侍快速过来,接过状书,转呈给垂帘后?的太皇太后?。
    先皇颁布新田法?,令各县每年清丈田地,依照田地肥瘠制定田税,良田税多,贫田税少,以此减轻农户赋税。
    为避免县官不公,胡乱定税,每年还有巡田御史和巡察御史巡访各处。
    崔氏若真勾结知县和巡田御史,将自家?良田定为贫田,以此避税,便是结党营私、罔顾国法?!
    太皇太后?一目十行扫过状书,当即沉脸,重重一拍扶手,喝道:“崔懿,你怎说?!”
    崔侍中当即跪下,“太皇太后?容禀,此事定有误会,先帝颁发新田税法?时我崔氏最先响应,岂会行此等欺瞒之事?
    且我崔氏祖地在?清河县,离那?贝县甚远,此事又?岂会是我崔氏所为?
    再者,若真有此事,若臣家?与贝县知县及巡田御史有所勾结,他们要告也该前往州府,又?岂会怎么巧合地遇见郁节度……”
    “村民田季等人就是前往州府状告而不得,求助无门、正欲寻死之际恰好被某所救,某才帮着他们呈递御状。”郁清瑜冷眼?扫去。
    “崔侍中为三省宰相之一,小小知府岂敢得罪于你?”
    “况崔氏乃大族,贝县离清河县虽有些距离,但同属一州府,且谁人不知,你崔氏富足,家?有良田十万顷,不说?清河贝县两县,就是鲁州半个州的良田,皆为你崔氏所有!”
    “你……”崔侍中大怒,“你血口喷人,我崔氏绝无行此避税之事!且此事无凭无据,谁知这状纸是不是你伪造的?太皇太后?、陛下,臣请御史清查,还臣及臣家?清白!”
    郁清瑜冷笑一声,也向上道:“臣也请另派御史清查,决不能?放过此等违背国法?、欺压良善的大害!”
    *
    郁国公府。
    郁清珣卧床静养了十来日,伤势已大好,便又?牵了儿女去西园玩耍,郁棠郁桉和堂兄堂姐们满园乱窜。
    郁清珣与唐窈坐在?亭中,看?着他们嬉闹。
    “崔家?真有勾结县官,欺压良善,以此避税?”唐窈蹙眉问?着。
    郁清珣点?头,“是,不只崔家?,谢、王、卢等大族皆用此法?逃避田赋,区别只在?逃避得多还是少,事情办得隐秘还是明显。”
    世间良田十有八九落于世家?大族之手,先皇颁布新法?前,世家?隐匿田户严重,赋税大多压于百姓身?上。
    变法?过后?,各县每年清丈土地,使世家?大族无法?隐匿田户,且清丈过后?,还会根据田地肥瘠制定田税多寡,使世家?交赋多而贫民交赋少。
    世家?对此自是不满,无不想废除新法?,回?到曾经。
    暂时无法?废除新法?,便变着法?子避税。
    让农户种着贫瘠田地交付良田之税,已算留情,更有甚者会将所有良田税,分摊给县中所有平民,而他们只交少量贫田税。
    如此所需赋税总数不变,官员有了政绩,世家?逃了赋税,唯平民地少税重,苦不堪言。
    “这事……你早就知道?”唐窈问?。
    郁清珣定了定,摇了摇头,“先皇对此早有防备,为了避免官官勾结,不仅让县官年年清丈土地,派巡田御史监察,还会亲自指派御史巡访各处。”
    “怎奈大晋二十一州,地大物博,总有监察不到之地,也总有贪官污吏,想着法?子讨好世家?大族,我初初接手时,对此并?不了解,直到我灭了崔谢几家?,重分田地,才晓他们善用此法?逃避赋税,加之于民。”
    也是他前世经历过,这世才会抓得这么准。
    ——原本郁二早该回?来了,是他中途去信,让他绕道暗查此事。
    “灭了崔谢……”唐窈低喃着,知道他说?的是上一世,抬眸看?去,“所以你这次仍要灭崔家?,打压其他世家??”
    “崔钰与端王勾结,崔侍中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并?不无辜。”郁清珣以为她对此有异,忙解释道,“至于其他几家?,他们若好好纳税,不压迫百姓,不罔顾国法?,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动他们。”
    前世杀得太多,太过激烈,最后?不得好死,今生不能?乱杀,得积些阴德,换个温和点?的法?子。
    他还想活得久一点?,不想背那?凶恶骂声。
    唐窈对此没异议,崔钰与端王是前世害她儿女的幕后?黑手,她自不想放过,对崔家?也无好感,之所以这般问?,是担心他冒然与世家?开战,会讨不到好。
    “崔谢等世家?虽没多少兵权,但家?家?粮多财多,又?有不少身?居要职,如果逼急了让他们支持端王,恐生不妥……”唐窈说?着,蓦然反应过来,“你想送我和棠棠桉儿回?云州,是想我们避开这事?”
    他确实有这打算。
    “你不想回?云州吗?”郁清珣看?着她,语气?轻了轻。
    想是自然想,可……
    唐窈黛眉颦蹙。
    郁清珣看?出她想法?,微微一笑,轻柔安抚道:“只要你想回?去那?便回?去,我既已动手,他们就算此时攀附端王也无济于事,你无需为我担心。”
    他嘴角弯着浅笑,桃花眼?温柔看?着她。
    初夏的风吹来,拂过池中新荷,摇曳轻动,是以前没有过的清浅美景。
    第82章 摘荷叶
    唐窈有刹那失神, 又?蓦然回神,黛眉微颦,轻道:“崔家为几大世?家之首, 只凭这事能将他们全部铲除?”
    “崔氏旁支众多, 难以全部清理。”郁清珣实话答着, “但嫡系一脉跑不了。”
    崔侍中很谨慎,清河县内的田赋商税皆符合新法, 也?不会欺压县中民众,在家乡名声甚好,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稳坐门下侍中之位这么久。
    但家族大了,总有那么几匹劣马不受管教,仗势欺人。
    只凭这或许没法将崔氏彻底置于死地, 太皇太后?也?不会坐看?崔家覆灭。
    但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
    郁清珣早有打算, 他?没将想法全盘托出, 继续道:“你不必为此忧心,我伤已大好,过些日子便能启程去云州,你可否?”
    唐窈沉默稍许,轻点了点头, “好。”
    她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与其留着?碍事,带着?儿女承受有可能的风险, 还不如回云州。
    云州有她父兄, 又?是她家乡,比在京中更安全。
    郁清珣眼中温柔依旧, 还要再说什么,凉亭外忽地探来一小姑娘。
    郁棠双手扒着?石栏站在凉亭外,看?向凉亭内坐着?的爹娘,神情雀跃又?激动?,“你们聊完吗?聊完了可以陪我去摘荷叶吗~”
    “摘荷叶~”郁桉软软重复。
    他?也?扒着?石栏,奈何人矮腿短,脑袋还没栏杆高,做不到像姐姐那般探出石栏往里看?,只能贴着?石栏杆从缝中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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