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胖崽崽又嬉笑着:“黑……像爹!”
“姐姐,商人白!”他们的想起每年都会到草原的张主管白白胖胖的样子,又补充道,“还胖!”
桑雅忍俊不禁,她确实看过不少来自大庆的商人,长得白净的也有,她看了很欢喜,也动过心思。
那些大庆的少年,对于这个美得与中原女子不同的草原明珠,面上也露出欣赏之情。
但每次她爹总会跳出来棒打鸳鸯,并告诉她,大庆人讲究三妻四妾,还不准出门。
草原上有权有势的胡人也会娶很多妻子,甚至还会接手死去父兄的妻子,三妻四妾什么的,桑雅并不觉得有啥。
可不能出门是绝对不行的。
她习惯在草原上自由地奔跑,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门,她会疯掉的。
“哎,希望玄济大师帮我算算,哪个会是我的良人!”桑雅将希望寄托于大师身上。
听说大师能掐会算,肯定能算出来。
其实她是不急的,但她娘急啊,自从她家有钱后,她娘反而担心起来,觉得人家是冲她家的钱来的,而不是看上她这个人。
“真是的!”桑雅嘀咕着,“我长得也不差吧,说不定人家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呢?”
桑雅家离寺庙并不远,骑马的速度很快。
远远地便见到寺庙,以及站在寺庙前漂亮白净的小少年。
“帖木,铁木。”江思印脸上露出笑容,一把抱起两个胖崽,丝毫不费力。
最近一年,他学武学得特别认真,导致力气也变大不少,抱两个胖崽子一点儿都不废劲。
“哥哥!”两个胖乎乎的孩子将自己的小脸贴上去,软绵绵、甜滋滋地叫着。
小小年纪的他们,听多了姐姐要找白皮子的姐夫,审美也跟着娘和姐姐跑,对长得白白净净又好看的哥哥很喜欢。
江思印被他们的贴贴弄得心都软了,“哥哥去拿点心给你们吃。”
两胖崽异口同声地说:“还有奶奶,甜甜的奶奶!”
江思印不赞同地说:“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糖!”
说是这么说,给他们泡奶粉时,勺子还是抖了抖,忍不住多抖了点糖下去。
两个胖崽子在偌大的寺庙里玩得开心。
今天是寺庙的休息日,没大事的话,胡人一般不会过来打扰,难得姐姐带两个弟弟来访,江思印停下学习的脚步,跟两胖娃娃玩起来。
江河对桑雅姐弟几个的到来表示欢迎。
最近孩子学习太拼命了,他看着都担心,差点想出手将那两个胡人细作搞死,免得他们卷死他儿子。
江思印身上的孩子气、浮躁之气,在这一年来消失大半,中二期少年身上的叛逆在他跟着两细作互演的过程中,已经消弭得差不多,正朝着积极正面的方向成长。
大概因为这样,江河对那两个“磨刀石”的神色缓和。
然而不知情的俩胡人细作以为他们将要通过大师的考验,他要将收他们为徒,本来已经有些倦怠的情绪一消,又开始卷生卷死背佛经。
搞得江思印不得不跟着卷。
他们知道大师在草原上有多受人尊敬,一旦成为他的徒弟,他们的未来肯定如同天上的太阳,光满万丈。
当然,前提是大师不会背叛草原。
对这个前提,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大师多么喜欢他们草原啊!只要看他所做的种种事情,都能被胡人传颂千百年!
那边,双胞胎跟着哥哥嘻嘻哈哈地笑闹着,江思印也很耐心地陪着他们。
屋子里,桑雅听着外面的嬉笑声,并不受影响,拿着一本医书看得津津有味。
在她亲手将一头难产的母牛救下来后,不少牧民如果遇到这种事,都喜欢来找她,觉得她能行。桑雅去过几次后,便不再去了,都将这些事推给阿克善他们。
阿克善他们也出师了,小小年纪,就靠着这手给牲畜接生、治病的本事,赚了不少钱,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
桑雅反而沉寂下来,现在他们家已经不缺钱,她不用再去给牲畜看病接生赚钱,便将所有的时间花在医书上。
至于实践,那更简单了。
桑雅的人缘好,知道她正跟着大师学医术,看到她的胡人小媳妇和大娘,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手让她帮忙诊脉。
这一诊,桑雅还真看出不少问题。
草原的女人很少有做月子的说法,导致她们妇科病一堆,她出手治了好几个人后,每到晚上,便有胡人大妈小媳妇偷偷过来找她治病。
就算是风气开放的草原,这种病仍是难以启齿的。
桑雅爹见状,便拿出收起来的蒙古包,将它支在家旁边给她当诊所。
这下子,女人们出入更方便。
没多久,草原就传出很多秘密的消息。
其中就有桑雅成为传说中的“女巫医”——专门医治女人的巫医,这消息在女人间传得最快。
“我明明也会看男科的。”桑雅小声地嘀咕着,为何就是没男人找她看病?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草原上的巫医已经足够多了,但没有哪个巫医会专门看女科的,女人太苦、太难,开放如草原,女人得了难以启齿的毛病后,也不敢上门找巫医。
大概因为治好不少小媳妇、大姑娘和大娘,桑雅在女眷的名望特别高,她的病人报恩的方式就是给她做媒。
桑雅简直哭笑不得。
“弟弟们好聪明!”搂着两孩子讲故事的江思印惊喜地道,“你们还没满两岁呢,嘴巴就这么利索了。”
就算是三四岁的孩子,都没他们聪明。
桑雅走出来歇歇眼睛,正好听到这话,十分自豪,“那是当然!我可是天天给他们念书呢,他们还在娘胎时,我就对着我娘的肚皮念医书!大师说的,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果然我的努力是有回报的。”
两个胖娃娃一边一个,甜蜜蜜地亲上姐姐的脸蛋:“姐姐最好啦!”
午饭过后,江河将几本医书递给桑雅。
桑雅受宠若惊:“大师,我誊抄完后马上归还。”
坐在檀香中的大师浅浅地微笑,如同盛开的莲花——桑雅不合时宜地想着,好像从她第一次看到大师到现在,大师的模样竟然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好看。
“不急!”大师别有深意地回答,“如果有人想学医术,你也可以将之流传出去。”
他捻着佛珠,声音醇厚清雅,“至于这些医书,也不用当成宝,有人想要,只要人品过得去,没必要当什么秘籍收藏起来。”
桑雅却误会了他的话,以为这些医书不怎么珍贵,中原到处都是。
直到后来,草原上德高望重的巫医们偶然看到,并为之痴狂不已时,她才知道这些医书的价值。
**
二王子和三王子的行动很隐秘。
他们确实是将老单于瞒了过去,但瞒不过一直提防他们的大王子。
大王子不禁头皮发麻。
他真的没想到这两个弟弟手里居然有这么多勇士!
大王子最近两年在草原声名鹊起,他知道这两个弟弟在名声上反而比不过他,就想从其他方面着手,例如挑起战争。只要他们能大胜,在尚武的草原,他们就是英雄,被大王子拉上经商这条大船的牧民们很可能被拉拢过去。
大王子微微眯起眼睛。
他当然不会蠢得直接去和老单于说这两个弟弟不怀好意,他只是设计让老单于自己发现两个儿子的动作。
术兀单于已经老了,他失去了年轻时的雄心,现在已经不想打仗。
人生七十古来稀,在草原,能活到五十岁已是奇迹,他今年正好五十,还能有多少活头呢?
他只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享乐一番,过安逸的生活,但他年轻力壮的儿子们不这么想。
老单于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二儿和三儿居然这么有能耐,能拉起那么庞大的一支队伍,亏他还以为部落的人都不想打仗呢。
年轻时,术兀单于也有一统草原的想法,黑熊的单于也有。现在他老了,死对头也老了,同样面临年轻力壮的儿子们的威胁。
莜麦没出现前,每年草原的牧民都要为丰美的水草打上几场,现在为了莜麦的种植地,双方都想开打。
老单于知道这一战避免不了。
一是为勇士们汹涌的战意;二为刀不能卸、马不能歇;其三是自己的安全。
他的大儿孝顺,沉迷于经商,但二、三两个儿子仗着母家势力,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这一战最好的结果是黑熊被他们征服,两个儿子的势力顺便被打残,这样对他的统治更有利。
二王子走进老单于帐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个貌美的女子将父亲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画面。
老单于喝着美人们送到嘴边的奶茶和肉干,再啃上两口两块从石兰寺传出来的方子做出来的美味点心,觉得这日子真是惬意极了。
看到二儿子,他从榻上站起,对美人们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二王子目不斜视,他从来没这么清醒的意识到,父王老了。
他的父王和中原那些变老的皇帝一样,老了,也昏庸了。
但是,勇士已召集,战马已喂饱,黑熊也听到了风声,正磨刀霍霍,谁也不能停下脚步!
“父王,即使我们停下来,黑熊也不会善摆甘休,草原就这么大,消化不了这么多人口,不是跟中原打,就得内战。”二王子试图说服老单于。
现在草原上的日子好吃好喝,有了莜麦,挨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爆发的生育欲令人吃惊。
今年新生的孩子是去年的两倍,前些年的三倍。
明年呢,只怕明年会更多!
二王子非常明白现在草原的状态,“父王,未来二十年,草原上的人口说不定比现在多一倍,那么多族人,肯定会为土地打起来。”
现在三不五时就有这方面的小打小闹传出。
“所以这一战,避不得!现在不打,将来双方都富裕了,会打得更惨烈。”
二王子在说服老单于时,没说牧民有银子了,从中原的商人那买了好多享乐的玩意,将来若是消磨了意志,怠倦了身手,即使没人想内战,虎视眈眈的中原也不会放过他们。
中原和草原,那是世仇!彼消此长,都想将对方摁死!
老单于陷入沉思。
二王子坐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结果。
其实他很怀念当初骑着马在大庆驰骋,财物、女人任他们抢劫的日子,若是父王不同意,他该怎么办呢?
半晌,老单于抬眸看他,神色莫测:“你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吗?草原种不了粮食,只能养牛羊,但不是家家户户都吃得起肉,他们只能吃苦涩的野菜和植物的根茎,一年到头就混个半饥半饱。现在大伙还是吃不起肉,但至少能吃饱了,你对这样的日子究竟有何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