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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非易分,忠奸难辨

    大越国鄢陵郡的郡府鄢陵城,是一座依着大赤江江岸建筑的伟岸城池。这座城池并没有高耸的城墙,整个府城以军营为中央,各种房屋一圈一圈地分布出去一一这是典型的拓荒者营地,无声地向每一个来访者诉说当初先行者在此建立城市的艰难。
    不过现在的鄢陵郡已经很和平了,因为将边界扩展到了青羊山附近的缘故,所以青羊观弟子们出山游历的时候,往往第一站就在鄢陵郡。有这群神通广大的修仙者们在暗中帮忙,那些入侵人类社会的凶狠妖兽不知不觉之中就渐渐地不见了,曾经的拓荒者营地也慢慢地繁荣了起来。
    不过青羊观弟子们并非凶残好杀之辈,只要不是那种特别暴戾的妖兽,寻常妖物他们是根本不管的一一人杀妖,妖吃人,这是天地循环的正理,他们所消灭只是阻止那些杀人取乐或者食量极大的妖怪罢了。
    所以在鄢陵郡,依然经常会看到妖兽,人被妖兽袭击而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鄢陵郡的人们并不在乎一一相比各种天灾人祸,各种疾病和盗匪,每年被妖兽吃掉的十个八个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相反,这些不时出现的危害不大的妖兽们,反而成为了鄢陵郡一道独特的风景,每年都会吸引很多好奇的人来看热闹。
    时间久了,人们也渐渐地摸索到了一些妖兽们行动的规律,由此衍生了几个特别的观光项目。
    比方说,著名的“大赤江妖兽战”。
    此刻大赤江中,一条巨大的红鱼正在和另一条墨黑的水蟒交战,水花四溅,乱流汹涌。而数以千计的人们就聚集在府城靠近江岸的地方,目不转睛地观看着两只妖兽的鏖战。
    红鱼和水蟒,都是大赤江里面著名的妖兽。它们每年夏天都要战斗一次,争夺江中一处灵气充裕的水眼,希望将其作为繁衍后代的场所。
    红鱼和水蟒的数量并不少,但妖兽也是有智力的,并不会胡乱地战斗,更不可能为了争夺水眼而豁出全族的力量。它们每年夏天都会进行这种类似擂台赛的较量,双方各自派出强者进行一对一的战斗……这样的战斗往往会持续好几天,因为时间大致固定,所以就成了本地著名的观光项目。
    两只妖兽的身材都十分硕大,红鱼略略粗短些,大概有五六丈长短,浑身的鳞片犹如火焰燃烧一边,鱼鳍和鱼尾却锋利得像刀子一样,嘴里的利齿更是寒光闪烁;水蟒约摸有十三四丈,虽然无毒,但庞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力量,已经足以产生致命的威胁。
    它们在江水里面竭力厮打,而人们则在江岸上看得兴高采烈。很多人都在为自己喜欢的那一方加油,甚或还有人开了赌局,红鱼和水蟒的赔率大致相等。
    大概打了小半个时辰,两只妖兽都有些累了,便暂时停了下来,各自后退。
    争夺水眼的战斗是耐力战,短暂的休息,是为了更长久的战斗。
    就在双方休息的时候,几艘大船便从港口开出,朝着红鱼和水蟒驶去。大船上是两只妖兽各自的支持者,他们将船开到妖兽附近,便把早已准备好的食物扔进水里。
    这也是老规矩了,郡府的人们向妖兽提供食物,以保证每一年妖兽们都在这里比武。
    红鱼和水蟒从来不袭击大赤江上的人们,相反,它们还常常将落水者救起来送到岸边;作为回报,人们也从不捕猎幼小的红鱼和水蟒,甚至还常常给它们送去食物。
    人和自然之间,并不一定总是敌对的。虽然九州界的不少地方,人类和妖兽的关系非常糟糕,但至少在这些被视作蛮夷的鄢陵郡人们看来,人和妖兽是可以互利共存的,他们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过了一会儿,吃饱了的两只妖兽又重新奋起精神厮打起来,而江岸上呼喊之声也跟着激烈以来,一浪高过一浪。
    这是鄢陵郡府每年最欢快的时刻之一,但堂堂鄢陵郡的郡守大人,现在却完全没有开心的余地。
    冷汗从他的额上和身上不断流下来,将他的官服几乎完全打湿了。干瘦的脸上满是汗水,顺着眉毛、鼻子和脸颊缓缓流淌,最后在下巴处低落。
    但他却连擦一下都不敢,只是抖抖索索地看着那个一身白衣,和和气气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那是本该在二十五年前就被打死,沉进了大赤江的鄢陵郡转运主事易悌!
    “易……易主事,你……你没死啊?”
    “你说呢?”易悌淡淡地笑着,轻描淡写地问,“我被捆上手脚塞进装着石头的麻袋,然后用铁棒子劈头盖脑一顿死打,直到打得不能动了,然后沉进了大赤江,你说我死没死?”
    郡守的年纪已经不小,在大越国官场上也算是个老资格的。这二十多年来,大越国官场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但他却始终占着鄢陵郡郡守的位子屹立不倒,可谓是不倒翁。
    但此刻这位大越国官场的不倒翁却快要倒了一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尤其当他注意到易悌身上淡淡的黑气缭绕,注意到易悌脚下并没有影子的时候,更是颤抖得厉害。
    很明显,这易悌二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此刻他乃是阴魂不散……或者说成了厉鬼,来找自己索命了!
    “当……当初的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啊!”他抖抖索索了半天,总算想出了一点解释的话语,“当初要教训你,是我管家的主意。我当时只是点了头,就把这件事都交给他处理了!”
    易悌其实早已利用占上之法查出了当初的大致经过,此刻只是来取个证据罢了。听他这样说法,便拿出了一张白纸。
    这张纸原本是纯白的,但随着郡守的交代,纸上便开始浮现出字迹一一郡守说什么,纸上就出现什么字,宛如有一支无形的快笔,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了下来。
    等郡守在他的威压之下将当初贪赃枉法、谋害易悌等一系列罪行都交代清楚之后,易悌便点了点头,手指一弹,那张白纸悠悠地飞到了郡守的面前
    “画押吧。”
    郡守看着那张记满了自己各种罪行的白纸,想想后果,对于厉鬼的恐惧便弱了几分一一被厉鬼杀了,是死;可自己的罪行若是都曝了光,难道就不是死吗?大越国鄢陵郡的郡府鄢陵城,是一座依着大赤江江岸建筑的伟岸城池。
    这座城池并没有高耸的城墙,整个府城以军营为中央,各种房屋一圈一圈地分布出去一一这是典型的拓荒者营地,无声地向每一个来访者诉说当初先行者在此建立城市的艰难。
    不过现在的鄢陵郡已经很和平了,因为将边界扩展到了青羊山附近的缘故,所以青羊观弟子们出山游历的时候,往往第一站就在鄢陵郡。
    有这群神通广大的修仙者们在暗中帮忙,那些入侵人类社会的凶狠妖兽不知不觉之中就渐渐地不见了,曾经的拓荒者营地也慢慢地繁荣了起来。
    不过青羊观弟子们并非凶残好杀之辈,只要不是那种特别暴戾的妖兽,寻常妖物他们是根本不管的一一人杀妖,妖吃人,这是天地循环的正理,他们所消灭只是阻止那些杀人取乐或者食量极大的妖怪罢了。
    所以在鄢陵郡,依然经常会看到妖兽,人被妖兽袭击而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但鄢陵郡的人们并不在乎一一相比各种天灾人祸,各种疾病和盗匪,每年被妖兽吃掉的十个八个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相反,这些不时出现的危害不大的妖兽们,反而成为了鄢陵郡一道独特的风景,每年都会吸引很多好奇的人来看热闹。
    时间久了,人们也渐渐地摸索到了一些妖兽们行动的规律,由此衍生了几个特别的观光项目。
    比方说,著名的“大赤江妖兽战”。
    此刻大赤江中,一条巨大的红鱼正在和另一条墨黑的水蟒交战,水花四溅,乱流汹涌。
    而数以千计的人们就聚集在府城靠近江岸的地方,目不转睛地观看着两只妖兽的鏖战。
    红鱼和水蟒,都是大赤江里面著名的妖兽。
    它们每年夏天都要战斗一次,争夺江中一处灵气充裕的水眼,希望将其作为繁衍后代的场所。
    红鱼和水蟒的数量并不少,但妖兽也是有智力的,并不会胡乱地战斗,更不可能为了争夺水眼而豁出全族的力量。
    它们每年夏天都会进行这种类似擂台赛的较量,双方各自派出强者进行一对一的战斗……这样的战斗往往会持续好几天,因为时间大致固定,所以就成了本地著名的观光项目。
    两只妖兽的身材都十分硕大,红鱼略略粗短些,大概有五六丈长短,浑身的鳞片犹如火焰燃烧一边,鱼鳍和鱼尾却锋利得像刀子一样,嘴里的利齿更是寒光闪烁;水蟒约摸有十三四丈,虽然无毒,但庞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力量,已经足以产生致命的威胁。
    它们在江水里面竭力厮打,而人们则在江岸上看得兴高采烈。
    很多人都在为自己喜欢的那一方加油,甚或还有人开了赌局,红鱼和水蟒的赔率大致相等。
    大概打了小半个时辰,两只妖兽都有些累了,便暂时停了下来,各自后退。
    争夺水眼的战斗是耐力战,短暂的休息,是为了更长久的战斗。
    就在双方休息的时候,几艘大船便从港口开出,朝着红鱼和水蟒驶去。
    大船上是两只妖兽各自的支持者,他们将船开到妖兽附近,便把早已准备好的食物扔进水里。
    这也是老规矩了,郡府的人们向妖兽提供食物,以保证每一年妖兽们都在这里比武。
    红鱼和水蟒从来不袭击大赤江上的人们,相反,它们还常常将落水者救起来送到岸边;作为回报,人们也从不捕猎幼小的红鱼和水蟒,甚至还常常给它们送去食物。
    人和自然之间,并不一定总是敌对的。
    虽然九州界的不少地方,人类和妖兽的关系非常糟糕,但至少在这些被视作蛮夷的鄢陵郡人们看来,人和妖兽是可以互利共存的,他们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过了一会儿,吃饱了的两只妖兽又重新奋起精神厮打起来,而江岸上呼喊之声也跟着激烈以来,一浪高过一浪。
    这是鄢陵郡府每年最欢快的时刻之一,但堂堂鄢陵郡的郡守大人,现在却完全没有开心的余地。
    冷汗从他的额上和身上不断流下来,将他的官服几乎完全打湿了。
    干瘦的脸上满是汗水,顺着眉毛、鼻子和脸颊缓缓流淌,最后在下巴处低落。
    但他却连擦一下都不敢,只是抖抖索索地看着那个一身白衣,和和气气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那是本该在二十五年前就被打死,沉进了大赤江的鄢陵郡转运主事易悌!
    “易……易主事,你……你没死啊?”
    “你说呢?”易悌淡淡地笑着,轻描淡写地问,“我被捆上手脚塞进装着石头的麻袋,然后用铁棒子劈头盖脑一顿死打,直到打得不能动了,然后沉进了大赤江,你说我死没死?”
    郡守的年纪已经不小,在大越国官场上也算是个老资格的。
    这二十多年来,大越国官场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但他却始终占着鄢陵郡郡守的位子屹立不倒,可谓是不倒翁。
    但此刻这位大越国官场的不倒翁却快要倒了一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尤其当他注意到易悌身上淡淡的黑气缭绕,注意到易悌脚下并没有影子的时候,更是颤抖得厉害。
    很明显,这易悌二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此刻他乃是阴魂不散……或者说成了厉鬼,来找自己索命了!
    “当……当初的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啊!”他抖抖索索了半天,总算想出了一点解释的话语,“当初要教训你,是我管家的主意。
    我当时只是点了头,就把这件事都交给他处理了!”
    易悌其实早已利用占上之法查出了当初的大致经过,此刻只是来取个证据罢了。
    听他这样说法,便拿出了一张白纸。
    这张纸原本是纯白的,但随着郡守的交代,纸上便开始浮现出字迹一一郡守说什么,纸上就出现什么字,宛如有一支无形的快笔,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了下来。
    等郡守在他的威压之下将当初贪赃枉法、谋害易悌等一系列罪行都交代清楚之后,易悌便点了点头,手指一弹,那张白纸悠悠地飞到了郡守的面前“画押吧。”
    郡守看着那张记满了自己各种罪行的白纸,想想后果,对于厉鬼的恐惧便弱了几分一一被厉鬼杀了,是死;可自己的罪行若是都曝了光,难道就不是死吗?而且就算自己老老实实地交代,难道这厉鬼就会放过自己吗?
    将心比心,他觉得自己是肯定不会放过杀害自己的仇人的!
    所以他前思后想,心中的念头就渐渐变了,最后一咬牙,抓住了白纸便要狠狠地撕碎。
    但任凭他用尽力气,那张薄薄的白纸却依然纹丝不动,简直比最坚韧的熟牛皮都更加结实!
    郡守连续用了几次劲,最终整个人软了下去,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这次他老老实实地抬起手来,在白纸上按下了指印,然后提起不知何时出现的笔来,签字画押。
    这件事做完,他整个人便瘫了下去。
    不管厉鬼会不会杀他,总之他已经完了!
    过了一会儿,夏日的太阳渐渐地让府衙里面恢复了热气,而郡守也慢慢地回过神来。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瘫在地上,而是坐在府衙的书房之中,面前的桌子上,还摆着本郡几个大户送给他的礼单。
    这是为了今年秋税送的,鄢陵郡是产粮大户,每年的秋税都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而他每年就在这秋税征收中上下其手,一边帮助大户们逃税,一边用许多陈米换掉税粮的新米,然后变卖成金钱。
    短短的三十年郡守,他已经攒下了在整个大越国都能称得上一号人物的巨额财富,就算此刻辞官回家,也可以保证子孙几代都吃穿不愁了!
    “刚才那个……只是梦吗?”郡守疑惑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
    他看到不远处一个差役真倚着墙壁打瞌睡,便将其叫了过来询问究竟。
    “什么人都没有啊。
    这书房里面不是只有大人您吗?”差役疑惑地说,“您不是不喜欢别人打扰吗?所以小的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不让人去打扰您啊。”
    郡守皱起了眉头,缓缓地走了回去。
    莫非……当真只是个梦吗?可为什么会梦到死了二十五年的易悌?这梦真的太古怪了!
    他暗暗打定主意,等一下就出门去郡府里面的寺庙,找有道行的大和尚问个签,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易悌,这个时候却已经来到了郡府外面的墓地,在一处也还算整齐富贵的墓前站着,沉默不语。
    吴解走了过来,看到那墓碑上是一个不认识的名字。
    “这是谁?”
    “就是当初派打手追杀我的人。”易悌笑了笑,说,“当初他是郡守的管家,得知我带伤进京想要告御状之后,就派自己的妻弟带着一帮打手在大赤江里追上了我。
    我被他们打得昏死过去,然后扔进了大赤江毁尸灭迹。”
    “结果呢,我被路过的周师叔救下,不仅没死,反而成了仙门中人。
    而他却死了……你看看他墓碑上的记载,就在我拜入仙门之后的第二年,他就死于热病,死的时候连四十岁都不到。”
    吴解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易悌那平静的模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惊讶的不是当初易悌没有死掉,而是易悌说这件事时候云淡风轻的表情。
    这表情中没有半点怨毒,只有淡然。
    看上去,易悌居然真的不在乎了?!
    这可是杀身之仇啊!他怎么能够就不在乎了呢?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我等了二十五年。”易悌淡淡地说,“二十五年的时间,足以将我心中的怨恨渐渐洗去……大师兄,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吴解自然摇头,他实在不明白易悌的想法。
    如果是他的话,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只要确定自己已经有了足以报复的力量,立刻就会动身去报仇一一这样的仇人不杀,念头如何能够通达!
    “我一开始也是想要修仙有成就去报复的,甚至还想过要灭相关等人的满门!不过当初在拜师之前,周师叔安排了很多事情来磨我的性子,磨啊磨啊,那股怨恨就小了很多……”
    “咦?当初你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其实是周师叔特别安排来考验你的吗?”
    “也不能说考验,只是一种磨练吧。
    砍柴为生,是让我锻炼身体,同时习惯贫苦的生活,摆脱奢华之气;符兵力士时不时来打我一顿,其实是为我疏通血脉,也是在打磨我的狷狂之气……周师叔说了,我的资质很高,可一个人想要修仙有成,最重要的是心性而不是资质。
    那段时间,就是在为我改善心性。”
    “……我当初还以为那些打你的,是你家族里面派来保护你的人呢……”
    “易家的人早就当我死了,怎么会还派人来保护我呢?你想多了。”易悌苦笑一声,“我当初想要举报贪官,家族就不赞成。
    为此我跟家里翻了脸……后来我的死讯传出去,想必他们也松了口气吧……”
    吴解顿时有些尴尬,急忙转换了话题:“因为当初磨过性子了,所以你就改变了主意?”
    “我后来修炼有成之后,渐渐改变了想法……”易悌平静地说,“我如果当时回去报复,报仇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只怕心中怨气积累,会杀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仇人多也好,少也罢,该杀的就要杀!”
    “大师兄你是个果断坚决的人,但我不是。
    一想到要杀很多很多的人,我的心就软了一一而且,我觉得这对我的修炼也不好。”易悌叹道,“所以我盘算了一下,决定等自己炼罡有成之后再去报复。”
    “这也太迟了吧!”
    “是啊,我原本估计,等炼罡有成,怎么也要过了三四十年。
    到那个时候,我的仇人大概都已经死了,这仇怨也就不了了之。
    岁月替我消灭了他们,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可是我没料到,仅仅二十多年,我就炼罡有成了。”易悌忍不住叹了口气,“结果我就在犹豫,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再等等,等到凝元境界再说。”
    “从炼罡到凝元,那得好几十年吧。
    除非你的仇人长命百岁一百岁还不够,可能要活到一百三四十岁一一否则他们绝对没机会再见到你了。”吴解摇头,“这就等于不报仇了,没意思!”
    “是啊,我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来报仇吧!”易悌的表情依然很平淡,一点都没有狰狞仇恨之意,“既然我炼罡成功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早了很久,那大概就是天意。
    是老天都要让我来报仇吧……”
    “可你这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杀。”
    “杀人只是最低级的报仇手段,我既然要报仇,就要做得干净,做得漂亮一一我当年念念不忘的就是整顿吏治这件事,把它看得比我的性命更重。
    现在我有足够的本领,又有一个不错的理由,干脆就把两件事一起办了。”
    “报仇也好,除害也罢,索性一起做了就好。”
    吴解点了点头,支持他的想法:“说得对!我们修道的人是应该为人间做好事的,你报仇,只是个人的事情;但整顿鄢陵郡的吏治,为百姓带来好处,却是千千万万人的事!能够把两件事一起做了,很好,非常好!”
    “鄢陵郡这边的消息也收集得差不多了,相关的人……还有一个要处理”
    “谁?”
    “当年的巡查御史。
    我原本已经将鄢陵郡官员层层勾结、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的事情报告了他,按说他应该调查一番,然后奏明朝廷处理贪官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即使得到了我失踪的消息,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易悌叹了口气,“我要去找到他,问问他为什么。”
    “……老夫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面对乘着夜晚阴风而来的白衣厉鬼,那个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退休御史没有半点的恐惧之色,“你死了,诚然是国家的损失,也是你个人的大不幸。
    但如果你当初的揭发真的成功了,那受到伤害的人只会更多!”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易悌冷冷地说,“一个人受了伤,伤口化了脓,必然是要切开排脓的。
    如果只是一味地捂住伤口,结果多半是伤口溃烂,不治而死。”
    “你是受害的人,自然这么觉得。
    可我不这么看。”老御史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这些年来,鄢陵郡依旧太平,老百姓的日子也过得不是很差。
    你只看到了那些人的贪赃枉法,却没有看到他们治国的能力……在我看来,贪官不可怕,只要他有能力,能够把地方治理好了,贪就贪呗,有什么大不了!”
    “你身为御史,就是如此对待朝廷的重托,对待陛下的信任吗?”
    “当然!我是御史,我要用自己的眼睛来看,用自己耳朵来听,用自己的脑袋去想!他们贪赃枉法,这是事实;他们杀害你,这也是事实。
    如果按照朝廷的律法,相关的人都得死。”老御史冷哼一声,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杀了他们,到哪里去找一群有本事的人继续把事情做好了?”
    易悌皱起了眉头。
    “我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说到死的问题,老御史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露出了几分软弱之色,但随即又重新坚定起来,“可我绝不认为自己当初的做法是错的。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对于鄢陵郡的百姓来说,你易悌是生是死并不重要,那些官员是否贪赃枉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家能够稳定,百姓能够安乐。”
    “为了这些,我可以昧良心,可以对你用性命收集的那些证据视而不见,也可以对你的死视若罔闻。”老御史的脸上依然冷峻,犹如当初易悌向他报告时候的那样,“我相信,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易悌,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
    可我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忠于国家,才真正的有利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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