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
小李心里苦,可小李还不能说。
天上的这两位便是飞瀑旁的老者和侍奉他的青年,刚刚确实是青年出手, 隐去了二人的身形。
世人皆知剑尊孤傲,灵君仁厚,医仙清冷,而阵鬼…则是率性。
他做事毫无章法,想一出是一出,想到要来沧澜学院便来了,还是堂而皇之无视禁空令来的,这让跟着的小李胆战心惊,生怕一前辈不小心便同灵君打了起来。
阵鬼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在半空中行走,他没乘坐任何飞行器,看似随心所欲,每一步却都恰好踩在禁空令的死角上。
小李也知道这一点,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敢有任何差池。
想到前辈此行的来意,他开口试探道:“您可是选定了继承衣钵之人?”
“那是自然。”阵鬼哈哈一笑,花白的须发轻轻抖动:“能被我看上,他们二人怕不是会喜不自胜。”
小李心神激荡,要知道,阵鬼从不收徒。
据他老人家所说,所谓的那些阵道天才他一个也看不上眼。
怎料这次一收还收了两个。
小李问道:“所以您是……打算直接去沧澜学府将人带走?”
阵鬼一愣:“那不然呢。”
小李犹豫片刻,还是将他所得的消息悉数告知:“晚辈听闻,灵君前些日子也收了个徒弟,说不定正是您看上的其中一位……”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阵鬼却全明白了。
他抿着嘴唇,胡子仍在抖,这次却是气得。
好你个老灵君,连我看上的徒弟也要抢!
日头渐渐升起,学府的弟子们鱼贯而出,有的忙着上课,有的忙着练习各种术法,仿佛今日只是很平常的一天。
“师尊,你怎么醒啦?”
童双正在将药草分类,听见里屋的响动,好奇地问道。
医仙重伤未愈,每日只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因此,他很少在清晨出现过。
“有客人来了。”林以冰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云彩:“希望不要打起来……我如今这副状态,怕是没法为他们治伤。”
“客人,谁?”
童双也随之向外远望。放眼处分明空无一人。
……
几千丈高的云层里,一老一少两名修士遥遥相望。
“老朋友,好久不见。”
青衣修士道,他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岁,面容平凡,是一张丢进人群便找不到的脸。
“谁跟你是老朋友。”阵鬼嘁了声:“我是来带我徒弟走的。”
徒弟?老鬼什么时候收了徒弟?听他这意思,还是我沧澜学府的人?
灵君心里一肚子问号,面上却仍是如沐春风:“请问阁下说的是……?”
阵鬼看见他这副文绉绉的样子就烦:“就是最近刚来的,天赋不错的那个。”
他补充道:“一男一女两个。”
能走出问心阵的兔崽子他要,啥都不会就闯进阵里,还活着出来了的小女娃他也要。
“……”
灵君刚闭关出来,还不知道虞穗穗和谢容景这两号人,听阵鬼这么一说,他立刻便想到一个人选。
天赋不错,还是最近刚来的少年——那不就是自己刚收的徒弟夏凌嘛!
灵君心道,他就说老家伙怎么好好的往他的学府跑,原来是打他徒弟的主意来了。
他虽心里将人骂了个爽,但开口时,还是带着淡淡的歉意:“他已有名师,阁下还是另寻高徒吧。”
阵鬼早有准备,嗤笑道:“你说的名师不会是你自己吧?”
那是自然,灵君轻轻颔首。
他心情不错,也就大度的不计较阵鬼的挑衅:“不才,正是在下。”
“那我要把那个女娃带走。”阵鬼说。
这是阵鬼刚刚在路上想出来的法子:两个不行,那就先收一个。
小女修连阵道都还没入,正好先跟着自己入门。
至于那个有些天赋的小兔崽子……阵鬼浑浊的老眼一转:就让他先留在灵君这里偷学点东西,到时候再找个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将人一起带走。
能让徒弟——他已经将素未谋面的虞穗穗当成了自己的徒弟,跑进去救人,这两人定是关系甚好,只要带走了一个,还怕另一个不来吗?
灵君差点笑出声。
和自家徒弟关系好的小女修,不就是童双那小丫头吗?
老家伙可太会挑了,挑了两个徒弟,结果一个拜了自己,一个早就拜了林以冰——都是有师父的人。
他险些忍不住笑出声:“可真是不巧,那位女弟子也已有师门。”
阵鬼气极反笑,恨不得在灵君的脸上摆个诛心阵:“别告诉我,这个也是你的弟子。”
灵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是。”
阵鬼:“那老夫这便将她带走!”
“她的师尊,是正在养伤的那位。”灵君叹气:“林以冰现在病成那样,你也不想医仙没后人吧。”
阵鬼:……
算起来,医仙确实曾救过他几次命。
阵鬼咬咬牙,暂时歇了将那女娃直接带走的心。
大不了,他也混进学府当个什么阵修教习,还怕教不了自己徒弟?
没错,阵鬼才不管两人有没有师尊。
反正他看到了,就是他的徒弟!
大多数人都对云层之上的对峙一无所知,包括虞穗穗。
她马上要和大反派一同出门拜访医仙。
童双刚刚通过传声石告诉她,说是医仙准备今日便将谢容景的经脉接好。
虞穗穗很是理解。
她看过剧情,明白这位医仙看似不近人情,实际上是个重度洁癖的强迫症。
比如看到有人伤了病了,便会手痒想帮他们治好。
也正因如此,他养病时才不得不住在了沧澜学府的最高处。
一来是高处风景好;二来则是高处人少,林以冰平日见不到人,也就歇了想给人把脉的心思。
可惜他见到了虞穗穗和谢容景。
可以想象,若是虞穗穗还带着先天不足之症,他定是也要为她诊治一二。
……
“我们马上就该走了。”
穗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身后的大反派,表情复杂:
“其实……扎马尾也挺好的。”
她先前以为对方那句要给她梳头的话只是玩笑,谁曾想,这人居然是认真的。
认真的……扎了半个时辰,什么也没扎出来。
谢容景微微蹙眉。
昨日他明明也在旁边看着,怎么就梳不成那种很精致的发髻?
少女的头发又黑又软,滑溜溜的,还很香,刚撩起一缕,又会如流水般从他修长的指尖滑落。
谢容景开始玩她的头发,手法随意,像在摸什么小动物。
虞穗穗:?
又撸猫呢。
“我们真的该出发啦。”
她从椅子上站起,像先前那样将头发梳成两颗丸子头,再一边别上一个蝴蝶发卡。
谢容景迟疑道:“我好像会了。”
虞穗穗毫不留情拆穿他:“这是你说的第三遍。”
谢容景:。
“大小姐好像很期待赴约。”他换了个话题。
“当然啦。”
虞穗穗说完,才意识到——谢容景太过淡定了。
他对【即将接好经脉】的感兴趣程度,甚至不如摸她的头。
平心而论,倘若经脉寸断的人是自己,虞穗穗肯定是很想被治好的。
怎料到了大反派这里,他却非常平静,完全没有半分要恢复灵气的喜悦。
就好像……好像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在乎。
仔细想想,这人一直便是这样。
就算他受了再严重的伤,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最多带着几分淡淡的戏谑和玩世不恭,又拽又矜傲。
虞穗穗猜想:哪怕有人在他身上砍几下,他也不会喊一声疼,只会嘲讽对手砍得不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