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寄春看了他一眼,正见他从桌上拿起什么东西。寄春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谢尧臣交给她一串钥匙,道:“将这交给王妃,跟她说,从今日起,王府交由她打理,自身若有所需,她自己那点嫁妆就别动了,都从王府账上出便是。”
    自柳如丝一事后,他这心里当真愧疚!
    若非前世宋瑶月那一番折腾,他今生何至于这般杯弓蛇影?若从一开始娶的就是宋寻月,许是见她穿一身群青立于月洞门外的那天,他就“见色起意”了,何来这许多顾忌?
    哎……他之前也想不到,同一个家里的出来的姐妹俩,差别居然这么大。王府本就缺个管事的人,再加上他有心弥补,正好两全其美。
    只是还有一桩事,谢尧臣眉宇间隐有一丝愁意,接着对寄春道:“王妃的手臂,改日去请太医来王府瞧瞧,找宇文太医。”
    自成亲后这半个多月来,宋寻月一直瞧着挺精神,却不知前世为何会生病早亡?别是有什么尚未出现的隐疾,得叫太医瞧瞧的好。
    寄春应下:“王爷放心,王妃这几贴药吃完,奴婢便去请太医复诊。”
    谢尧臣嗯了声,将手里的钥匙串递给了寄春,寄春双手捧着接住,竟发觉王府所有的钥匙都在这里。
    她是管过一阵子王府的,好些钥匙她都认得,库房的,账房的,就连账房小柜上的,都在这里了!
    寄春眸中漫上一层喜色,惊讶道:“王爷都要给王妃?”
    谢尧臣忙着对镜检查仪容,自是没功夫留意寄春的神色,只敷衍着嗯了一声。
    却不知寄春捧着手里的钥匙,眼睛都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她一面后退离开,一面捧着钥匙极是欣喜。待离开谢尧臣的房门,寄春直接转身,一路如小雀般朝嘉禾院跑去。
    嘉禾院内,宋寻月刚醒,昨晚半夜压着手臂,疼了好一会儿,没睡好,脑子昏沉沉的。
    就在她犹豫是起还是再睡一会儿时,忽听外头传来寄春格外欢快的声音:“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大喜呀!”
    宋寻月面露迷茫,什么大喜?转头对星儿道:“去开门。”
    星儿前去开门,怎知门刚打开,便见寄春一下扑进了门内,吓了星儿一跳。
    不及她反应,寄春已经跑进了屋内,只在她眼前留下一道残影。
    寄春跑到宋寻月面前,匆匆行了个礼,捧着钥匙递到她面前,道:“王妃娘娘!王爷吩咐说把管家权交给您,这是王府库房以及账房的钥匙,就连锁旧日账本的钥匙也都在。”
    宋寻月:“???”
    谢尧臣为什么会给她管家权?不才一起吃了几顿饭吗?他就连库房和账房钥匙都给了?这还是之前跟她说想得美的那个王爷吗?这人怎么如此反复无常?
    宋寻月还迷茫着,怎知寄春面上喜色更甚,接着道:“王爷还说了!娘娘以后不用再动自己嫁妆,王爷的钱,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宋寻月:“???”
    宋寻月彻底愣住,想怎么花怎么花?不会吧?宋寻月试探着问道:“你没听错吧?”
    寄春坚决的肯定道:“没听错!”
    王爷说王妃自身所需,都从王府账上出,可不就是疼王妃,让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吗?
    宋寻月:“!”
    谢尧臣当真这么好?还是被夺舍了?
    宋寻月这下也没了睡意,对寄春道:“服侍我更衣梳洗,今日我去王爷那边用早膳。”
    昨日辰安特地跑来说,说陛下让王爷吃食上节俭些,所以日后他们二人得一起吃饭,省得铺张浪费。
    寄春却将她拦住:“王妃不必去了,王爷今日起的很早,说是要出远门,怕是已经走了。”
    宋寻月停下穿鞋的脚,抬头问道:“他去做什么?”
    寄春理所当然道:“应该是出去玩!王爷之前经常外出游玩,因着成亲,这才在府里呆了半个月,这马上要过年了,年后王爷怕是有阵子不能出去,肯定要趁现在出去玩啊。”
    宋寻月:“……”
    可惜不是亲夫君,不然她也想去。难怪把管家权给她,这是自己撂挑子走人,然后留她打理王府呗。
    这下宋寻月明白为啥他说让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了,怕是觉得留她操持府务,心里愧疚,所以才让她多花点钱。
    念及此,宋寻月道:“既如此,我先去梳洗,寄春你去把王爷开府后的历年账目都取来,我仔细瞧瞧。”
    既然要管,就得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让她来瞧瞧,传闻中京中最不着调的纨绔琰郡王,能有多少财产够他挥霍。
    第45章
    买!买!买!
    宋寻月进了净室梳洗, 寄春目送她进去,转身就准备去拿账本, 面上还挂着极欢喜的笑意。
    她刚走到门口, 却见栀香进来,二人打了个照面,栀香问道:“寄春姐姐,王妃人呢?”
    寄春身子朝净室的方向侧一侧, 道:“娘娘去梳洗了, 我去给娘娘取账本。”
    栀香点头, 对她道:“我有事找王妃, 姐姐你忙吧。”
    “嗯。”寄春笑着应下, 二人各自错身离开。
    栀香在净室外等了一会儿,约莫一刻钟后,宋寻月梳洗好出来, 正见栀香在门口候着, 她看了看她, 径直朝梳妆台走去,向栀香问道:“欸?你怎么进来了?”
    自从知道王府里名中有花的婢女,都是王爷的心腹后,宋寻月便很少使唤栀香。
    栀香跟着她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定,笑笑道:“回王妃的话, 王爷让奴婢转告娘娘, 赵诚贞的事他已知晓, 此事他会处理, 您放心便是。”
    “啊?”宋寻月一惊, 转头看向栀香, 神色间竟是有些慌张,仿佛一个偷摸做坏事的孩子,忽然被大人抓包了一样。
    宋寻月一时噎住,当真不知该如何接话,或者说,不知该如何解释。
    栀香见此不由失笑,接着对宋寻月道:“娘娘不必忧心,王爷已知此事您是为他好,绝无责怪之意。”
    “啊……呵呵……”宋寻月转回脑袋,干涩的笑了两声。
    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自己察觉不对,也再查?应当是了,毕竟他是祝东风的东家,有人要对祝东风做手脚,他会知晓不奇怪。
    这下宋寻月明白过来,她还有些奇怪来着,谢尧臣怎会忽然给她这么大权力?诚如栀香所言,八成是觉得自己为他好,对她放心了不少,才让她管家。
    宋寻月不由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只觉神清气爽。
    这可真是太好了,她这两日一直在为此事发愁。分明知道了重要线索,可祝东风自己却插不上手,想告诉他,去试探还被他挡了回来。
    这下好了!祝东风一事上,她可以彻底放心了!
    宋寻月低眉轻笑,笑声虽轻,但眉宇间,却满是遮掩不住的愉悦。只要这些破事不需要她再操心,那她就只剩下阻止他夺嫡一桩事。
    只需留心他的人何时对二皇子下手,然后出手阻止便好。
    再加上谢尧臣又把管家权给了她,还让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那她岂不是,终于可以实现梦想中的生活了?
    越想,宋寻月眼睛越亮。她是不是终于可以,快快乐乐的去做些前世未曾做过的事,再好好体验下这世界的全部美好?
    如此一想,宋寻月心情愈发的好,转头便对一旁的星儿道:“星儿,今日吃完午饭,趁下午日头大,咱们出去街上逛逛。”
    买些好看的布匹,平常穿,虽然谢尧臣送了好多云锦,但不能做什么都穿云锦。再买些京里有名的吃食,那些前世早有耳闻,却从未有机会品尝的东西,比如虹桥的糖葫芦、州桥的炙羊肉、东角楼街巷的酥蜜食、龙津桥的须脑子肉……
    除此之外,小时候想要却没玩儿过的玩意,也要买一些。比如按她模样捏的泥人,还有磨喝乐、九连环、鲁班锁……话本子也要多买一些,有绘图的画册也要!
    此刻的宋寻月,只觉自己宛如一只终于获得自由的笼中雀,一股脑将自己前后两辈子都想要的东西,都在脑子里狠狠过了一遍。
    仅仅只是想想,都让她觉得快乐无比,再想想只需再等几个时辰,她所想的一切,就能全部得到,一时更加快乐!
    哈哈哈,这一刻宋寻月恨不能笑出声来,她要是有尾巴,此刻定会像竹蜻蜓一样甩上天去!
    栀香见她面上喜色盈盈,莫名被这松快的氛围感染,唇边也有了笑意,对宋寻月道:“娘娘,王爷要离府半月,昨晚叫奴婢过去,特意吩咐奴婢,他不在这些时日,须得照看好娘娘。所以……王爷回来前,娘娘无论去哪里,可以连奴婢也带上吗?”
    王妃现在平日里只叫星儿和寄春伺候,她和锦蓉在嘉禾院都快闲的长蘑菇了。
    宋寻月知道栀香是谢尧臣的人,之前她是担心自己阻止他夺位的事被发现,但现在无妨,一来谢尧臣也就走半个月,等他回来,照样不用栀香;二来嘛,她现在只想吃喝玩乐,好好快乐一下,弥补一下自己凄惨的过去,没什么需要瞒得,栀香跟着无所谓。
    念及此,宋寻月对栀香笑道:“成,下午咱们一块去。”
    栀香福一福身子道谢,宋寻月梳妆快结束时,便叫栀香帮忙传了饭,待她所有首饰戴好,饭菜也正好上来,便开始坐下吃饭。
    早膳过后,宋寻月去了书房,寄春已将王府历年的账目都摆在桌上。
    一见宋寻月进来,寄春指指桌上四本厚厚的册子说道:“王妃娘娘,这便是王府历年的账目。王爷十四岁出宫分府,至今正好四年。”
    “哦……”宋寻月了然,幸好只有四年的,不多,一上午的功夫应当就能看完。
    想着,宋寻月取出宝裕二十六年的那册,翻开了起来。
    起初没什么,都是一些出宫时,皇帝、皇后、仪妃以及各宫妃嫔的赏赐和贺礼、以及份例内各类丝绸、云锦、皮货、食材、药材、礼器、仪仗等等物品的记录。
    越往后,宋寻月神色越震惊,直到翻到最后,看到最后一页年支出和年进账的数字时,宋寻月彻底怔住。
    宝裕二十六年,支出五万两!进帐二十六万两!
    我的天爷啊!就谢尧臣那大手大脚的花法,竟是连他年进帐的零头都没有!
    这进帐里,不仅有祝东风的进帐,还有他名下八个庄子,大魏各地五十来间商铺、酒楼的进帐。
    和这些进帐比起来,他每年一万两千两的俸禄,根本什么也不是!想她继母孙氏,一辈子拼死拼活,给宋瑶月攒下两万多两嫁妆,当时归了她,她还乐得跟什么似得。
    结果和谢尧臣比起来,不过是他两年的俸禄,甚至还没他两年的俸禄多!
    她那妹妹脑子真的没病吗?顾希文的权势,和这实打实用银子夯起来殷实生活相比,选哪个一目了然啊!做顾希文的妻子空有名声,就算生活比从前优渥,也根本没法和一位皇子比。
    宋寻月惊叹着,拿起了宝裕二十七年的账目,一路翻看下来,宋寻月真是被震惊的不行。
    她一口气将剩下的两本也全部看完,最后合上账本的时候,一时只觉神思都有些恍惚。
    除了第一年进帐二十六万两,剩下三年的进帐,都维持在三十万两左右,而他每年的花销,基本都在五万两出头,六万两不到。
    刨掉花销,不算王府里那些贵重珠宝、玉石珊瑚等器物,仅仅银两,现今便有九十六万两的存项!
    九十六万两!什么概念,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若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珠宝器玉等物算上,一百二十万绰绰有余。这还仅仅是存在王府里现成的,若再算上他外头的商铺、酒楼、庄子等等产业,谢尧臣身家二百万两打不住!
    念着这个数字,宋寻月只觉自己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她这是嫁给了财神爷本尊吗?
    看着账本上清晰记录的数字,这一刻,素来心态平和的宋寻月,竟然生出些许妒忌。
    这么有钱的男人,前世居然是宋瑶月的!而且宋瑶月是嫁给他的正经王妃,不似她这个换亲的假货!
    呜——
    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是她真正的夫君?
    宋寻月真情实感的哀伤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了心情,毕竟谢尧臣说,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只要她一直老老实实的,不要有任何痴心妄想,她就能一直享受他提供的财力,直到她不得不离开王府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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