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颖现在还不知道于文礼家里的真实情况,只以为于文礼平时对她抠搜,不愿拿出钱来跟她过日子。
那些寄来的饼干,都是于文礼自己锁在柜子里头,给他一个人吃的。
以前刘颖为了跟于文礼混口饭吃从不敢多说,只能每天辛苦洗衣,但她现在一个月能多赚四块钱,完全够她自己的嚼头,再也不想仰于文礼的鼻息。
“你自己就不能洗洗?没看我正忙着呢么?你又不赚钱,洗个衣服怎么了?”
刘颖现在对于文礼是一点滤镜都没有了,现在面对整日臭烘烘还脾气暴躁的于文礼,她想自己怎么就瞎了眼,不管不顾的想要跟他好!
现在能不能回城对刘颖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了。
刘颖说话说的并不客气,于文礼想动手,刘颖却把梭子尖锐的头对准了于文礼:“你要是每天回来还想吃口热乎饭,就给我停下!”
于文礼深呼了两口气想压住心中恼怒,却闻到自己身上的恶臭,心情愈发差了。
可看着刘颖这狂傲的架势,她是真有可能不给自己做饭吃的!
于文礼气急败坏,冲木门锤了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刘颖看着于文礼悻悻出了房间的背影,终于是扬眉吐气。
这直起腰板的感觉真是不赖!
于文礼只有两套衣服换着穿,院子里的衣服他不洗,明天就要穿着臭的走了。
他还是个讲究人,觉得自己跟农村人不一样,应该要讲卫生,就自己端着盆去了水库边。
人家都是大清早起床洗衣服,他傍晚下工来,水库边上倒没有人,于文礼松了一口气,因为在他看来,男人来洗衣服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
于文礼在一块石头边上蹲下身,此时天已经有些凉了,晚上的水有些冷,于文礼手刚放进去,就忍不住缩了一下。
他拎起盆里的衣服,那衣服沤了一天,比他身上的这件还臭,于文礼差点干呕了出来。
村里的女同志大多数还是比较低调,没有像刘颖这样跟自个儿男人翻脸的。
大家默默为着自己的小家挣钱,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谁知道,才过了一个多月,他们只结了三张网,李树先去送货的时候,人家厂里就不给新的网绳了。
“这合同不是都签好了吗?你们怎么说不给就不给了?”
李树先很着急,可他问的那个人也只是个照吩咐办事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传话的。”
“我要见你们厂长!我们村跟你们是有合同的!”
“我们厂长一堆事呢,再说了,合同上应该也没说要给你们村供多长时间的货吧?这钱你刚才也数好了,一分不差都给你了,我们厂可没违约哈!你赶紧回去吧,我一个打工的,你别为难我了。”
那人就像怕粘上自己似的,赶紧回了厂。
李树先看着空落落的车板,犯了难。
这让他回去怎么交代啊!
李树先回了村,发现女同志们已经在大队排队等着了。
大家翘首盼到李树先回来,却发现车板上什么都没有。
“人家说不给咱们网绳了,你们来把这回的钱拿一下吧。”
李树先这话说出来,就感受到数道目光要把他烫伤一样。
虽然李树先觉得应该不是他送货出了问题,这几趟送货,他一直都客客气气的,他们家的家教从来没在外面让人说过不是。
但让李树先宣布这个消息,他还是觉得非常愧疚。
“不给了?!为什么不给了?”
“怎么能这样,这才干了多久,不是签了那个什么合同吗?这就不作数了?”
“李树先,你问没问人家,是不是咱们做的质量不合格?你拿回来我们返工呀!”
第105章 泼血
能有这营生,大家都很珍惜,做起事来也都认真仔细,生怕砸了十里村的招牌。
网绳厂不继续合作,绝对不会是因为她们结网的质量问题。
“我不知道,你们赶紧领了钱走吧,人家那么大一个厂,说不合作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树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以往他排队发钱的时候大家都喜气洋洋,今天却都一个一个丧着脸。
白娇娇傍晚时才听下工的白世晴说起此事。
“人家不用咱们了?”
白娇娇有些诧异,她去签约的时候,见那厂长的意思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也没说是因为什么?”
“嗯,你姐夫回来的时候都郁闷死了,哎,晚饭也没好好吃。”
白世晴摇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快就拉到了,村里的人都以为会是个长久营生,至少能做个一年半载的,让大家攒点钱。
“我明天就去镇上问清楚。”白娇娇觉得这件事有隐情。
大家都觉得能帮网绳厂结网本来就是意外之喜,没活干了,可惜一阵也就算了。
但刘颖却如临大敌。
想起一个多月来她对于文礼的态度,刘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于文礼回来的格外早。
刘颖看到于文礼阴翳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文礼,你听我说......”
刘颖双膝跪在于文礼面前,抓着他的袖子,却被于文礼一把甩开。
“你不是很能耐吗?”于文礼一脚踹过去,把刘颖直接踹了个底朝天。
刘颖不敢喊痛,她也不敢躲。
“你不是自己能养活的了自己么?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别吃我一口粮食。”
于文礼的鞋底一下一下落在刘颖身上,刘颖的惨叫落入了邻居耳中。
他们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个多月,今天网绳厂不合作的消息刚到,就又打起来了,是为什么,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那个刘颖这两天也太嘚瑟了,要是早知道有今日,她能收敛一点今天也不会挨这么重的打。”
对于他们两人的家事,大家也都习惯了,一开始大家还心疼刘颖,但是时间长了,这些邻居发现刘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存在心疼可怜哪个,只希望他们能安分一点,给大家个清净。
白娇娇晚上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觉得这事不对。
那个厂长为了能多两笔订单,连私下偷着找人来做的事情都敢干,一看就是希望多多益善,到底是因为什么拒绝他们呢?
白娇娇想了半天,有种莫名的直觉:这里头有隐情。
“咚咚咚。”
外头院子里突然响起敲门声,深更半夜,白娇娇自己一个人在家,不敢立马开门。
她也不做声,静静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外头站着的刘颖。
她的脸在月光下,能朦胧看到上面的青紫和肿胀。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正恶狠狠地顶着白娇娇家的门。
白娇娇有种直觉,如果她敢开门,这盆里的东西就会尽数泼在她的脸上。
还好她家的大门是往内开的,白娇娇开了门栓,站在一扇门后面,撤步开了门,把自己的身影掩在门后。
刘颖本来心想如果白娇娇晚上不敢出来开门的话,她就一盆狗血泼到她门口,淋她个霉头,还没有人知道是她干的。
结果她发现门动了。
刘颖冷笑一声,所有的恨意凝聚在一双手上,奋力向前泼去。
白娇娇躲在门后,没有受到任何波及,但她眼前一片暗红。
“刘颖,你是不是疯了?”
白娇娇从门后出来,看着自家门上、地上还是门前的台阶上全都黑漆漆的。
幸亏是晚上看不清,不然血淋淋的,非吓死人。
那腥甜的气味让白娇娇意识到了这是血液,刘颖手里的搪瓷盆残留的血顺着边缘流到刘颖身上,加上她在黑夜中闪烁着狠厉的眼神,白娇第一个反应就是刘颖疯了。
“白娇娇,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网绳厂的事情也是你故意的吧?你给我一颗甜枣,就让我挨更毒的打!”
刘颖作势,将手里的搪瓷盆冲白娇娇扔过去。
白娇娇心惊肉跳地躲开了,盆子“咣啷”一声摔在地上,残余的血液飞溅,白娇娇感到小腿湿了几滴,把她恶心的够呛。
“于文礼打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娇娇很久都没有刘颖的消息了,这一个多月来她跟哥哥姐姐一块儿忙着赚钱,哪有功夫管刘颖和于文礼这两个恶心的东西?
“白娇娇,我不想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要跟你拼命!”
刘颖向白娇娇冲过来,幸亏门边就放着平日里沈衡用来修整院子的小锄头,白娇娇反手握住,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横着朝刘颖扫去。
“你们在干什么?”
远处传来一道手电筒的光,白娇娇眯着眼,逆光看不清来人。
刘颖做贼心虚,她见有人来,一下慌了神,让白娇娇一锄头给杵到了门口那滩还未完全渗入地下的血液里面。
“大晚上的,你们在干什么?——妈的!是你杀了我们家的狗?”
人离得近了,声音也清晰起来。
来人正是李立德,他今天晚上睡觉听到院子外头有细微响动,本来没当回事,但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起来上个茅房继续睡,然后发现他们家看门的大黑狗死了。
那狗的尸体还是热的,李立德当即就拿着手电筒出来找杀他家狗的人,一找找到了这里。
若不是这边的争执声,李立德本来也没打算往这边走,毕竟沈衡不在家,白娇娇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李立德的手电筒照在刘颖脸上,因为强光的刺激,刘颖皱眉闭了眼。
“村长,你可是抓到现行了,这个人这不知道从哪弄了一盆血过来,往我们家门口就是一顿泼,刚才还想上来掐死我。你看看,这事怎么解决吧。”
白娇娇看到李立德来了,她松了口气。
虽然说李立德私德有问题,但至少是个精神正常的人,是绝对不会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