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朝恒玉这么想着,越发觉得桑榆是为他吃醋。她嘛,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的情绪就是这样直率。这样一想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雀跃。
    “小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师妹和你不同啊。你灵力好,天资高,可晚晚身娇体弱又胆子小。你修炼一晚上所吸收的灵气,她十天半月都比不过,你何必要和她相比呢?更何况你来得早,身为师姐不应该多照顾照顾妹妹吗?”
    “再说了,她何尝没有吃过苦呢?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让她去烙堂主那里拿东西啊,可你猜怎么着?
    炼气堂的那帮弟子们居然让她端茶倒水,这不是欺负人吗?晚晚还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和你没有什么区别啊。这一路走来,谁不是过得很辛苦?”
    “能者多劳啊,你忘了我教你的吗?”
    桑榆越发疑惑了。
    端茶倒水,那能叫委屈?
    她每日在为性命担忧时,朝恒玉在哄倍感委屈的寻晚晚,只因为她端茶倒水?
    她们两个是朝恒玉口中的“同样的委屈”。
    桑榆不懂。
    桑榆实在是不懂。
    她倒是不觉得委屈,她只觉得搞不懂朝恒玉的想法。
    桑榆缓慢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近乎呼吸不过来。
    糟糕。
    还是被气到了。
    不对,他还没那么大本事。
    桑榆左思右想,只觉得身体里那股要命的疼痛又要卷土重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她不知道朝恒玉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桑榆只觉得头好疼好疼,疼得她快站不住了。
    脚步有些摇晃,朝恒玉似乎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这就要来扶她。可寻晚晚一拉,嘴巴一撇,朝恒玉立刻没了动作。
    桑榆捂着脑袋,只想赶紧远离他,可偏偏朝恒玉还不识趣地要靠近。她下意识推拒,一字一顿,强撑着精神皱着眉地对他道,“师尊,自己的事要自己做,在你小的时候,师祖没有教你吗?”
    她的语气可以说很疑惑、也很真挚。可这话听在朝恒玉耳朵里,他莫名感觉桑榆想说的其实是,“自己的事自己做,你娘亲没教过你吗?”
    很像是在骂他啊。
    可对上她的视线,却发现她的态度又的确很诚恳真挚。
    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
    朝恒玉憋闷道。
    第12章
    ◎桑榆可不会这样咄咄逼人。◎
    朝恒玉没有料到桑榆会说这话。
    桑榆这般没有礼数,可连他自己都意外自己居然不生气。
    朝恒玉左思右想,看桑榆真的没兴趣搭理他,他越发觉得这她是在闹脾气。
    要不温声软语劝她两句吧?
    但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个寻晚晚,他终究是没出声。
    不行。
    不能让她尝到甜头。
    要是她生气我就去哄她,必然令她娇纵!
    到时候我这个师尊还有什么威严在!?
    朝恒玉的想法陡然一变,紧接着用眼神斜斜得瞥了几次桑榆,暗示她今日说得话过分了。
    往常让她去她就去的,怎么如今去不得了?从外面回来一趟,人还变娇气了。
    身为师尊,给她发布任务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哪里能有拒绝的权利!
    难道真的和晚晚说得一样,桑榆……心思多了,翅膀硬了?
    越想越是这个理。
    前不久师弟舟奉墨还说桑榆变得骄横无礼,仗着自己有些名望,连他这个小师叔都不放在眼里了。今日宗门开会他也注意到了,她满不在乎地掐着时间来,来了也不看他,与先前的谨小慎微的态度天差地别……
    朝恒玉原本是不信他这个师弟的说辞的。
    他知道自家的师弟和桑榆不对付,舟奉墨总是有事没事地欺负桑榆,这事儿其实他也心知肚明。
    但舟奉墨再怎么无理取闹,朝恒玉都念着他是自己的师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好师弟。对于他做的的那些事,朝恒玉都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追究。只要桑榆不主动闹到他跟前来,他都当做不知道。
    这次朝恒玉本也以为是舟奉墨倒打一耙,就没有理会。
    可现在看来,事情还真是和他所说的一样——
    桑榆不听话了。
    朝恒玉蓦然升起一股烦闷的情绪,他想着要是不把桑榆这个胡作非为的征兆给压下去,以后还指不定要怎么骑在他头上!他最烦那些有了些成绩就沾沾自喜的弟子,他本以为桑榆不是这种人,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也一样!
    “桑榆,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语气甚至痛心疾首。
    看她风轻云淡不为所动,朝恒玉更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难道是自己最近对她太宽容了?
    所以她觉得整个浮屠山没人能够治得了她?
    朝恒玉想到这里,忽然沉下脸,“桑榆,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翅膀硬了居然敢反驳为师的命令?你忘了吗,要是没有我,你现在活没活着都是个未知数。我今日不是与你协商此事,而是告知你,这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要是不听话……”以后就莫要再喊我师尊了。
    最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
    朝恒玉如今压着火,他是真的很想说这话的,他惯用的命令方式就是这样,在桑榆这里屡试不爽。但这次他没能说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担忧这话说出去了,桑榆直接顺坡下驴说“好”。
    桑榆依旧没有理会他。
    但朝恒玉的话却给了她一些启发。
    她在浮屠山的日子,她不知听了多少次“你若不听话,就当没有我这个师父。”
    这话,往常她次次都很担忧,唯恐师尊不要她。但是如今她忽然意识到,没有他这个师父,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毕竟他给予自己的恩情,自己已经十倍百倍地报答给他了。
    “我不去。”她站起身,神色淡淡,眼里没有情绪也没有畏惧。
    “你!”你是不是想被我逐出师门!
    朝恒玉生生把这句话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敢说出这句话。
    生怕这话一出——
    很多事就真的沿着不受他控制的方向走了。
    双方僵持着,空气里满是沉默。
    桑榆觉得身上疼的难受,没有耐性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转过身径直走了出去,朝恒玉只觉得自己再次收到了怠慢,他下意识握拳大喊——
    “回来!我给我你赶紧回来!你现在离开主殿都不和我打声招呼吗!”
    “桑榆!为师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喂,我在喊你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可她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径直离开主殿,只留下寻晚晚和他大眼瞪小眼。
    桑榆走后没多久,舟奉墨又从后面溜了进来。
    舟奉墨用眼神示意了下寻晚晚,想让她识趣点赶紧出去,但寻晚晚却装作没看见,依旧拉着朝恒玉不住地撒娇,“师尊不是说好了让我去仙都的吗?小师姐不听你的话不肯出去,到时候我哪里打得过她呀。
    你看看她本就不喜欢我,这下更得借着比试的名头,不知道要怎么欺负我呢!”
    朝恒玉皱了皱眉,却半晌没开口。
    他和桑榆说藏风岛的海兽被屠灭,其他门派要来浮屠山贺喜这事,半真半假。
    真的是那些掌门的确要来看看他们浮屠山的本事,假的是他们来不仅仅是为了祝贺,更为了千载难逢的洲域大会。
    仙都三位仙君奉初微神君之命,管辖着十三洲域,各门派不知道听候他们差遣了多少年。
    然而就在上个月,仙都的凌远仙君寿终正寝,仙君的位子空出来了一个。按照当初定下的规矩,有空缺就要有新的弟子选上位。
    如今,各个宗门都在趁机挑选自家最优秀的弟子,准备送到洲域大会碰碰运气。
    洲域大会最后的优胜者,就有机会入主仙都。
    “晚晚,你还真以为我们能进入仙都吗?”舟奉墨道,“那些都是个幌子罢了,凌远仙君的接班人说不定已经定好了。你去和桑榆去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不可能成为上仙,再说了上仙之上还有神君,那唯一的神君早就……”
    “师弟。”朝恒玉摇头,“莫要议论初微神君。”
    舟奉墨冷哼一声,闭嘴了。
    朝恒玉何尝不知道成为五位上仙之一有多难。
    他们的弟子想要进入仙都,成为仅次于初微神君的一员,在他看来和痴心妄想别无二致,但这个比试的意义并不仅仅在这里。
    每一次的洲域比试就是一次新的仙界势力洗牌,浮屠山的弟子如果能撑到最后一场决赛,哪怕只能获得第十的位次,也能在那些仙君们手下混个不大不小的身份。
    到时候什么天材地宝都会向他们倾斜,浮屠山的影响力也会远不止于此!
    而今,各个门派的第一场门内比试就要开始,其他掌门们其实是浮屠山来督战的。
    门内这场比试要角逐出谁能代表浮屠山出战。
    所以桑榆必定不能在场。
    “师兄,我可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幽都的使者要提前两日到,在那之前,我们要把人定下来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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