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了大半天,宋雪莲这才放心将?孩子?们留下,准备往大门外走。
路过老师休息室时,里面几个三十多岁的保教?人员看到她?的身影一晃耳光,顿时都来了精神,议论纷纷起来。
“哎呦,刚走过去那是谁家家属呀,这么年轻漂亮?”
“是呀,一点也不?像当妈的样子?呢。”
“你们傻呀,看岁数那能是亲妈吗?准是后的呗!”
“哎你别?说,这后妈当得?比亲妈还底细,孩子?们第一天来上学人家不?放心,愣是一待就是大半天,这会儿才刚想着要走呢!”
“哎呦,那这可真是不?多见……”
宋雪莲只是隐隐听到几句,后面的也没再听了。
出了幼儿园,她?一路打听去县城的方法?,最终听从一个老妇女给出的主意,准备在粮库门口等着货车返程。
每天中午这个点,县城往粮库运粮食的货车返程时都会有一批去县里办事?的青年过来搭顺风车,一个人也就不?到两分钱的车钱,一货箱怎么说也能坐下二三十人。
宋雪莲跟着人群.交钱上了车,和大伙一通挤在露天的大货箱上。三月的天虽说已?经开始回暖,但一开起车来冷风还是嗖嗖的挺冻脖子?。
还好?她?前天刚给自己也织了个厚实的围巾,这会儿才没感觉有那么冷。
在秦硕的强烈要求下,她?在围巾上缝了一个可爱的小绵羊,给秦硕围巾上也加了一头深蓝的大灰狼。这样一家四?口的亲子?围巾也就齐全了。
“可是为什么我是小绵羊?”
昨晚睡觉时,她?忍不?住问?了秦硕一声。
哪成想对方直接就从背后抱住她?,两只大手在她?身上乱窜乱摸,时不?时还会在胸口的凸起上轻捏轻握一把。
“因为媳妇儿你摸起来绵软舒适还有弹性,手感一绝呀!”
“让我总是忍不?住想咬一口!”
宋雪莲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就是大灰狼吃小绵羊的故事?呗?”
后面的话?题已?经没再继续了。
话?音刚落,秦硕就一把翻过身来,将?她?压在下面,用行动验证了她?的猜想。
不?知为何,大灰狼这晚似乎异常凶猛,搞得?小绵羊全程都是身子?绵软,忍不?住频频发出咩咩的哼叫。
她?声音越是娇柔对方动作就越激烈,可是碍于两个孩子?就在一墙之隔的位置,再加上这木板墙隔音又不?好?,搞得?她?全程都是死死捂住嘴巴,好?让自己不?发出太大的动静。
结果这大半宿过去,她?都只能嗯嗯呜呜的,到最后差点没憋得?头晕目眩,昏厥过去……
回想起昨晚秦硕卖力?的样子?,她?脸颊不?自觉泛起红晕。
这会儿正?好?赶上中午饭点,车上很多人都特意在包里带了干粮,打算趁着路上吃,还能节省时间。
见别?人都拿出包子?大饼馒头什么的啃,宋雪莲肚子?也有点饿的感觉了,犹豫半晌,便顺势也掏出早饭剩的一个牛肉汉堡啃了起来。
香味瞬间就溢满空气,周围的同乘都纷纷朝她?投来惊异羡慕的目光。
一旁大婶错愕不?已?,心中连连感叹:这什么条件?牛肉竟然就这么一大整块的夹在面包里头?!
家里有矿才敢这么吃吧??
有两三个男同志,也不?知是被这肉香味还是被她?的外貌吸引了,都主动上前搭话?,借着询问?肉饼的做法?也顺带着了解了几句她?的个人情况。
旁边几个女同事?看见,都纷纷低头窃语起来,表情中带着嫉妒和极大的不?平衡感。
“这是我爱人给我做的,具体做法?我也不?太清楚……”
宋雪莲礼貌一笑?,一句话?就平息了所有的骚乱。
“哦,原来你都结婚了啊。”
男同志们听到这话?,表情明显是失落至极,也就没再问?别?的,蔫不?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宋雪莲一路上吹着小风看着风景,啃着手里的美食,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县城。下车后她?又问?了问?路,很快就找到了305被服厂的位置。
这里原来叫天庆被服厂,是国家之前开展“公私合营”时举办的单位,不?过附近街坊其实都管这里叫“裁缝店”。
这会儿正?是鼓励让家庭妇女走出家门进入社会的时候,所以起初单位的组成人员非常简单,也就是就近收纳了一些裁缝手艺强的师傅和会踩缝纫机的妇女。不?过现在厂子?渐渐开大了,里面的员工也就逐渐增多了起来。
一走进厂子?,宋雪莲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要知道这会儿其他厂子?的员工基本都要求统一着装上岗,身上的制服也是劳动布做的工作服,可裁缝店里员工的服装却是款式新颖,好?看许多。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裁缝店的制服都是自己人缝制的,技术自然更好?一点,也更上心。
“呦,这位同志你找谁呀?”
一个打扮靓丽的年轻姑娘朝她?走来,眼睛一个劲儿在她?身上转悠,打量来打量去,目光似乎还透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酸溜溜的。
“哦,我来应聘咱们被服厂的裁剪师。”
宋雪莲冲对方礼貌地笑?笑?,她?脸上的肌肤在太阳光照射下隐隐泛着银光,白皙透亮到几乎让方春玲觉得?刺眼。
“裁剪师??”
方春玲微眯上眼睛,表情中透着些轻蔑和惊异。
她?在这厂子?里干了两年的缝纫工都没那资质,这小年轻的一上来就这么大野心?
方春玲觉得?心里有些不?平衡,她?再次打量对方一番,觉得?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皮肤还白皙光滑,在家肯定是不?怎么干活的,顶多也就能跟她?一样踩踩缝纫机罢了。
“呦,同志口气不?小啊,你能行吗?”
“我想试试。”
宋雪莲的确挺有野心的,在她?心底里其实一直有个创作的梦想。之前那场梦里,后期她?迷上了看各种杂志报刊,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未来服装潮流,很多好?看新颖的都被她?记在脑子?里,呼之欲出。
这会儿她?的脑子?就跟个存储罐一样,里面塞满了钱币,已?经迫不?及待要被打烂敲碎,好?让那些漂亮点子?迸发出来。
其实就是非让她?干缝纫工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她?更想来点有难度的挑战一下自己,顺便满足一下自己那颗爆棚的创作欲。
方春玲见她?执意如此也就没再多言,背过身去,偷偷撇了撇嘴。
切,不?自量力?!
她?觉得?既然对方不?怕被浇冷水,那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还不?得?借这个机会好?好?嘲讽一下?
“那跟我来吧。”
方春玲带她?进了厂房来到裁剪师的操作台区域,一见没人,先是脸色一沉,而后又立刻想到什么,灵光一现。
“哎呀,季师傅不?在。”
她?们厂子?最德高望重?的裁剪师就属那位姓季的季闵翠师傅,季师傅解放前曾经在深城广城那边苦学手艺,技术了得?。后来又回到家乡这边开过小型裁缝店,最后来到这里,一干就是十多年。
——艺高人胆大。
方春玲本想让季师傅给她?出个难题,好?好?让她?出丑一番,哪成想季师傅刚巧不?在。本来以为计谋没法?得?逞了,后来转念一想,她?替季师傅考考这人不?就结了?
怎么说她?也在这厂子?里混迹了两年,也算是半个老人了,以前季师傅怎么刁难别?人的,她?也都看得?一清二楚,早就摸清套路了。
“这样,你就把我身上这身制服给剪出来吧,先看看你手艺如何。”
宋雪莲闻言一愣,仔细观察了一番她?身上蓝灰色的衬衫和深蓝围裙,又在脑子?里斟酌了半晌,最后敲定主意,便找来一旁相同布料的剩料铺在裁剪台上,开始划粉。
对折,划线,量尺寸,再划线。
白.粉笔在上面一顿操作,流畅地动作让方春玲都不?由得?看呆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边宋雪莲已?经开始用剪刀裁剪上了,很快衣服的雏形就被修剪出来。
看得?方春玲心里连连惊呼,天啊,这手也太稳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再埋头苦练正?正?两年,恐怕也练不?出这种功夫来!
可这还没完,紧接着宋雪莲又拿着裁片跑到一旁缝纫机上,脚利索地踩动脚踏板,机器立刻发出蹭蹭蹭的声音。方春玲凑上前去想仔细看看,结果还没看清她?的缝纫路线,人家三加五除二就将?衣服缝好?了。
最后方春玲拿到手上时,竟然连个线头毛边都没找到!所有的包边都是宽度一致,线路也整整齐齐,就连内里面都非常精致。
很快敏锐地她?就突然发现,这衬衣腰间好?像还多缝制了几道褶子??
这小姑娘是什么来头?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任务不?说,还顺手在腰间做了个收腰处理?
要说宋雪莲对缝纫机熟练操作这点,还是多亏了秦硕。
要不?是刚来那会儿秦硕非要给她?豪掷重?金买个缝纫机,她?这些天也不?会成天在家缝这缝那,不?光衣服做了一大堆,顺便把技术也给练熟练会了。
不?过要说这裁剪的技术,就真是她?前面那十几年一点点摸索过来的了。
在大姑家那些年,别?说过年过节想穿件新衣服,就是想找件完全合身的都没有,大多时候都是能捡别?人的穿就不?错。甚至许多时候都是将?表哥陈军的旧衣服给她?凑合。
起初十来岁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也就不?怎么在意这男女款式的问?题,暖和就行。
可后来她?渐渐大了,知道美丑之分了,也就逐渐对这衣服的版型样式上有了更多的要求。旧衣服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审美,于是她?就开始自己自学,拿着以前的旧衣服改造。
慢慢也就摸索出了一点技巧,再加上日积月累,最后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春玲?你跑这干嘛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宋雪莲转身一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往这边走来。她?梳着一头浓密的短发,带着副老花镜,脖子?上还挂了一个金属边的圆眼镜,看上去精气神还挺足的,不?像是年老八十步履蹒跚的样子?。
方春玲被这声音吓了一激灵,连忙将?路给季师傅让了出来。
就是厂长来了都得?对季闵翠礼让三分,跟别?提是她?这小辈新人了。
方春玲简单跟季师傅讲了下宋雪莲的情况,在得?知她?想应聘裁剪师一职时,季闵翠第一反应也是没太在意。
“我们这不?缺裁剪师。”
她?的态度非常坚决,明显是果断拒绝的意思,看上去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也压根就没给她?展示的机会。
一旁方春玲听见这话?忍不?住嘴角一抿,偷笑?一声。
“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够格呢!”
没成想下一秒,季闵翠视线落到裁剪台上那件新制服时,顿时一愣。
“这是哪来的?”
方春玲刚想随口编个瞎话?糊弄过去,结果就被宋雪莲抢先开口道:
“季师傅,这是刚才春玲同志给我出的考题。”
“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