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当然不是为了让江惜记住程冽救了她。
他就是在单纯的发疯。
“那样脆弱的人类,那样不自量力的人类……他没有多长出一颗头,也没有锋利的指甲,他什么也没有……”
著雍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类,竟然抢在了他的前面。
“如果是我的话,那一箭伤害不了我。”著雍试图向江惜力证,那个人类真是脆弱又无用。
大巫千万不能选择他成为新的侍从官。
江惜却好像走了神。
“大巫?”著雍出声唤她。
江惜回了点神,她抓着手机。手机躺在她的掌心又响了起来。显然是有人发现能打通电话了。
但江惜没有立刻接起来。
她歪了歪头,轻声说:“是啊,他好脆弱,很容易就会死去。那他为什么还要挡在我面前呢?”
这显然是著雍的知识盲区。
“他也想做您的侍从。”著雍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江惜面露茫然:“是吗?”
她很快就自己否决了,她说:“这不对。”
但正确的原因,她也说不出来。
江惜只好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
也许等几天后再见到程冽,她可以直接去问问他。
江惜彻底收回了跑远的心神,然后接起了电话。
“大巫。”那头传出了屠维的声音。
“大巫……手机给我。”
紧跟着是噼里啪啦打碎了东西的声音。也有可能碎的是骨头。
反正最终是柔兆的声音出现在了手机听筒里:“著雍来了?”
背景音里还能听见屠维和阏逢骂他“阴损”。
江惜在这头情绪不高地应了声:“嗯。”
“大巫不开心?”屠维的声音夹了进来。
“一定是著雍办了什么蠢事吧。”阏逢的声音幸灾乐祸。
江惜没说话。
这时候电话那头,屠维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一个调:“柔兆怎么走了?”
“草,他肯定又要走水路去找大巫!”
“阏逢,你不能化龙,会引起恐慌,大巫会生气!”
“那你也不要用翅膀。”
江惜干脆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不过很快她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拨了回去。
屠维美滋滋地接了起来:“大巫……”
“记得把我的小狗带过来。”江惜还没忘记嘱咐,“不要用飞的。”
“……遵从您的意思。”屠维嘴上是这么说。
狗比我重要。
这让屠维很不爽。
他找到了那只还没他半边翅膀大的小狗,蹲下身,目光恐怖地盯着小狗看了好一会儿。
但小狗一无所知,甚至还蹭了蹭屠维的小腿。
屠维忍住了踢开了它的欲望。
他对这样脆弱且擅长争宠的东西,还是极度厌恶。不过他好像有一点明白,大巫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该死的毛绒绒的东西了!
屠维一把抄起小狗,揣到了胸口。
就这样穿着西装,但却揣着狗,奇形怪状地走了出去。
也得亏詹家有自己的飞机。
不然就屠维这个样子,安检都过不去。
这头,江惜房间的门铃被按响了。
“收起你的头。”江惜说着,走过去打开了门。
她以为来的会是彭娟他们,但站在外面的却是宫决。
宫决看见她明显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冽有事。”江惜客观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宫决目光一黯:“我看见了。”
江惜点点头,无比自然地说:“那你去医院看看他吧。”
宫决的表情呆滞了下:“……我去?”
“嗯,我去不了。”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宫决想问她,忘了他和程冽合不来了吗?
但又怕说出口了,让江惜觉得他这人都这时候了还斤斤计较。
“我去。”宫决闷声说。
江惜反手就要关门。
宫决顿时更觉得憋闷了。就不带多说一句话?
江惜注意到他的表情:“还有问题?”
“不,没有。”宫决吐了口气,转过身,沉闷地迈出了步子。
现在回想当初江惜是怎么救他的……简直遥远得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保镖很快迎上了脸色极其难看的宫大少爷。
但意外的是,宫决没有责骂他们什么。
他只是说:“去问问,程冽被送到哪家医院了?”
“程冽?”
“就刚才那个帮江惜挡箭的。”
保镖点头去了。
没一会儿回来汇报说:“最近的市二院。”
宫决:“那就去市二院。”
保镖没反应过来:“啊?”
大少爷不是和人家是对头吗?
宫决已经拔腿走向了车停靠的方向,保镖们当然是马上跟了上去。
整个体育馆的秩序已经恢复了正常。
宫决的车顺利开了出去。
一旁的保镖看了看大少爷的脸色,琢磨着既然要去看望人家。
“宫少,路上买点水果?”
“买屁。”
“……”
插入程冽肩胛骨的那支箭被取了出来。
“箭头改装过,像是从眼镜上拆下来的构件。”
“看来以后的安检还真得更严格才行。”
“这帮袭击者真他妈该死!”
一群特殊部门的人围在程冽的病床边,低声交谈,语气里难掩暴躁。
费光也守在床边。
一个大男人,这会儿就像是浑身血液尽失一样,脸色白透了,身形都不受控地发着抖。
程冽中了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上面交代。
“同学挺厉害啊,处理伤口愣是一声不吭,肉都刮了点下来。”这时候特殊部门的人转头看向了程冽。
程冽眼皮都没动一下:“打了麻药。”
对方笑了:“来的路上不痛?”
“肾上腺素分泌过多,麻痹了痛觉。”
“是吗?”
“嗯。”
“小同学能勇救他人,勇气可嘉啊!还不为自己表功,挺难得。”
“这样的事谁都会做。”
弄得大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心说这同学说话挺滴水不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