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他半长的金发,似是爱人般抚过他□□的身体。
他随手轻挥,身上便覆盖了他往日常穿的白色长袍。
只是往日正好的服饰,如今对他来说却是过大了。
他看着长长的衣摆陷入沉思,随后便决定不管了。
反正只是暂时用的身体,不用太过折腾。
容云棠随手将过大的袖口折了几折,转头看向靠在树下沉睡的本体,弹指为其覆盖了一层结界后,这便转身下山去了。
要说傅柔那边呢。
她已经被谢青衣带去了鬼洲。
她本来以为掌门会对谢青衣突然发难,可他没有,他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消失了。
很是干脆利落。
这也导致虽然谢青衣察觉到了韶淮景的气息但最终却没见到他的人。
谢青衣当然不是想看见他,他只是为韶淮景将少女独自丢在这种看起来危机四起的林中而感到有些生气。
哪怕是为了训练弟子,也没必要将她半路丢在这种地方,万一那些不讲理又残暴的妖类追上来怎么办。
但傅柔却很庆幸这俩人没碰面。
不然凭着掌门那副样子……
她还真不好解释。
更何况掌门的状态也很对劲,如果让谢青衣发现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他想要趁人之危对掌门下手,凭傅柔这种三角猫功夫,她可拦不住。
最后没准只能贡献人家一个双杀。
胡思乱想一会,傅柔便觉脸颊吹来阵阵凉气,而谢青衣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到了。”
鬼洲,顾名思义,除了鬼还是鬼。
所以哪怕是大白天,也不会有丝毫人气。
在傅柔的想象中,这里不说是枯藤老树昏鸦,也得是坟场骨头乱搭。
没想到呈现在她眼前的竟如人类城市一般,热闹又喧哗。
连建筑都像模像样的,颇有种在城中最繁华的街头游历一般。
傅柔注意到每家每户前都挂了一盏红灯笼,街道上更是铺着一道肉眼看不见尽头的红绸布,她下意识说道:“这是谁要成亲了吗?”
鬼亲怎么结,是上面的人给烧对象,还是内鬼自己消化了,还是绑个人来成亲?
傅柔正在那瞎猜着,忽然就听一声声震天地的爆喊:
“恭迎夫人入城!”
随着声音落下,大把大把的白色纸钱从天空飘了下来,散在了傅柔脚前。
傅柔垂头看着这些白纸钱陷入了沉默,此时人群里也传来了低声咬牙的切语:“撒错了!是红的那个!”
此话一出,本来漫天飘扬的白色纸钱顿时又被红色纸钱覆盖,洋洋洒洒落在了傅柔视线前。
傅柔:……
其实,也没这个必要,真的。
偷偷看她表情,见她不似欢喜模样的谢青衣眉头微冷,而眼见鬼王大人如此模样那些撒纸币的更加卖力了。
恨不得将手里的筐都扣傅柔脸上,让她满意。
对此,傅柔表示只想把撒纸币中间那个字去掉。
进城乌龙结束后,谢青衣带着她走在红绸步上,缓缓朝他府邸走去。
这里的环节本来是抬着她的轿子将她抬入他的府邸中,而他则是穿着婚服在屋中等她到来。
在时辰正好的时候,他们交换杯盏,在众鬼面前结契,然后……
傅柔走的有点无聊,转头想跟谢青衣搭话随便聊聊,只是这一转头就瞧见了他润色如玉的面容上泛起的晕色。
连那对总是温柔浅淡的眸子都泛起了浅浅波澜。
呃……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现在还是不要打扰的比较好吧。
毕竟看他的表情,他好像很享受其中的样子。
于是这一路便在傅柔打探周围建筑,谢青衣在钩织某种不能描述的运动中结束了。
他们来到了最终目的地,谢青衣的府邸。
烫金般的大字在门牌上如同游龙一般勾勒着谢府二字。
随着他们二人到来,朱红色大门无风自开,等候多时的福宝带着一些鬼侍女守在门口,见到傅柔便道:“恭迎夫人入府。”
傅柔很想劝他们别这么叫,但之前在轿中的时候她就纠正过福宝。
结果……
没什么用就是了。
福宝很是殷勤的将一旁鬼侍女托盘中的东西捧起送到傅柔面前,傅柔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件曾经被她拒绝穿在身上的嫁衣。
她侧眼看向谢青衣本来想让他阻止一下福宝的行为,结果就见他眸中隐约带着期盼的瞧着她。
她这没张开的嘴,就这么闭上了。
虽然她没说话,但谢青衣也从她眉间察觉到了她的不愿。
他目光稍黯,但也还是挥手让福宝将嫁衣撤走。
福宝看了一眼夫人又看了一眼大人,最后也是摇摇头退了下去。
他算是瞧好啊。
这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无意。
大人路啊,还长着呢。
挥退了福宝和一众鬼侍女,谢青衣带她去了精心为她准备的婚房。
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他只好按照世上女子最喜欢的样式布置了房间。
什么柔软的床,轻软的飘纱,各种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小摆件都摆上了。
“今日你辛苦了许久,如果累了,可以先休息。”
傅柔确实有些累了,奔波这么久,她一直提着心强打精神,如今看见了很好睡的床以后她神经不自觉放松,困意便找上了她。
见她如此,谢青衣也没多言语,告诉她晚上有个专门为她到来而准备的晚宴以后便退门离开了。
守在外面的福宝见到大人出来了,连忙上前压低声音问道:“大人……您可告诉她了?”
谢青衣摇头,见此福宝有些焦急,他一急这声音就有些尖细了起来:
“大人不告诉她这是您特意给她准备的房间,那她就永远都不知道您为了她到底花了多少心思。”
其实又何止这些呢。
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这短时间内谢青衣几乎将整个鬼洲都翻新了一遍。
除了一些她根本永远不会看见他也不会让她触足的地方,基本上他都将其粉饰了一遍。
怕她觉得不漂亮,他还特意挖过来好几棵树栽在院子里。
这样一来等她睡醒起来就能瞧见院子里的花树。
傅柔确实看见了。
此时她是刚准备去睡觉,然后余光瞧见的院子里的树。
该说不说,花树下面插骨头棒子,确实符合他们的审美。
看那形状,估计是大腿骨吧。
傅柔已经开始麻了。
要说刚开始还有些害怕,现在就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她都不知道该害怕啥了。
反正就是……怕着怕着就麻了。
这边傅柔刚吐槽完,那边谢青衣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目光阴冷的瞥了一眼福宝,福宝连忙摇头表示不是他干的。
为了证明清白,他随手叫来几个鬼侍女,侍女恍然大悟:
“听说要有新夫人来,所以我们特意将院子收拾打扮了一番。”
说着她便让谢青衣和福宝瞧向通往花园里的鹅卵石小路。
小路上两旁都摆放着盛开艳丽的花朵,极为招人。
就是这装花的工具嘛……
“我看仓库里堆起来的头骨太多了,正好废物利用一下,妆点下花园。”
“别说这些脑壳还挺硬的,我们敲了一下午才将头盖砸开。”
侍女本来说的还络绎不绝,直到察觉到谢青衣身上阴冷的气息后这才哆嗦了下身子,止住了嘴。
她略有惊恐的看向福宝,眼神示意他怎么回事。
福宝是有苦说不出,这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他本以为找个资历老点的侍女这样有眼色,能照顾好夫人。
可他忘了死了越久的鬼,审美之间的差异便与人类相差越大。
眼前的侍女少说死了几千年,她估计早就忘了人类可不会喜欢拿头盖骨装花这么吓人的东西。
更何况那位夫人,可是当初光是见了鬼被吓哭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