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想当初在刑警队,一堆大老爷们刚开始见到她的时候,以为她是个软妹子,对她别提多斯文多温柔了,嘘寒问暖那个体贴啊,可后来她的大力本性暴露之后,那些男人从此就把她当成了兄弟,连讲荤段子都要问她好不好笑,有时候还非拉着她去拳击场打架,弄的她越来越汉子了。
    嗯,从此以后,她要当个淑女。
    “那就谢谢大人的好意了。”封上上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
    马车跑起来比走路快多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封上上被云泽送了几次,跟他也渐渐熟了,便客气道:“云泽你来家里喝杯水歇会再回去吧。”
    云泽正要回绝,视线扫过远处,一愣,忙指着朱婆婆家门口道:“封姑娘,你看看那边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了?”
    封上上转头一看,此刻家门口围了一堆人,压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她一惊,顾不得云泽,转身就往那边跑,推开围观的人挤到内圈,就见大门口一躺一坐两个老太太,躺着的压根不管地上脏,不停地捂着胸口翻滚,边翻滚边哭嚎,“我可怜的女儿哦,就这样被人害了啊,可怜我这个老太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坐着的那个老太太虽然没打滚,却也是厉害的,一边蹬腿一边用手拍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儿媳妇秋后就要问斩了,剩下我家大庄还有两个孩子可怎么活啊——这封家丫头的心眼怎么这么坏呢,诚心要弄的我们家家破人亡啊——”
    两个老太太身后还站着不少人,都跟着一起讨伐封上上。
    封上上一下便明白了这些人的身份,都是沈家人以及沈氏的娘家人,沈氏被判了秋后问斩,她们便来找她麻烦了。
    第20章
    朱婆婆挡在大门口,手里拿着个铁锹,气得脸通红,一手指着两人骂道:“你们好不讲道理,是沈氏自己丧心病狂杀了亲生女儿,是官府判的她杀头罪,关我们上上什么事!你们就是存心想讹人吧!”
    沈氏的娘哭声顿时放大,哭诉道:“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我女儿能被发现?我女儿又不是故意的,反正三丫都死了,我女儿给她赔命三丫也活不过来了,为何还要拉我女儿去死?封上上这个臭丫头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是她我女儿如今还好好的在家——”
    “你、你怎么说的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的——”朱婆婆被这不要脸的话气得往后一个踉跄,被门槛一绊差点摔了,幸好被封上上及时给扶住了,朱婆婆回头一看是她回来了,立马就推着她往门内走,“丫头你回屋里去,这里奶奶来处理。”
    “奶奶我自己来,您别担心,倒是您,人这么多给伤着了,您快回屋去吧。”
    “你这个黑心肝的死丫头,终于敢回来了,我老太婆跟你拼了——”两个老太婆见到正主,立马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朝她冲来,准备挠她个满脸花。
    封上上眼神一冷,随手将靠墙的一根扁担拿起来,双手轻轻一掰,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棍子应声断成两截,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下用扁担指着两人道:“你两要是撞上来,见了血是你们自找的,我可不负责。”
    两个老太太步伐齐齐一顿,被她的凶戾吓得不敢上前,但又不好意思认怂,干脆继续往地上一趟,胡搅蛮缠道:“哎呦喂,老婆子我活不下去了,害了我女儿,现在还想害我这个老的啊,没有天理了啊——”
    “我儿媳妇没了,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你干脆打杀了我们一家好了,我们一家人去地下团圆去。”
    封上上冷道:“你们跑我这里闹什么!三丫的确是沈氏所杀,是律法叛她死刑而不是我,你们要是觉得委屈,那就去县衙跟知县大人说理去吧。”
    “你你——”两老太太被说的噎住,她们怎么可能敢去县衙找知县大人的茬呢。
    这时,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妇人上前语重心长道:“三丫已经死了,我妹妹是有错,但她绝对不是故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非让我妹妹去偿命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我妹妹要是不在了,大丫二丫谁来照顾,她们长大以后怎么说亲?大庄一个人怎么过日子?你说的简单,你这是毁了一个家你知不知道!”
    封上上直视这妇人,“这话你该去找知县大人说,说不定知县大人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就把沈氏给放回来了呢。”
    妇人被这话一噎,暗恨她伶牙俐齿,咬牙道:“要不是你非把官府的人找来,要不是你非乱动三丫的尸体,我妹妹能弄成现在这样?你为什么非要这么狠心呢!大庄家现在家破人亡了你不得负责?!”
    封上上笑了,“我负责?你们想我怎么负责?”
    沈大庄的亲娘立马道:“两个孩子以后没人照顾,我们家大庄没了媳妇,这要是再娶一个不得要钱啊?你怎么也得赔个二十两银子给我们家。”
    沈氏的亲娘也紧跟着道:“我们家就这样没了女儿,我老了就少一个人照顾,我们家也得赔二十两。”
    封上上总算是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的了,哪里是为了女儿儿媳出气,分明就是想从她身上讹钱。
    真是极品。
    她这人最讨厌跟极品扯皮,直接作势往县衙方向走,“既然你们觉得我该赔钱,那我现在就去县衙里问问知县大人,这钱我该不该给。”
    沈家一伙人顿时一惊,他们当然知道这钱要不得,哪里敢去县衙找知县大人说,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挨板子。
    沈老太太急忙忙对跟着一起来的二儿子沈二柱道:“快,快拦住她,今天要是不赔钱就不准她出这个村。”
    沈二柱连忙伸手去拽封上上,但还没碰上她的胳膊便觉自己的手臂一痛,面容瞬间扭曲,“你、你放开我——”
    封上上捏着他的胳膊越发凶狠的扭了一下。
    “哎哎哎——疼疼疼——”沈二柱的脸瞬间疼得惨白,一边抽气一边使劲挣扎,可饶是他干惯了力气活手上劲儿大,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快手,快放开我儿子!”沈老太太以及其他沈家人赶忙上来拽封上上,但不论怎么拽都撼动不了她分毫。
    众人大惊,之前村里人只知道封家的丫头力气大,不然也不能跟着她爹一起杀猪,但大多数时候这丫头都是一副垂头缩肩的样子,看起来软囔囔的,所以大家对她力气大这个特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然而此刻,大家终于认识到这丫头力气大到什么程度了。
    “娘啊,我胳膊要断了——”沈二柱疼得眼泪鼻涕齐留,很是埋汰。
    封上上恶心极了,生怕他的眼泪和鼻涕甩到自己伸手,这才嫌弃地松了手,沈二柱当即一个腿软摊到地上,抱着手直打滚。
    封上上冷眼扫了周围一圈人,“谁还想跟我动手?”
    这谁还敢啊,大家都默默地退后一步,看她的眼神又惊又惧。
    眼看压根拿不住封上上,沈老太太眼尖地瞅到了站在一边偷看的封氏,立马扑上去拽住她胳膊要说法:“封氏,你瞧瞧你生的好女儿,祸害了我的儿媳,现在竟然还打我们,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管教的!今儿个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封氏脸一白,直摇头,“不不,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开我——”
    “你女儿干了这么大的亏心事,你必须得负责,不然我就去找封屠户说理去,怎么说都叫他一声爹,子不教父之过,他得给我们赔钱!”
    封氏被这话吓得一抖,生怕他们真去找封天保要说法,不由惊恐地去看封上上,声音略带祈求:“上上,你,你给她们道个歉吧——”
    封上上沉下脸,咬了咬后槽牙,上前去将沈老太太抓着沈氏的胳膊拿开,冷冷地对封氏道:“还不快走!”
    封氏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跑了。
    眼看封氏也跑了,沈家人和沈氏娘家人气恼之下干脆直接往朱婆婆家门口一坐,“今儿个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你要是想逃脱,除非把我们打死。”
    说完便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唱,活像是在给朱婆婆家哭丧一般,很是晦气。
    封上上被她们这一招恶心到了,偏偏又不能像对待沈二柱一样对待两个老的,不然伤了哪儿就真要赔钱了。
    她赔不起。
    这么一想,更憋屈了。
    而在人群之外,目睹了全过程的云泽从封上上的”大发神威“中勉强回过神,知道封姑娘奈何不了这两个老的,收起内心的惊诧走上前小声问:“封姑娘,需要我找大人来帮忙解决这件事吗?”他这几天也看出来了,这位封姑娘是有大才的人,他家大人十分看重有才之人,所以一定会帮着解决的。
    封上上没想到云泽还没走,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这事情我能解决,他们顶多撒泼不敢干别的,她们要赖着不走就随她们,你别跟大人说这事,这几天大家都忙着查案,就别给大人添麻烦了。”
    云泽点点头没再多说,只不过回去的时候还是跟应青云提了这事。
    第21章
    沈家老太太和沈氏的娘王老太太是个狠角色,两人打定主意无赖到底,一直赖在朱婆婆家门口又哭又嚎的,到家家户户都熄灯休息了也不肯走,最后还是夜里的蚊虫太多咬得两人受不住了,这才灰溜溜地离开了,但两人斗志昂扬,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天还黑蒙蒙的便坐在门口唱念做打,吵得人脑瓜子都疼。
    封上上都差点被这两人的毅力给感动了,这两老太太要是能拿出这股子起早摸黑不怕苦不怕难的劲头来读书,说不定都能成女状元。
    朱婆婆气得饭都吃不下了,“这两个人存心就是想磨着你,磨到你心烦了愿意赔钱了为止,忒不要脸了!”
    封上上给她拿了一个馒头,安慰道:“奶奶你就当听曲了,天天有人给你表演唱曲多热闹啊,可千万别为这事上火,该吃吃该喝喝,也别跟她们起冲突。”
    “那就任她们这样闹?”
    “放心吧,过几天我就会解决这事。”她打算等这件案子了了之后请吴为等衙役们带着刀过来溜一圈,好好吓吓她们,老百姓都怕官,到时候她们就不敢再耍无赖了。
    朱婆婆听了她的打算总算是松了口气,也能吃的下饭了。
    吃完早饭,封上上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去衙门,路过大门的时候还停下来跟两位老太太聊了两句,“你两的唱腔不太行啊,以后好好练练啊。”
    两个老太太差点被她气了个仰倒。
    封上上还朝她两乖巧第挥了挥手,说了句回见,这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了门。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从村口处行来一队人马,马上之人皆是衙差打扮,身着佩刀,气势凌然,人马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沿路的村民们都看呆了。
    可封上上压根不认识这些人,唯一的熟面孔就是领头的云泽。
    封上上愣愣问:“云泽,你们这是......”
    云泽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将视线投向坐在门口呆愣住的两个老太太,清清嗓子,毕恭毕敬第大声道:“封姑娘,案子有了进展,我奉知县大人的命令特来接你去县衙。”
    封上上:.......
    云泽又看了眼两个老太太,“封姑娘,您现在可是衙门的重要人物,少了您可不行,您快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去县衙吧。”
    说完这话,他像是才发现坐在门口的两个老太太般,疑惑地问:“这两位老人家一大早坐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冤屈不成?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我们带你去衙门见知县大人,咱们知县大人最是公正,容不得有半点无赖之事,要是发现的话绝对打得他半年不能下床,再关他个三年五载的。”
    封上上差点笑出声来,之前没发现啊,这云泽可真是个戏精,应大人那般冷清的人身边怎么就跟了个如此活泼的小厮。
    两个老太太可不知道云泽是故意这么来一出的,本来见到这么一堆衙差就吓得不知所措了,见为首之人竟然跟封上上很是亲近的样子,还说封上上是衙门的重要人物,吓得后背都冒汗了,哪还敢再撒泼耍赖啊,忙不迭爬起来,嘴里说着没事,脚下生风般地跑了。
    等人走了,封上上才彻底笑出声来,边笑边对云泽和后面几位“衙差们”抱拳感谢。
    路上,封上上悄悄问云泽:“你把事情跟大人说了?”
    云泽点点头,“总归封姑娘你是为了衙门的案子才惹上这祸事的,总要叫大人知道,大人便叫我带人来处理这事,想必经了这事,那家人便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只不过吴捕头他们正忙着抽不开身来,所以我就经过大人同意后找了些人假扮了衙役来吓吓他们。”
    怪不得她忍不住这些人,原来是假扮的。封上上很是感动,“大人真是个大好人。”这位大人,对手底下的人真不赖,性子虽冷清,但心肠一点都不冷。
    “对了,你刚刚说案子有进展了,是随口说的还是真有何进展?”
    “这事我可不会瞎说,是真的有进展了,吴捕头追上那王姓茶商了。”
    “真的?”封上上惊讶又惊喜,原本她以为不会那么顺利的。
    “我也惊讶呢,那王祝生害了人不得跑快点嘛,竟然慢悠悠地走,这么容易就被追上了。说不定他是笃定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笃定咱们查不出死者的身份更查不到他身上所以才有恃无恐。可他却没想到封姑娘你有本事将死者面目全非的面容给复原出来,成功找到死者身份,又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封上上没接话,虽然事实好像的确如云泽说的这般,但她内心总有股不太对劲的感觉。
    吴为已在一盏茶功夫之前将人给带了回来,应青云正在审问,封上上不动声色地进了审问室,站在一边旁听。
    王祝生面上惊慌难定,正急切地解释道:“真的跟我无关啊,我的确赎了红云准备带回云州家中当个、当个......姨娘,但谁知道出发前一天竟然找不到她人了,她随身带的衣物和首饰等值钱东西都不见了,明显是有预谋偷跑的,我没宣扬,悄摸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后来生气就没找了,我自认倒霉,也就没宣扬这事,可我哪知道她会、她会.........”
    “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正经商人,我哪里敢杀人啊,我要是不喜欢随意打发了就是,怎么可能去杀人呢,大人您要相信我。”
    封上上没想到王祝生会是这个说法,若他没说谎,那凶手岂不是真的另有其人?
    应青云面容冷峻,眼神锐利,“你确定你说的句句属实绝无隐瞒?要是后面查出你有隐瞒之处,休怪本官严惩。”
    “我、我.......”王祝生额上出了汗,抬头看了眼应青云又飞快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犹豫,最终还是老实道:“小、小人的确说了点谎,小人家有悍妻,压根不许小人纳妾,我带红云回去其实不是做姨娘,是、是准备藏在外面做外室,本打算等回了家再跟红云说清楚,可那天喝了点酒不小心说漏了嘴叫红云提前知道了,红云很不高兴,还跟我拌了几句嘴,我想着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还如此不识趣,便打算冷一冷她,所以当晚就没跟她同睡,谁知第二天起来她就不见了,她肯定是不想当外室偷跑了,这样的女人我还找她干什么!”
    王祝生跪着膝行几步,急切道:“大人,除了这点说谎之外,其他的绝对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大人你可以问问我随行之人,他们都知道的。”
    应青云让吴为将王祝生的随行之人都叫来分开审问,甚至动用了威吓手段,最后得出的结论与王祝生所说一般无二。而经过审问,证实王祝生此人却是第一次来西和县,也就是说,红馆的千红姑娘跟王祝生并没有半分关系。
    原以为抓到王祝生案子就能破了,却没想到事情更加复杂了,似乎一下子没了头绪,刚开始还高兴于能破案的吴为此刻蔫了,苦恼地说:“我们什么审问手段都用了,这些人的说辞都一样,看来王祝生说的是真话,说不定是那红云逃跑之后在外面遇到了真正的凶手,然后被残忍杀害了。”
    应青云敛眸沉思片刻后摇头否定道:“红云不可能私自逃跑。原因有二,第一,她乃是贱籍,且她的身契还在王祝生手上,一个女子没有路引和户籍,又没有引以为生的谋生手段,独自贸然离开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红云在红尘中打滚多年,心智定不简单,她要是没有绝对的保障是不可能草率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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