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纪光山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到操场，远远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呼声，不觉有些头疼。穿过入口的大门，他把书包放到观众席上，装模作样地热身了几分钟。
    跑道上人来人往，有穿着紧身衣运动裤打扮特别专业的，也有跑到打卡机前就停下来，累得瘫在地上的人。
    纪光山在跑道外站了一会，准备到九点整开始跑，无意间在往来的人流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哲衍穿着一身专业行头，在跑道的最外圈不紧不慢地兜圈。
    纪光山的注意力全被吸了过去，想起刚开学的时候自己气血上涌，偷偷调查他下课后动向，就跟来了操场。没想到他居然是这里的常客。
    正想着，姜哲衍已经从跑道的另一端绕到了离观众席最近的地方，两人之间的视野很通畅，似乎是感受到旁人的目光，他扭头往观众席上瞥了眼。
    两人在不到三米的距离里对上了眼神。
    姜哲衍惊讶地扬起眉头，随后又恢复平静，小跑了几步，径直走到他眼前：“你也来跑步？”
    纪光山装作第一次见在操场看到他，爽快地招呼道：“真巧，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姜哲衍轻轻喘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汗：“你跑几公里？”
    学校的打卡规定是一次跑1.2公里，每学期至少打卡三十次。纪光山想趁现在天暖和多跑点，不然等到冬天，他肯定犯懒不想动了。
    “3~4公里吧。”
    姜哲衍把毛巾搭在椅背上，站在第一级台阶上远远地看他：“你打算经常跑吗？三公里不算少了，最好不要穿板鞋。还有你的裤子，看起来也不太适合运动。”
    平时穿习惯了，纪光山根本没有注意这件事。看自己这身外行的装备，他实话实话：“应该不会常来，我是帮杭以晨打卡的。”
    “杭以晨？”姜哲衍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就是上周你说是我女朋友的那个。”纪光山正好想找机会和他解释清楚，“真不是女朋友，我也不喜欢她。只是因为从小认识，我妈让我多照顾她一点。”
    其实这句话在旁人听来依旧非常暧昧。姜哲衍没有多做评价，只是嘱咐道：“下次记得换跑鞋，当心受伤。”
    纪光山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你还跑吗？”
    姜哲衍看了眼自己的运动手环：“再跑两公里。”
    其实按照女生的配速，跑三四公里对纪光山来说不算难事。不过平时他连续跑一次的极限是三千米，超过上限后的吃力程度可谓是指数递增。
    果然，还剩最后一圈的时候，纪光山的呼吸频率跟不上了。但他不想浪费这次打卡机会，心想反正就四百米，大不了走两步再跑，结果一停下走路，腿就酸得抬不起来，想要再开始跑反而更吃力。
    纪光山走了几步，觉得脑壳疼得嗡嗡作响，叉腰站在跑道上，直喘粗气。
    姜哲衍已经跑完了，正沿着外道散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他突兀的身影，走到他眼前问：“你跑完了？”
    “还有、还有最后三百米……”纪光山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觉得费劲，看到姜哲衍，顿时眼前一亮，“学长，你能帮我跑一下吗？最后半圈，绕到，呃，那个机器前面打卡就结束了。”
    说完，他颤巍巍地递上了手机。
    姜哲衍见状无奈摇头，好像在和小孩子讨价还价：“行，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谢了，记得跑慢点，不然数据太假了。”把手机交到姜哲衍手里，纪光山终于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走回热身的地方，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自己酸痛的小腿，叫苦不迭。
    大概过了一分钟，姜哲衍就回来了，把手机举到纪光山眼前说：“上面显示打卡三次，对吧？”
    “嗯，对。”纪光山后背靠在墙上，像是一滩烂泥。
    姜哲衍的眉头微皱：“别瘫了，起来拉一下肌肉。”
    “真走不动了……”纪光山长出一口气，仰头看他，“我整条腿都是麻的，膝盖也有点疼。”
    “膝盖疼？”姜哲衍认真地反问了一遍，半蹲在他身边，整只手搭在纪光山的膝盖上，用手指轻轻按了下外侧，“这儿？”
    纪光山点头：“感觉有点胀。”
    “应该没问题，只是你平时动少了。”姜哲衍说着压住他的膝盖，另一只手顺着他的大腿外侧的肌肉用力推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酸爽让纪光山身体一颤，下意识抬手扳住姜哲衍的肩。
    姜哲衍也因为他这一扯失去重心，右膝落地，由原本的蹲姿变成了单膝跪地，差点擦到他的鼻尖。
    两个刚跑完步的人，身上都带着余热。两团降息的热浪突然靠近，不免撞出一簇新的花火。
    姜哲衍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帮他揉腿：“别乱动，不然第二天有你疼的。”
    透过那侧单薄的衣料，纪光山依旧能感觉到姜哲衍手心的热度。
    他今天穿了一身纯黑运动装，上衣比较宽松，差不多都被汗水浸透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吸了很多水，把上面的倒刺都撑开了，似乎再落下一颗汗珠就会达到饱和，从边缘滴落下来。
    纪光山喜欢看他微微垂下眼睑的样子，有一种特别的稳重和安静，让人觉得他在认真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