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被安静地拴在桩子上,祝凌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昌黎郡的一切,托付各位!”
    “至于我———”她笑起来,属于乌子虚的脸庞上,是少年意气,是肆意张扬,“得回去拜年啦!”
    第165章 截杀
    ◎【状态:身中剧毒】◎
    哒哒的马蹄声撞破寂静的夜晚,有人披着月色策马疾驰。
    【我们真的这样走了,昌黎郡那一大摊子都不管了?】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探头探脑,【感觉这不是你的风格诶!】
    “昌黎郡已经恢复运转了,剩下的只要按照安排来,绝对不会有问题,没什么好担心的。”祝凌一抖缰绳,“比起担心昌黎郡,我现在更担心我自己。”
    【为什么要担心你———】小圆球疑惑的话说到一半骤然卡壳,它突然回想起祝凌的种种壮举,真心实意道,【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对的。】
    总觉得回去了会面对狂风暴雨啊喂!
    “所以我才要赶回去拜年!”祝凌说,“按燕国的习俗,过年应该不打孩子吧?”
    系统:【……】
    【你做事之前,都没考虑过后果?】
    “怎么可能不考虑后果?”祝凌痛苦面具,“但是乌子虚染鼠疫的消息我想拦也拦不住啊!我总得为那飞快出炉的药方找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吧!”
    【理由找得很好。】小圆球拍了拍祝凌意识小人的肩膀,【下次别找了。】
    祝凌:“……”
    她由衷庆幸:“还好刺杀的消息被我用璇霄的身份强硬地拦了下来,不然更是火上浇油。”
    【说起刺杀———】小圆球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点都不赞成你脱离大部队独自回去拜年。】
    它扒拉出祝凌的玩家面板,推到祝凌的意识小人眼前:【你看———】
    它拉长了声音,有点生气的模样:【声!望!值!】
    [声望值:46]
    【你愣是在昌黎郡把所有的声望值用完了才回来!】它吐槽道,【46点声望值够干嘛!!兑两个短期技能就全没了!!如果遇到危险,这根本就不够用!!】
    “都是暂时的。”祝凌笑着说,“等昌黎郡的事在天下传扬开,就是我声望值进账的时候了!”
    从剧情人物以外的人身上能得到的声望值简直少得可怜,一个人基本是一点两点,超过这个数值的人非常少,而且上限只有五点,这完全就是逼迫玩家在剧情人物身边搞事。可即使是剧情人物之外的人身上能得到的声望之少,但架不住数量多啊!
    一两个人不行,一两百人不行,一两千人也不行,但一两万、三四万,甚至更多呢?积少成多,聚沙成塔,那数量也就相当可观了。
    【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但你就不能等一等?】小圆球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是个穷光蛋,我也是个穷光蛋,两个穷光蛋出门,真的很心慌。】
    “你知道为什么在声望值那么紧张的时候,我还要切璇霄的身份那么久吗?”
    换成璇霄的身份,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声望值,更别提璇霄对外的身份是神医和剑客,所以医术技能和武功技能也是一直开着的。
    【为什么啊?】
    “因为要在昌黎郡把璇霄的人设立起来啊!同时给所有人灌输璇霄绝不会离开乌子虚的观念。”祝凌控制着马拐了一个弯,“璇霄医术卓绝、武艺强大、性格孤僻———所以除非必要,他不会出现在人前,但他一直悄悄跟在乌子虚身边。”
    刺杀她的人并不止那一个,她在昌黎郡时,有几次走到暗处都遇到了袭杀,但还没碰到她的衣角,就被打得昏死过去,问就是技能里的内力外放,但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璇霄隐在暗处保护乌子虚。这样的事多来了几次之后,那些袭杀也就暂时消停了。
    小圆球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那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呢!】
    璇霄这样的高手暗地里跟在身边,乌子虚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我要是和返回燕京的人一起走,目标那么大,如果袭杀再来,在车队里的其他人遇到危险时,璇霄是救还是不救?他如果救,就意味着乌子虚身边必然会出现短暂的空白,他若是不救,车队里的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祝凌如果要控制着不被他人发现璇霄这个身份根本就不存在,那救人的时候就要万分小心,她自己的安危自然就不能像原来一样注意了。相反,如果她一个人提前返回,目标小,袭杀她的人就很难预测她到底走哪条路。
    【你说的很对。】小圆球被她说服了,【不过———】
    它发出会心一击:【真的不是因为燕国过年不打孩子吗?】
    祝凌:“……”
    她活蹦乱跳地回去,不就能证明她染了鼠疫整日吐血是虚假传闻吗?只要这一条能证明不实,那后面的她就能陆续推翻!这样年过完之后,怒火消磨得七七八八了,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完美计划通√
    萧国除夕休假十日时,一行轻骑从萧国王宫秘密疾驰而出。这行轻骑绕过数座城池,到达了萧国与燕国的边界线,然后从晴坞北上,直行入无定河,最后抵达长留山脚。
    萧慎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已有白鱼守在那里。
    “陛下———”
    留守的白鱼恭敬地向萧慎行礼,萧慎随意地摆了摆手,冷毅的脸上满是倦色,眼中也布满了血丝:“阿煦的……尸骨呢?”
    哪怕看到了那个出使前萧煦不离身的紫锦囊,他也觉得这事听起来不真实,好端端的、活着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长乐王殿下,尸骨在此。”另一个白鱼抱起一个楠木盒,“殿下的遗骸在地里埋了太久……已是不大好了。”
    那白鱼说得很慢,字字句句像在剜萧慎的心:“骸骨无法收敛,我们只得将殿下……就地火葬。”
    就地火葬。
    按萧国的习俗,火葬的人极少,更多的人还是讲究入土为安,但萧煦的尸骨……不可能留在异国他乡,只能火化之后再带回。
    萧慎的手抚上楠木盒,盒子上有个锁扣,他的手颤抖了几次,最终也没打开。
    也许是寒风太凛冽了,吹得萧煦的眼有点酸涩:“……查到什么了吗?”
    白鱼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禀陛下,时间太久了……属下……”
    他们不断缩小范围,确定怀疑地点后地毯式搜寻,才找到萧煦的骸骨,但距离出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里,风吹雨淋,有再多的痕迹,也在时间里消磨了。
    萧慎又开了几次锁扣,但不知为何,一直打不开,他最终垂下手,在河岸边踱步,冬日无定河的支流仍旧奔腾着流向远方,水花拍打着岸边的石头,仿佛不停歇的欢快歌谣,萧慎将这处地方都走了一遍后,停在了半块足有膝盖高的石头前———那块石头像是被人用劲力一分为二了,断面平滑,只是断口最上端有一抹暗色,像是血迹浸到了石头里。
    萧慎看着那处血迹,目光微微放空。
    除了这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萧煦为何被逼到了绝境、他不知道萧煦死前究竟如何痛苦、他不知道萧煦最后……有没有怨憎于他……
    他与萧煦并非一母同胞,他们是在萧国那个吃人的宫廷里一起扶持着长大的兄弟,在他最终登临大位后,他给萧煦的封号是长乐王。
    盼着他一生如同他的封号一样……一样长乐未央……
    到底是奢望……到底是强求……
    萧慎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连日以来的案牍劳形,数日披星戴月的疾驰如同海啸般上涌,尽数吞没了他。
    喉间有些腥甜,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身边白鱼的惊呼:
    “陛下———”
    祝凌骑着马溜达在返回的路上,这次和去昌黎郡时不一样,她不再像原来一样争分夺秒。在保持一定速度的情况下,她该吃吃该睡睡,好不惬意。
    就这样走了六七天,祝凌走到了琢郡最热闹的县城,因为除夕的缘故,县城里挂着灯笼对联,团圆饭的香味在街上飘荡,不时有几个咋咋呼呼笑嘻嘻的孩子在大街小巷里乱窜,笑声飘荡得老高。
    受这样气氛的感染,祝凌脸上也露出了笑,她牵着马在街道上慢慢走着,青石街道两旁,支楞着不少简单的摊子,有的摊子上卖手绘的木头面具,有的摊子上卖糖画,有的摊子上卖编织的红绳和女儿家的木簪……因为到了年底,不少百姓手里都攒了些余钱,放眼望去,都是一家人出来游玩,有年轻少妇牵着孩子,有一两岁的稚童坐在父亲肩头,有总角的孩子扯着父母衣角……团团圆圆、阖家欢乐。
    有一处摊子前聚集的人特别多———是一个捏面人的小摊子,摊子上摆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插着十几根木棍,木棍上彩面制成的动物和人看起来惟妙惟肖,祝凌看到最角落里有一个小女孩,神态竟与阿英有几分相似。
    祝凌牵着马上前:“老伯,这面人怎么卖?”
    “五十文一个。”支摊子的老伯笑眯眯地说,“不二价。”
    祝凌在永宁城也是买过一些摊子上的东西的,她记得面人的价格好像没这么贵:“这价格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问话的少年郎生得清俊,又脸上带笑,被问了很多次的老伯也不觉得麻烦,而是细细解释道:“我这面人的面是上好的面,面里还掺了香料,放屋里能留香好几日。小公子不妨细看,这手艺是不是比别家都好?”
    祝凌细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老伯确实所言不虚,人物和动物都做得精细,颜色造型都好看,尤其是眼睛,更是有神韵,确实值这个价。
    祝凌本就不差钱,问一句也是习惯使然,想到那日送别她时眼睛红得像个兔子的阿英,不由笑道:“那老伯您给我捏个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头上扎一对金铃铛。”
    她指了指木板角落那根棍子上的面人:“和那个有几分像,唔……怀里再抱个小兔子吧。”
    “好嘞。”那老伯笑着应了一声,因为他收的贵,即使他手艺好也有不少人舍不得买,毕竟这东西不实用,买来只是哄小孩开心,所以大多数人只是围着看看罢了,“保证和您要求的一模一样!”
    老伯捏面人的时候,祝凌沉思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回书院后有可能面对的一切,又忍不住开口:“您再帮我捏个小人,要宽袍大袖、素色衣衫……”
    既然捏了阿英和老师,那其他人也不能落下,祝凌还指望着其他先生帮忙挡一挡呢,随后又要了好几个小面人,喜得那老伯眉开眼笑。
    小圆球在意识空间里发出疑问:【你买那么多面人干什么?】
    祝凌认真地回复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噫———】小圆球故作害怕,【你好狡猾哦!】
    萧慎因为哀恸和疲惫陷入了昏迷,龙骧卫和白鱼卫只得暂时将他带到长留山附近的镇子里,白鱼卫中有人会医,在为萧慎诊治后便开出了一张药方,让其他人去抓药。
    镇子本就小,药材品质也一般,龙骧白鱼几乎跑遍了整个镇子,才堪堪收集到了药材熬出了一副药,但第二幅药里却缺了一味山参。
    “陛下的情绪引动了体内旧伤,唯有上了年份的山参效果最好。”跟随萧慎入燕的白鱼卫首领皱着眉得出结论,“至少要与第一副药中的山参年份差不多。”
    “首领……”向他回报的白鱼卫面露难色,“那药铺掌柜说刚刚的山参,已经是他近几年收到的品质最好的山参了。”
    小镇子里的东西匮乏得很,白鱼卫首领在屋内踱步了几圈,最后道:“带我去见药铺掌柜。”
    商人逐利,若是以大价钱相诱,说不定还能拿出更好的来,若是真的没有,他便从掌柜那里问出挖参人,雇他去就是了。
    在确保完萧慎身边的防守安全,白鱼卫首领进了药铺,药铺掌柜见刚刚买走山参的人转眼便带了一个气势更强的人进来,心里叫苦不迭:“小店真的没有年份更久的山参了!”
    白鱼卫本就擅长收集情报,察言观色是必备技能,首领更是其中翘楚,掌柜的神态与语气都证明他并未说谎,白鱼卫首领的神色缓和了些:“掌柜莫慌,我只是想找掌柜问挖参的人。”
    “您是想雇那人挖山参?那怕是不行了。”掌柜遗憾道,“那挖参的人早就去世了,是他女儿将那山参卖给我的。”
    白鱼卫首领目光一凝:“去世了?”
    “是啊。”那掌柜唏嘘道,“幸亏他死前给家里人挖到了那根山参,不然他家现在病的病、小的小,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白鱼卫首领善医,那根山参买回来后由他亲自接手,根据那山参的品质看,应是摘下来不久后便炮制了,虽说手法稚嫩,但做的细心,步骤也算正确。若是那挖参人死前挖到的,必不会交给孩子炮制,若是挖参人是为了挖山参死掉的,那孩子骤逢亲人去世,还能这般及时耐心地炮制?
    那参摘下来不超过两月,还新鲜得很,更何况,山参作为燕国的特产之一,只长在悬崖峭壁上。
    长久浸淫情报的白鱼卫首领敏锐地察觉了些许不对,他们在寻到长乐王尸骨后,也曾派人来过这座小镇,但却一无所获。如今有了一点相关的线索,由不得他不在意。就算怀疑错了,也只是浪费一点时间罢了。
    “掌柜———”白鱼卫首领自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我想听听那挖参人一家的故事。”
    他将银票往前一推,眉目间带着审视:“我这人向来大方,但最忌讳别人说谎。”
    等面人耽误了一点时间,祝凌出城,便比她预计的晚了些。傍晚时,她还在道路上策马急驰,忽而,有打斗声传到她的耳边,隐约还有救命的呼喊,祝凌想了想,还是调转马头,但她没有冒昧上前,而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了看,确定呼救的人是真的遭到了抢劫,而不是做戏后才开技能,内力外放救人。
    抢劫的人不过一些流寇,在祝凌的帮助下很快就被打倒,商队的人将他们绑起来,准备到了城池就去报官,领头人从队伍中走出来,遥遥地向祝凌施了一礼。
    “不必上前。”祝凌骑着马站的远远的,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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