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因着出去疯玩了几日, 在挪威的剩余天数日程较满。
    宋洇担的责任是生活助理,并没有太多紧要的事,可傅晏不同,他忙着约见客户开会,极少闲下空。
    周日十点约了客户。
    出门前,宋洇踩了月牙白的高跟鞋, 抬眼倏然瞧见傅晏的衣领。
    她靠过去, 穿着黑色的职业装, 像是贴心的称职小秘书, 出声叫他:“低头。”
    傅晏一怔,俯身时,宋洇已经抬手帮他把略微褶皱的领结顺好。
    她的动作故意迟缓,像是挠人的不听话小猫。
    傅晏抬起眼,刚好与宋洇对视。
    女人清浅地笑,可又明艳得紧,耳钉该是新买的,孤零零的黑色小钻石,看起来干练又撩人,衬得耳垂小巧圆润。
    “今天是mr einstein他们的葡萄酒项目吗?”宋洇故作镇定地确认了一下。
    傅晏的目光默不作声地从宋洇秀气的耳朵尖子移开,解释:“上回的合作案谈得不错,又追加了另一类品种。”
    宋洇点了点头。
    “mr einstein看好嘉汇。”
    傅晏纠正:“是嘉汇很看好他们。”
    宋洇眨眼,就看到傅晏平视着她,伸手,摸到了她新买的耳钉,是在挪威的小商铺买的。
    “左边的耳钉要掉了,后面的耳堵没带好。”傅晏低声提醒。
    骨节分明的手触碰到她的耳朵,伸手将后面的透明橡胶往前推了推。
    无可避免的,他的手碰在她的皮肤上,像是过电一样,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宋洇刚刚还在想今天的合作案,她很少能和傅晏一同去开会,今天就是这么个特例。但傅晏一碰她,她的脑子就有些发晕,分了神。
    女人眼眸噙着泪雾,无辜地看着他。
    他告诉她没带好就可以了,可还是非要亲手帮她整理好。
    宋洇心里头骂他故意的,可情理上她该去感谢这位多管闲事的好心人。
    宋洇不想谢他,就叫他:“傅晏。”欲言又止。
    傅晏眯着眼端详了片刻,似乎在观察她的两枚耳钉有没有对称,许久,站直身体,领着她出门。
    上车的时候,才想起来夸她,几分漫不经心:“耳饰很好看。”
    清清冷冷的话叫宋洇抬起头,心一颤,不自觉想要摸摸自己的耳朵。
    从别墅出发,到einstein的公司要半个小时。
    小老头在公司门口等候多时。风雪天,他的脑袋裹在羊毛的帽子里,看到不远处的傅晏,笑得乐开了花。
    和傅晏聊了一会合作的初步情况,einstein突然偏了头,在电梯口询问:“这位就是上回要带葡萄酒回去试用烛光晚餐的小姐吧?”
    同行的翻译向傅晏解释了话语的含义。
    einstein又确认姓名:“miss suang? ”
    这次傅晏听懂了。
    “song, 宋洇。”傅晏开口纠正。
    男人站在金属质地的电梯门前,吐出宋洇名字的时候总是格外珍重。
    他没有否认人选,大大方方和客户承认。
    einstein咧嘴笑,爽朗地问:“宋小姐觉得酒怎么样?”
    跟在傅晏身后的宋洇正翻查着上回从国内传真过来的文件,一怔,陈声:“很适合情侣一起享用。”不经意多看了傅晏一眼。
    会议室在顶楼。
    葡萄酒公司特地准备这次新品类的样品,是调制出来的新口味,装在精致的玻璃器皿中,被会议室的灯光照射,呈现出琥珀般的光泽。
    “这一批的酒采用了我们的调香师团队设计的专利香精,香味清新淡雅,很好地和葡萄酒、甜味剂、色素融合,尝起来不干涩,闻起来没有太多酒的味道,追求一种淳朴却梦幻的感觉,像是冬天里的童话故事。”
    einstein眉眼上扬,神色骄傲,介绍:“我们把这个系列定义为童话,同样适用于热恋中的爱侣,希望能给他们的爱情带来一些朦胧美好的小惊喜。”
    女秘书配合地用小玻璃杯一杯杯盛好,递给傅晏品尝。
    男人接过,细细抿了一口,一顿,薄淡的唇掀起一丝弧度,似乎是想起什么,偏头跟宋洇说:“这个,试试。”
    他自然地把玻璃杯递到宋洇的跟前,澄澈的酒水荡漾。
    宋洇有几分心颤。
    这个杯子傅晏刚刚喝过。
    她听话地尝了一小口。
    是甜的,复合香味,除了葡萄的味道还有点苹果的香味。
    宋洇莫名想起来傅晏妈妈说的,他喜欢苹果。
    非常朴素的小爱好。
    “像是刚刚成熟泛红的苹果。”她评价。
    “嗯。”
    似乎是认同。
    傅晏又带她尝了另外一杯。
    这次是青苹果。
    宋洇苦了脸,吐字:“酸的。”
    傅晏压下眼尾,闲说:“看名字。”
    宋洇扫向酒的名称,有三行注释,挪威语、德语,最后一行才是英语。
    花体字,白雪公主吃过的毒苹果。
    就很突然的,宋洇笑出了声。
    原来,傅晏也会觉得这样的商品名字有趣。
    一屋子的人看向她,宋洇意识到,连忙手捏成拳抵在唇边,不大好意思。
    签完合同,因为翻译有事,先行打车离开。
    宋洇去办公大楼的卫生间补了妆。
    今天涂的是正红色的口红,但介于傅晏给她分享了太多酒水,唇脂沾了不少在玻璃杯上,有些微掉色。
    宋洇在心里头偷偷骂他,明明上回才在傅晏跟头塑造了“酒量不好”的人设,虽说被拆穿了,可又没拆得彻底,就半点面子不给,一杯又一杯地分享给她。
    她又不是小酒鬼。
    傅晏听不到宋洇心里头的嘀咕,站在外头,孤冷地靠着墙壁,遥遥问她:“今天的酒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昏黄的灯光下,女人正用手臂撑着洗面池,够到镜子前均匀地涂抹唇膏。
    宋洇的腰肢被包臀的半身裙掐得细,白色的衬衫裹着柔软的胸,锁骨上悬挂银色细链的爱心吊坠,笔直地垂落在衬衫外。
    听到傅晏的提问,宋洇拿着唇膏的手悬在空中,偏头看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要是有喜欢的,回头找到国内的代理,可以买几箱。”傅晏一顿,稍稍偏了头,打理得服帖的碎发遮住他寡冷的眉眼,补充缘由,“刚刚看你很喜欢的样子。”
    宋洇捏着唇膏的手重了几分,埋怨:“还不是你一直塞给我?”
    “哦,”傅晏抬腿走过来,被深色西装裤覆盖的长腿比穿了高跟鞋的宋洇还要长些,洗了个手,垂眸,语气没什么起伏,“看你一直小口小口地喝,一滴没留,以为你喜欢。”
    宋洇一噎,将口红盖儿合上。
    “我确实还挺喜欢的。”宋洇说了实话。
    卫生间外,水流哗哗流淌,因为是临时调整的周末约见,又是在节假日后,并非企业正常上班时间,整栋楼都没几个人。
    宋洇瞥了眼傅晏布满青筋的手,骨感清冷,因为滴着水,略显色.气。
    傅晏的手按在出水口的抬起式开关上,抽了纸巾细细擦拭,垂眸,语气几分促狭,“那洇洇,这次有没有喝醉?”
    他还记得这茬。
    宋洇脸红了一阵,想起上次她装傻的模样就觉得丢人,低头把口红塞进了随身的老花链条包,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告诉傅晏:“这次喝得少,只是微醺。”
    她听到傅晏气息中的一声轻笑,显然是揶揄。
    宋洇羞恼地不说话。
    “mr fu? ”
    正交谈,倏然,走廊里传来男士粗犷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后面又跟了几句交谈和询问。
    是einstein和女秘书的声音。
    宋洇急声:“mr einstein他们。”
    男人站在她身侧,颔首。
    他们说的是挪威语,翻译已经走了,宋洇听不懂,迷茫地看着傅晏,小声问:“怎么办?徐翻译去给他女朋友买回国礼物了,我们都听不懂。”
    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洇正想着要不要给徐翻译打个求救电话,突然眼前伸出一只冷白的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拉住她将她扯到了角落。
    视线的死角,宋洇被傅晏抵在墙边,腰肢贴着白色的大理瓷砖墙面,有些心惊。
    傅晏的手抵到宋洇的唇上,示意她噤声。
    他骨节分明的手虽然擦拭过,却依旧比往昔湿润些。
    傅晏瞥了眼不远处。
    宋洇眼露懵懂,问:“为什么躲着?万一有事呢?”
    傅晏解释:“没事,有事让他们后续联系,einstein应该是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
    宋洇略思索,想起傅晏上次一去大半天的经历,笑了,“他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是呀。”
    “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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