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驾车的人有一个像是rpg游戏里怪物的名字——瘟疫护卫。
    其实口罩和防毒面具都已经被发明,但这些人就是依然戴着令人恐惧的鸟嘴面具。
    当明确发现了传染病人,并且数量不是太多的情况下,他们就会出现,把那些传染病患者带去瘟疫村。瘟疫村不是专指某一个村落,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村庄,或峡谷或深山,总之是靠个人的能力难以离开,甚至难以生存的地方。
    巡警们惊恐地跑去叫达利安,奥尔也跟着出来了。
    “我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奥尔看着他们,同样觉得浑身发毛,那是来自于原主记忆中的恐怖。在现实中看见他们,无异于在蓝星看见狼外婆。
    太专注于看着这些噩梦人物,奥尔没注意到,还有另外一辆马车从另外一条道上拐了过来,他们没像其他人那样立刻转头,而是靠边停下,正好停在了马路对面巡警宿舍门口,有个人从上面走了下来。
    “蒙代尔先生!”
    听到叫声,奥尔下意识回头:“托雷斯先生?”
    马克西姆·托雷斯,血族亲王留给奥尔的秘书,终于办完事回来了。看见奥尔回头的那个瞬间,马克西姆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能再回来,可是太不容易了。
    奥尔刚要过去,听见瘟疫护卫与达利安的对话。
    “达利安局长,我们来接走四名病人。”
    “四名?”
    “乔治·班科,小乔治·班科,托特·陶德,约翰·多瑞。”
    后两个名字是熏肉工的,前两个名字是熏肉店父子俩的,四个人,全部要带走。
    奥尔瞬间冲向街对面的马克西姆,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青霉素厂建起来了吗?”
    马克西姆有很多的事情要说,但看奥尔的情况,他没有多说任何废话:“没有。族里刚刚确定了克拉罗斯教授方案的可行性,但毕竟是新技术,厂房彻底建立起来,至少要等到一年半后。”
    奥尔张了张嘴,但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谢谢,辛苦了。”
    只说熏人肉案,两个工人算是损毁尸体、知情不报,熏肉铺老板吝啬又混蛋,但他没自己动刀子杀人,他们都罪不至死,一旦被送进瘟疫村,就等同于是死刑。假如青霉素厂已经建立,奥尔提前买几支青霉素,当然没问题。
    但厂子没建起来,做实验生产的青霉素不怕没人买——在某些地方的贵族,可是以感染m毒为时尚的。索德曼虽然没有这种时尚,但在这个庞大的都市里,感染x病的男女,同样难以计数。
    这种情况下,奥尔要竞争青霉素将要付出很多。虽然人命都是无价的,但他可没有那个拯救所有人的能力。
    “肺结核的病人吗?”马克西姆人不在,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青霉素无法治愈肺结核。”
    “啊?”奥尔一愣,“我还以为青霉素除了糖尿病之类的疾病无法治愈外,是万灵药。”
    “几乎是,但总也有例外,它确实无法治愈肺结核。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跟进青霉素厂的项目,请您相信我。”
    “……谢谢。”虽然这时候松一口气会比较虚伪,但奥尔确实松了一口气。
    彻底没办法救,和有能力但是代价太大所以不救,还是有区别的。
    四个人被带出来了,他们穿着精神病院给病人使用的拘束服,不但身体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嘴巴也被堵住。他们甚至连像样的挣扎也做不出,只有一双眼睛惊恐地乱转,在视线与瘟疫护卫对上时,两个人身体一梗,直接吓晕了过去,在他们走过的地面上,还留下了黄色的尿液。
    立刻有戴着口罩的巡警举着装满漂白水的盆子浇在尿液上,把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
    “你去我家里等我,我还有事。”四个人走了,还留下一个最大的传染源,奥尔必须最后再试着问他一次,否则真相就要被彻底淹没了。
    奥尔冲进审问室时,已经有警员踩着桌子,在审讯室的上面挂上了绞索——没有必要在外行刑,让他安静地死,安静地走,对所有人都好。
    奥尔进来向巡警们一点头,几人没有多问,很干脆地离开了。
    奥尔戴着大口罩走过去,捏着熏肉工的下巴,将他嘴里塞着的麻布取了出来,然后奥尔走到对面,坐了下来。他没有着急开口,他等着对面的熏肉工也冷静下来。熏肉工咳嗽了两声,他没看奥尔,而是看着高悬的套索,眼睛里带着一些死亡的渴望。
    “你的同事,熏肉铺的老板和他的儿子,刚刚都被送上了瘟疫护卫的车。”
    熏肉工猛地将视线转向了奥尔,眼睛里终于多了几分恐惧。
    “就是您想的那个瘟疫护卫,他们被送去瘟疫村了。您同事的妻子和儿女,或许已经在另外一辆瘟疫护卫的车上了。您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为什么呢?是您将疾病传染给了他们,也是您,带着他们一起走上了犯罪的道路,您难道是在怨恨我这么快将您抓捕归案吗?”
    熏肉工粗喘着,他张开嘴,奥尔等着他的怒骂,然而……
    “咳咳咳!咳咳咳咳!”他吐出来的只有咳嗽,并且越咳越无力,熏肉工的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最终将视线重新放在了绞索上。
    奥尔咬了咬牙,这个反应可不大好,只有犯人们情绪波动大起来,才有可能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我们发现了被害者的身份。”奥尔再次开口,他紧盯着熏肉工的脸,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因为……他们根本没找到被害者的真实身份。那天在鱼尾区失踪的年轻男性,他们一共找到了五个。其中只有一名被害者的妻子,指着躯干的丁丁,十分确定地表示,死者不是她的丈夫,其余四人的家人和朋友都不确定。
    而被挖的年轻男子的坟墓竟然有三处,都是守墓人监守自盗,把尸体卖给了附近的学校、医院或剧场。前两种是医学生或艺术学生解剖,最后一种则是因为现在上流社会的一种娱乐方式——解剖秀,剧场中央应该是演员表演的地方,却放着解剖台,人们谈笑观赏着尸体被解剖成零碎的全过程。
    奥尔也是前两天刚刚知道这么个东西的,他只能说佩服,佩服到他想吐。
    但总算确定了不是死人被挖坟,那就只能是活人被杀。
    而这四个家庭,与熏肉工都没有交集,无论是他们自身,又或者不知身世的家人,都完完全全地不认识熏肉工或他的家人。
    当然也不排除受害者根本不在这些人当中的可能,或许他是个独居的人,又或许熏肉工说了谎?
    奥尔怕的就是他说谎,可他发现熏肉工又动了,虽然只是眼睛和面部皮肤的轻微变化,但奥尔很确定他好奇了——达利安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佬,奥尔看不出来,熏肉工并不是一个能彻底藏住心思的人。
    “他的母亲是洗衣女工,父亲是面包工,他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是被全家供养出来的绅士,幼年时上教会的周末学校,因为成绩优秀,被神父推荐在教会福利学校读完了初等教育。
    他刚刚在一家出版社找到了矫正员的工作,因为第一天就被要求加班,所以他回家有些晚。大概是想绕近路吧?他走了过去从来没有走过的那条路……”
    熏肉工的头再次一点一点地低了下来,他看着奥尔,好像是在分辨奥尔话中的真假。奥尔与他对视,神情坦荡。
    “啊……”熏肉工发出一声叹息,“他真倒霉,对吗?”他呲牙笑了笑,“但他的家人比我的运气好一点,只没了一个。”
    奥尔与他对视,眼神坚定,毫不动摇。
    “我们只找到了躯干和一点点骨头……他们的家人希望能拿到更多一些的衣物,至少能让那件衣服能随他一起入葬。请……求求你,这是死者的母亲,一个可怜女人的哀求。
    她也快死了,常年洗衣让她的双臂几乎残废,还驼着背,她的眼睛也不好,明明是活人,但眼球上却已经有了一层死人样的白膜。”
    熏肉工先是抿住嘴唇,接着又开始咬自己干涩开裂的唇。
    第110章
    熏肉工不是一个聪明或狡猾的人,当然他也不会太善良——白脸先生和他有着几乎相同的经历,但白脸先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他攻击的对象是一个“富裕的体面人”,他对奥尔这样年轻有权力当然也富有的人充满憎恨,但他对同事还有愧疚与同情。
    事发第二天,奥尔和达利安谈话想到的,就是利用憎恨来刺激他,但寄希望于对方暴怒之下的失控,成功率太低了。幸好,对方不是真的死灵,他还是有血肉的活人。
    “是要那身衣服给死人下葬?咳咳,还是要卖掉换钱?”讽刺的话语,但熏肉工的脸上可没有一丝笑容,他说完了再次咬紧了嘴唇,“我……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出来。”他顿了顿,“至少不能对你说,叫、咳咳!叫他的母亲来,叫她来,我就告诉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我向光明发誓,我只是去寻找那个可怜人的遗……”
    “闭嘴!咳咳!我不会告诉你们这些人!如果不让她来,我就不会说任何东西!”
    “好吧……”奥尔叹气,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他刚才多加的那句也只是为了增加一点真实性罢了,“我们这就把人叫来。”
    奥尔叫来的“外援”,是烧伤女士。
    假如烧伤女士拒绝,那就只能请白脸先生了。后者虽然是男的,但他身材瘦削,又因为没有牙齿与这些年的磋磨,声音嘶哑,几乎分辨不出男女了。
    确定没有感染风险的两位巡警接来了烧伤女士,她在马车上就换好了衣裳,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口罩,头上裹着一条旧围巾,只有两双苍老浑浊有着一层白膜的眼睛。在鼻梁和微微露出的眉毛的位置,能够看到烧伤的痕迹。
    但她的身体状况比奥尔最初遇见时,已经好了太多,至少她走起来不像是一个无力的幽灵了。
    “我在车上已经听说了情况,我愿意去见那个凶手。不过我有几个问题,第一,死者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烧伤女士愕然地仰头,“不知道?”
    “对,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目前有可能有四家人。而有两户人家表示,他们的家人身上,带着某些标记有姓名的物品。虽然我们知道凶手不识字,但他的同谋是否也不认字,就不能确定了。”
    “明白了,最好不要让问题涉及到真实姓名的部分。”
    “是的,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烧伤女士摇头,最基础的条件都不能满足,其它问题当然也没必要了。
    “您需要再冷静一下吗?”
    “没必要,让我去吧。”
    “十分感谢。”
    站在审讯室门口,原本挺直背脊的烧伤女士把背弯了下去,她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开始哆嗦,这不是因为寒冷或惊恐,有些年纪的穷苦男女都会这样,因为他们饥饿又虚弱。
    烧伤女士走进了审问室,熏肉工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躲闪开了视线,他低着头:“女、女士,他、他叫什么?”
    卧槽!此时站在审问室门外的奥尔,心里有十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舒尔顿读唇语为他转播。
    完了,怎么办?
    “你配吗,先生?”还没坐下的烧伤女士扯着嗓子,发出嘶哑压抑的咆哮,“你配知道我儿子的姓名吗?!”
    她摇晃着,充满伤痛的双手撑在了桌子上,整个人颤抖得就像是风中的树叶,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烧伤女士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她将右手用左手按住,对方只能看见烧伤疤痕,还有被风湿折磨的肿胀手指。
    熏肉工也倒抽了一口气:“对不起!咳咳咳!夫人,对不起!”他的动作引得锁链哗哗作响,但很难分辨出,他到底是想逃离,还是想去搀扶烧伤女士。
    烧伤女士低着头:“我不是来听道歉的,告诉我吧,我儿子的遗物在哪?”
    “请您发誓,不要告诉其他人,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要告诉别人。”
    这个人说着对神已经没有信仰了,但实际上,他还是信的,他大概也发过誓。
    “……好,我发誓。”烧伤女士做出了犹豫的姿态,当然,最终她还是点头了。
    “用您家人发誓,您的丈夫和其他子女的生命。”
    “用……我的家人,我的丈夫,我其他的子女们,所有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人的生命发誓。”
    “那是个仓库,在鱼尾码头附近,我不知道具体的地址,但那间仓库和周围的都不一样,它是石头建的,很高大,屋顶上还有一枚太阳十字架。”
    “谢谢。十分感谢您。”
    “您……您能等一会再走吗?咳咳,陪我说说话?”说出这样的哀求后,熏肉工害怕地瑟缩了一下,仿佛是担心被烫伤一般。
    “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也没有资格被原谅,我……我一定是被魔鬼勾引了。”
    “没有魔鬼,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呵,是啊。所以,我就是魔鬼。神是否因为知道我是魔鬼,所以才把安娜收走了呢?”
    “……”
    说着不原谅,但烧伤女士终究还是陪着熏肉工聊了一会——她和孩子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都有些心软了。
    当离开审问室时,奥尔已经不见了,只有舒尔顿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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