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见林错没有什么想要夸奖自己的话语,归来略显失落的撇了撇嘴,点了点头:“对,我还没来得及看就急着过来找你们了。”
    车宇随身带着电脑,林错他们很快就将优盘插在接口,很快,画面就开始显现了出来。
    视频中显示,时锦文晚上8:10分到家,8:45时,一个男人开始在时锦文家敲门,因为监控正在就在斜对面,将男人的面貌拍的清清楚楚。
    从视频上看,男人情绪激动,虽然已至中年,但依旧看得出他长相帅气,只是衣着略显邋遢,胡子好像也几天没有刮的样子。
    “这就是杜凌飞吧,不过,怎么听不到声音?”薛文博疑惑地问了一句,从画面来看男人应该在咒骂时锦文。
    归来解释:“物业说时锦文他们楼道的摄像头出了点问题,正打算今天换呢就出现这事了,所以我拿到的视频是没有声音的。”
    “时锦文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林错倒没有在意听不到声音,转而问归来。
    “今日凌晨12:30到2:00之间。”归来说。
    林错微微敛眉,点了视频暂停键:“薛哥,时静和杜凌飞分别和时锦文联系是什么时候?”
    薛文博迅速看了眼时锦文手机的通话记录:“杜凌飞打了两次,一次是在晚上8:02分,通话时长35秒,第二次是在凌晨12:10分,通话时长20秒,至于时静,她是在凌晨12:45打的……但在此之前十分钟,时锦文也给时静打了电话,只不过对方没接。”
    薛文博说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也就是说,时锦文是在12:45之后才遇害的!”
    “是。”你们继续看,林错重新播放视频。
    视频上,杜凌飞敲门一分钟后,时锦文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和杜凌飞理论了几句,两人情绪都不怎么好,杜凌飞身强力壮,推了时锦文一把,按照那个力道来看,林错怀疑时锦文应该是摔倒了,然后杜凌飞骂骂咧咧的进去了。
    两人在房间里的事情无人可知,但二十分钟后,也就是9:8分的时候,杜凌飞从时锦文家出来了。
    情绪较之一来的时候更加激奋。
    车宇看到这里,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林错:“林队,他说的什么?”
    “又听不到声音,你问林队有啥用?”薛文博略显无语地瞥了车宇一眼。
    车宇却一脸神秘地看着林错。
    林错神情认真的来回倒了几遍杜凌飞出门到说话的画面,终于开口说道:“他说,你这种婆娘不死才怪!最好今晚就死!”
    “什……什么?”薛文博这时候才惊了:“林队,你……你说真的?”
    车宇这才挑眉道:“你们都不知道吧,我们林队可是学过唇语的!”
    “牛,果然牛!”薛文博他们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接受了林错的这一个新技能,相处下来他们才发现,他们这位新队长,身上可是有很多惊喜呢。
    对于林错的出色,归来好像习以为常,他只是一笑说道:“也就是说,时锦文死前,和杜凌飞起过争执,杜凌飞离开后没多久她就遇害了,而死亡前几个小时,杜凌飞就提前预言了时锦文的死,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没错。”林错沉吟半分:“但要注意的一点是,杜凌飞离开之后,时锦文并没有死亡。”
    “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我们要搞清楚,在杜凌飞走后到时锦文跳楼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归来很快就找到了重点。
    但林错只是冷笑一声,看着他道:“是我们,不是你,你现在该回你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就不能通融通融?”归来想也不想就发挥了自己的不要脸趋势凑近林错身边:“这案子可是我据理力争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能让我协助你们破案嘛,案子破了我就回去?”
    “你想多了。”林错却风轻云淡地错开目光,看都没有看他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案子现在归我们重案组管了,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错姐……”归来还不死心:“你不是都同意……”
    “我是懒得跟你计较。”林错回头纠正:“这件案子结束之后,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明白了?”
    得,感情这事儿是根本没有过去,归来就知道,自己当警察这件事在林错这么没有那么容易过关。
    瞧着林错不容拒绝的眼神,归来泄了一口气,实在是不敢跟她硬刚,权衡再三之下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打了个招呼,委委屈屈又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车宇,电脑查看的怎么样了?”归来一走,林错催促了一句。
    车宇皱巴着脸在键盘上敲击,头也不抬地回答:“林队,说实话,这电脑上除了时锦文的工作内容,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得出来她这个人是个工作狂,你们瞅瞅,多干净?”
    “干净?”寻一诚在别处搜查,听到声音问了一句:“没什么东西?”
    “不是没什么东西,是时锦文这人可能强迫症很严重。”车宇说:“她的文档排列顺序,软件排列顺序都有很严格的规律,基本就是一眼看清楚的东西,所以我才说干净。”
    林错看了一眼,果然,作为时锦文这种人,经手的案子一定很多,而她的电脑桌面并不混乱,林错很清楚车宇说的没错。
    她重新扫视了一圈时锦文家里。
    “着迷于一种按秩序或者以某种特定方式安排事物……”
    她走到冰箱旁边,上面整整齐齐贴着一排相同颜色的便利贴,看完内容后才说道:“时锦文的确是有强迫症,这些便利贴上写的都是让时静回来的时候不要乱动东西,什么东西用完要怎么放之类的话。”
    “这样生活多累啊。”车宇打了个机灵,也发现了什么:“你们看她的书,是按照色系分类摆放的,她那么忙怎么还有时间研究这个啊,果然出色的人时间都够多?”
    林错笑笑,没有答话,只是踱步去了时锦文家里的房间查看线索。
    时锦文的房间实在不像是女人的房间,简单到只有一张床,墙面全黑,透着清冷和压抑,除了一盏金色的灯,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床上用品也是偏黑色系,大夏天的,整个房间无端透着一股沉重的压抑。
    时锦文的床头只有一盏台灯,最显眼的算是柜子上她和时静的相框了,照片上,时锦文揽着时静,因为时静个子要高很多,整个照片透着一股不和谐,但看的出来时锦文笑的很开心,这点不和谐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林错想,大多数妈妈都是一样的,不管孩子多大多高,在她们眼里都不过是小不点一个,就像时静在时锦文眼里。
    没找到什么线索,林错转而去了对门的房间,从房间布置来看这是时静的房间,较之时锦文的房间,时静的房间显得温馨许多,柜子里陈列着很多奖杯,或许是继承了时锦文的严谨,时静的房间虽然是粉色的,但几乎没有什么玩具和毛茸茸的东西,依旧有些空荡荡的。
    林错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忍不住又回了回头,目光盯在了时静的床上,眉头微皱,她想了想,又走过去了。
    第六十一章 时静
    时静是早上接到民警的电话从上班路上赶过来的,她的长相和个子都遗传了父亲杜凌飞,而不是像时锦文一样脸色冷硬带了几分侵略性。
    相反,虽然时静的个子在钦城女孩子里面比较高,但她温婉的长相却给了她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尤其是当她哭起来的时候,更会给人一种柔弱之感。
    薛文博和车宇到医院的时候时静还在昏迷当中,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时静醒来。
    但时静情绪激动,很难配合他们的调查。
    从醒来开始,时静就一直哭着要去看时锦文,她的哭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而是那种发不出声音的呜咽,整个人像是丧失了所有生气,这样悄无声息的悲伤,其实更容易引起人的共鸣,至少车宇一看到她这个样子的时候,鼻尖就猛地一酸。
    “时女士。”就连向来干脆利落的薛文博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关于你母亲时锦文的死,我们现在怀疑,不是自杀。”
    时静无法压抑的痛苦像是忽的凝滞住了,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像是被抽离了身体一样,眼泪却像是喷涌的泉水一样从那双好看温柔的眼睛里流淌出来。
    “不……不是自杀?”时静的声音沙哑而又悲戚万分:“我妈妈是被人谋杀的?凶手,凶手呢,是谁!”
    “还无法锁定凶手。”薛文博松了口气,好歹他们现在还能聊得下去:“从你母亲家的情况来看,你母亲的死还有很多蹊跷之处,现在案子已经转到了市局重案组,由我们开展调查,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不知道……”时静哭着,细弱纤长的手紧紧攥着床单:“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着哭的更伤心的,紧紧咬着下唇,眼泪一滴又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令人心生怜惜。
    薛文博对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好法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车宇,无声的催促他倒是想想办法。
    车宇为难又无奈,但凡重案组这三个男人有一个会哄女孩子,也不至于到现在重案组还是全员单身啊。
    但现在这是工作,时静的情况到底叫人有些同情,他思来想去,倒了杯水给时静递了过去,咳了一声提高音调:“时女士,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这样对你母亲的死没有任何帮助,我们还是希望,你可以坚强一点,配合我们调查,早日找到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时静的哭声压抑而又叫人心里难受,这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实在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可时静却很明显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她恍然抬起头来,已经哭得眼睛红肿,红润的下唇也被自己咬的有些发肿的迹象,她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眼泪,可开口却是断断续续无法掩盖的哽咽:“你们……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只要开了口那就好办了,薛文博立马问道:“你母亲遇害前,也就是今天凌晨12:25分,你跟时锦文有过通话,也就是说,时锦文是在12:25之后遇害的,我们想知道,你们通话中说了什么,时锦文和平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她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时静哭着:“昨晚我跟同事聚会,发现她打过电话给我,后来结束之后我不放心又给她回了过去,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说我回家了,叫她不要担心之类的,她当时……”
    时静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眼泪依旧簌簌地流着,一张温柔美丽的面庞哭的憔悴不堪,叫人看着都不忍心再问下去了,但在薛文博和车宇两个直男眼里,他们现在还意识不到这里。
    “她当时怎么了?”薛文博有些急切地问道。
    时静看了他们一眼,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车宇看到她的眼泪打在手背上,动了动嘴巴也没说话,只是找了张纸,小心翼翼给她递了过去。
    时静有些诧异,身子一颤似乎被吓到了,抬头看到车宇,神情更加悲凄了。
    但她也没有拿纸巾,而是哽咽着说道:“她说我爸去找过她了,但我问什么事她只说小事,后来 ,要挂电话的时候,她忽然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想想……”
    她说到这里,忽的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惊恐,眼泪喷涌的更加严重,情绪激动地哭着说:“她说自己很累,说自己已经活够了,懒得活了,可我今天还有课,我只能安慰她没有事,我下班就会去看她,我没想到……”
    “时锦文说过这种话?”薛文博一颗心都在她的话上:“那她有没有明确的表示过想要轻生的念头?”
    时静这时候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但依旧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没有先回答薛文博的问题,而是问道:“警察同志,你们……你们怎么认定我妈妈不是自杀,还是死于谋杀?早上的时候……辖区的派出所不是已经认定我妈妈是自杀身亡了吗?”
    “是这样。”薛文博尽量放低语气跟她解释道:“从你母亲的死亡现场来看,她的确是自杀身亡的迹象没错,但我们通过对你母亲家里的勘察,认为她昨晚的种种行为都不足以支撑她在昨晚那个时间段自杀。”
    “什么意思?”时静像是听不懂,她一脸疑惑:“你们不是都认定了她是自杀吗?”
    她迷茫而又悲伤,捂住脸挡住悲伤的面庞,闷声而又沙哑:“她已经死了,这件事就这样吧,我真的没有勇气再去承受更大的悲伤了,其实你们不知道,我妈妈这个人,她内心是十分脆弱的,她也经常说过不想活了的话,只是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她说那些话只是一时的气话……”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停顿了好一会儿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才继续说道:“在别人眼里,我妈妈事业有成,女儿出色,她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悲伤的了,可你们不知道,跟我爸爸的失败感情,才是她最无法接受的过去,那其实……才是她的软肋……”
    “你的意思是……”薛文博看了车宇一眼:“你妈妈很介意和你父亲的失败婚姻,其实我想问一下,你能不能说一说,她对你父亲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又爱又恨,即便分开这么多年,她都没放下过我爸爸,可我爸爸,总是让我妈妈伤心。”
    时静抬头看向薛文博,那双红肿的眼睛悲伤而又真挚,让薛文博忽的心头一软。
    时静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警官,我真的很累了,我妈妈的事情就这样吧,作为她唯一的家属,我知道我妈妈是自杀,这个案子,你们不用管了,我现在只想让她体体面面的离开。”
    “很抱歉时小姐。”薛文博微愣,但还是说道:“案子蹊跷,而且我们重案组已经接手,断不是你一句话就不查下去的,而且你母亲的尸体已经带回了局里,我们的法医认为,她很有必要进行尸检。”
    “不可以!”时静忽的瞪大了眼睛,泪珠再次滚落:“你们凭什么动我妈妈的尸体,她一辈子最讨厌不完整了,你们把她开膛破肚了,我怎么面对她!怎么对得起她!”
    薛文博和车宇没想到她情绪会忽然这么激动,但也表示理解,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家人被法医尸检,那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完整的死者。
    但时静到底是新时代的女性,而且还是高级知识分子,薛文博和车宇下意识的就觉得她应该能接受这个事情,毕竟自己的妈妈死的不明不白,还有那么多蹊跷。
    “时小姐,这件事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车宇试图跟她解释:“我们的确有很多相关证据表明,你母亲的死很有蹊跷,所以尸检其实是很有必要的。”
    “有什么必要!”一直以来即便承受了丧母之痛还能保持安静的时静忽的像是癫狂起来,她瞪大了双眼,怒吼道:“不是你们的妈妈,你们当然不心疼,她已经摔得七零八落了,难道还要任由你们宰割吗,她是我妈妈!我想让她安安静静的走,不可以吗!”
    她这话到底说的不好听,薛文博和车宇脸色也冷了一瞬,但一看到她抱着膝盖哭的昏天暗地的样子,两个大男人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忍了。
    “时女士。”薛文博觉得她们今天不好再问下去了,时静现在的情绪的确有点危险,他说:“你先冷静一下,关于你母亲尸检的事情,我会跟局里反应,到时候我们再……”
    薛文博说到这里,时静猛地抬头,她哭着,但声音却多了几分凉薄的冷意:“据我所知,家属不同意的话,警方无权尸检!”
    薛文博和车宇一愣,没想到她这个时候竟然能说出这话来。
    “出去。”时静忽然变得冷漠起来:“我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警官,我们最好不要这个时候聊天,我刚失去了我的母亲,我现在没有能力跟你们来探讨到底是谁杀了我的母亲,我真的……”
    时静说着说着,薛文博和车宇忽地脸色大变,薛文博就站在床边,将人一把捞住放倒,同时大喊一声:“车宇,叫大夫!”
    车宇反应很快,瞬间就冲到门口:“大夫!14床晕倒了,快来个人看看!”
    一番兵荒马乱的紧急救治,医院是怎么都不让薛文博和车宇再询问时静了。
    “病人悲伤过度,实在不能再受刺激了,两位还是过段时间再来吧,而且时静女士身体可能出了一些问题,还得留院观察几天,这几天你们最好不要再这么刺激她了。”
    薛文博和车宇面面相觑,没办法,只得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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