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吊着的脑袋动了动，缓缓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眸，透过发丝看向来人。
    “呵...”
    孟姗嘲弄的笑，声音沙哑，“真没想到，临死前最后见到的人，竟然会是你。”
    “你想出去吗？”
    顾暖随便抬起脚，踢开又一只想要爬过来的老鼠，“我可以帮你。”
    眼睫轻颤，孟姗的脸上出现了惘然，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好几分钟过去，“不了。”
    顾暖脚下一顿，随即脚尖碾着一只老鼠的脖子，揉搓来揉搓去，也不碾死。
    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
    盯着顾暖脚尖下那只老鼠瞧了许久，孟姗忽地一笑，“我的命就像你脚下那只老鼠，拼命的想要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我和孙晓云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宠我爱我，但却更爱他自己，后来我又找上了宁子华，他实力强悍且护短，有什么好东西总是会留给我，待我也是极好...”
    说到此处，孟姗眉头一皱，张大嘴「哇」的一下吐出一大滩血，发丝上沾了些许血珠。
    但她浑不在意，接着说：“再后来机缘巧合下，我跟了一个大人物，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一个玩物一样，一个随时可以丢弃不要的物件，当时我特别不服气，使出浑身解数，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他终于对我上了点心，也给我了点小权...”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开始步入正轨。可如今我才知道，那是要我命的前兆。”
    孟姗吐了血，气色却神奇的变好起来，神采奕奕的，眼睛里也充斥着光亮。
    “我是恨宁子华的，我也恨你，我更恨抛弃我的爸妈...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我恨我不够强大，保护不了我自己，我就像别人的附属品...一旦没了价值，就被一脚踹开。”
    看着孟姗滔滔不绝的说着，气血像是要绝了一样，红眸也变得有些紧张和担忧，“你快别说了...”
    孟姗抬眸看着红眸，自一眼便收回，复又看向顾暖，眼神带着几分恳求。
    “我可不可以求你帮个忙？”
    顾暖轻挑眉，一脚将老鼠踹开。
    圆滚滚的小老鼠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随即爬起来跑开了。
    “说说看。”
    “在我死后，把这里给烧了。”
    顾暖听完并没有表态，眼睛盯着角落处，一个巴掌大的头骨和一具成年男性的尸骨上。
    “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女儿，她如今在哪儿？”
    “死了。”
    孟姗眼神闪烁，生命像是到了极限，她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死在了极寒的野外，尸骨早不知到去哪儿了。”
    顾暖玩味的一笑，沉吟：“嗯...”
    一听就知道，孟姗撒了谎，孩子的死绝对不简单，恐怕跟她榜上的大款逃不了干系。
    不过，她也没兴趣深究就是了。
    孟姗脸上闪过羞赧，转瞬即逝，声音愈发的虚弱，“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回到了蓝星花苑小区，那时候我们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如果上天能够让我再来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选择和你交恶，也不会选择和孙晓云在一起，我有好多好多的遗憾，有好多好多的话都没来得及告诉我想告诉的人...”
    说着说着，孟姗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瞳孔放大，“顾暖，我此生只拜托一次，求你，一定要把这里给烧了！一定——”
    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喷涌！
    吊着的身体骤的软了下去...
    第503章 一家三口团聚
    两人缄默半响。
    红眸缓步上前，解下一根根的绳索，又将脖子上狗项圈取下来，双手接住要砸在地上的尸体，缓慢地平放在地上，葱白的手指撩起她额前的发丝，将其别在耳后，又为她整理着衣着仪态。
    好似这样，孟姗就能去世的体面一点。
    顾暖有些看不下去，手电筒照了下旁边墙角处的尸骨，没好气地说：“放那儿，别放中间。”
    红眸皱眉，染了些怒意，“那就压到别人身上了。”
    顾暖不想解释，凶巴巴地说：“别废话，赶紧的。”
    红眸瘪着嘴，自顾自地整理着，没有要搬动的意思。
    人活着的时候都那么痛苦了，他才不要她死了还要难受。
    本来不想多说的，看到红眸和她唱反调，顾暖眉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只能无奈地解释：“那是孟姗的心上人和她夭折的孩子，人一家三口团聚，你赶紧的别墨迹。”
    红眸口吻狐疑：“你确定没骗我？”
    顾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很闲？要编造这种事情骗你。”
    “好吧。”
    红眸答得很勉强，但还是照着做了。
    弄得顾暖好想给他一拳，真是好心没好报。
    都弄好之后，顾暖从空间里抓了些不穿的衣服，到处扔了十来件，随即用打火机点燃。
    转瞬间便火光乍现。
    这里附近太过偏里，阴暗又潮湿，根本无人居住。
    就算着火，也没什么人关心。
    亲眼看着火势由大渐渐变小，直到最后剩下一片灰迹残渣，焦黑的尸体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天边渐亮。
    顾暖拍拍呆呆站着的红眸。
    “要进空间里吗？”“嗯。”
    把红眸塞进空间里，她便朝着无名组织赶去。
    在太阳升起来之际，顾暖到达了地方。
    走到四楼进去，时令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忙，看到她的到来，连头都没抬就使唤道：“把那边桌上的蓝色盒子递给我一下。”
    顾暖看了眼，拿起递过去。
    接过东西后，时令就又忙了起来，顾暖也没打扰她，找了个阴凉处躺下，闭上眼睡意汹涌袭来，片刻间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眼，外面已是日头西下。
    时令坐在椅子上，敲着二郎腿，手上捧着个杯子，声音冷冰冰地挖苦着：“我原还稀奇你怎么好端端跑这里来，原来是找个地方睡觉啊，怎么，你在汇力基地混不下去了？”
    顾暖坐起身，摸了摸鼻尖，“昨晚和一个朋友去了趟明阳基地，忙了一宿没睡。”
    “明阳基地？”时令皱眉，“你去那里做什么？”
    明阳基地是出了名的乱，上层管理的人员关系错综复杂，下头多是一些阴奉阳违的，普通人住在那里每天提心吊胆的。
    “我朋友想找个人，我顺便去帮忙。”
    顾暖打了个哈欠，揉着眼角的眼屎，随口地问：“大沥最近忙吗？”
    “还那样吧。”时令敷衍。
    她又接着道：“没什么大事，不要轻易去明阳基地。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连我也保不了你。”
    “嗯，我知道了。”
    天色渐晚，顾暖坐着和时令聊了会儿，起身便要去找大沥，走到门口那儿时被叫住。
    “顾暖。”
    时令背靠在椅子上，一双锋利尖锐的眼眸远远地望过来，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要把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样你只会压力越来越大，活得很累是会喘不过气来的。”
    她素来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今天顾暖看起来格外不对劲，便忍不住多了两句嘴。
    站在门口那儿的身形一顿，顾暖什么都没说，扬了扬手便走了。
    走到二楼，大沥正和一堆人坐着交谈着，看到顾暖过来，几人挪了出个位置，热情的招呼着。
    “顾姐，过来坐啊！”
    “最近都没看你来，顾姐，忙什么呢？”
    ...
    “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顾暖笑着招了招手，侧头看向大沥，“你现在有空吗？”
    大沥拍着身上的灰，长腿一跨过地上的长凳子，“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嗯。”“去三楼吧。”两人走到三楼。“啥事儿？”
    顾暖把红岩临死都没说出口的爱意，尽数讲了出来，这件事一直埋在她的心里，她想着起码在这最后一段日子里，把该讲的都讲了。
    大沥听完，愣了好久。
    顾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眸光一闪，他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怅然，喃喃自语道：“这些事情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她...”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女声骤地响起。
    顾暖扭头去看，是之前在小镇上出主意的小花，她和红岩一样暗恋着大沥。
    小花快步走过来，又在离三米的地方停下，转头看着顾暖的眼神充满了怨怼，“你跟大沥哥说了什么？”
    “说了该说的。”
    说罢，顾暖转身要离开。
    小花梗着脖子拦在她跟前，贴近咬牙切齿地小声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多嘴的人真的很贱？”
    顾暖挑了挑眉，她以前倒是没看出小花原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种话放在心上，冷笑着上前走了一步，小花有些错愕地往后退，声音有些颤栗，“你，你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