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郎看到舆图上除了龙旗又多出了别的小旗。
小小的, 制作十分精良, 旗子上写着字。
“这是什么?”他拿起了北线的一个新的小旗, “赫连?”
写着赫连的小旗在北线有两个。
十郎醒悟:“这是将?”
他视线扫过去:“咦, 定西怎在这里?”
裴字旗在梁州。
但裴定西实际上跟着严笑在陇右道呢。
舆图上的姓氏小旗与如今实际的情况不符合。
十郎忽地醒悟了, 这是未来的安排。
“啊,段锦要放到那里?”他眼睛尖,一下子就找到了“段”。
叶碎金道:“富得流油。”
叶碎金还是偏爱段锦。十郎啧啧啧,只遗憾:“那以后,就难得能见一面了。”
叶碎金不多谈这个,只说:“都没定呢。”
十郎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
“对了。差点忘了。”他说,“段锦身边有个小丫头,我今天打眼一瞅,竟然长得有点像陛下。”
十郎就是闲出屁,当笑话讲的。
不料叶碎金的目光射来,锋利得像刀。
“多大年纪?”她问。
她的神情严厉得让十郎愣住。
他道:“不大,看着该是还没及笄。”
叶碎金问:“长得很像我?”
十郎不太自信了,想了想:“有点像而已,也没那么像。”
叶碎金问:“叫什么?”
十郎道:“小桃?小梅?反正就是他贴身的那个,跟着去了荆南的那个。”
根本就记不住一个丫鬟的名字。
叶碎金唤了侍从来:“去段锦府上,把那个跟他去过荆南的丫头带来给我看看。”
侍从领命去了。
十郎略不安,问:“有什么问题吗?”
叶碎金道:“京城里有人长得像皇帝,你觉得没有问题吗?”
十郎才释然,找补道:“也没有那么像,就一点点而已。”
他就是闲出屁来,才会把这一点点拿来叶碎金面前说,也是实在太无聊了。
但他不知道,前世,有一个和叶碎金生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存在。
于皇后来说,是一种不愉快。
但于皇帝来说,就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了。
会是吴氏吗?
叶碎金必须得亲眼看看才行。
如果是吴氏,必须得杀了。
但这一世分明没有赵景文了,吴氏怎地还会出现在段锦身边?
叶碎金立刻想到了“重生”二字。
如果是重生的吴氏,更得杀了。
御前侍从来到段锦府上,点名要带小梅入宫。
段锦愕然:“陛下怎么会知道她?”
当然他也立刻想到了:“景王是不是在宫里。”
得到“是”的回答,真无语了。十郎真是大嘴巴,他身边一个小丫头,他也要跑去跟叶碎金说。
但他接着问:“景王是怎样跟陛下说的?陛下叫我的丫头去做什么?”
侍从道:“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如今的御前侍从都是不熟悉的。
从前段锦熟悉的、与他有香火情的那一批,都外放了。
叶碎金将宫闱的大门,对他关闭了。
段锦颔首:“好。”
遂唤了小梅来:“你随我一起进宫。”
听到进宫两个字,小梅脸都白了,颤声问:“为、为什么要奴婢进、进宫?”
段锦道:“不知道。”
皇帝并没有唤段公爷一起进宫,但段公爷要进宫,侍从自也不会拦他。
当即便一起进宫。
小梅坐车,一路上,用力掐自己,指甲快把虎口掐破了。
进了宫,侍从进去通禀。
叶碎金道:“先带那个丫鬟来与我看看。”
侍从出去,要带小梅进去。
小梅突然抓住了段锦的衣袖,哀求:“将军!我怕!”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怕了,脸都白得没有血色。
不过也正常,一个丫鬟而已,见皇帝怎能不怕。
只不该大庭广众地拉扯他。段锦拂开她的手:“不必怕,陛下又不吃人。”
不吃人,但是杀人。
可将军不会救她。于将军的眼里,数年相处,她也始终不过就是一个丫鬟。
贵人眼中,卑贱之人永远只是卑贱之人。
想一辈子做他的丫鬟,可能吗?
小梅浑浑噩噩地跟着侍从进去了。
见到了那个人,只一眼,就吓得跪下,甚至快趴下了。
“奴、奴婢……见、见过……陛下!”
叶碎金道:“抬起头来。”
小梅发抖,不敢,反而更往地上趴,鼻尖快贴着地砖了。
叶碎金道:“叫她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侍从过去钳住小梅的下颌,把她的脸掰起来。
叶碎金都做好杀人的准备了,不料看到的却是与预想的不一样的。
竟不是吴氏?
叶碎金走近,道:“你放开她。”
小姑娘脸被捏得变形了。
侍从放开手,小梅也不敢再低头,仰着头,颤颤地看着叶碎金。
不一样了。
这个女人变得不一样了。
从前她是皇后的时候,小梅觉得她只是一个命好的女人,嫁给了皇帝。
可现在,她气势摄人。
前世皇帝虽可怕,也没有这样。
做皇帝和做皇后竟然会差这么大吗?
叶碎金眯起眼,微微歪头去看她,又道:“你站起来。”
小梅腿软。
侍从薅住她肩膀,一把给她提起来。
小梅勉强站住。
叶碎金觉得自己看不出来。
她问侍从:“她生得像我吗?”
侍从:“啊?”
侍从万料不到会被问这样一个问题。
从段公爷府上薅过来一个小丫鬟,就为了看她长得像不像皇帝。
这事,到底是公还是私?
侍从道:“属下不知。”
叶碎金道:“你看看她,再看看我。”
侍从只得去看小梅,看了片刻,再看叶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