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不是出宗了吗?】
【我昨天在云景峰看到他了,虽然只有一眼,啊啊啊,真的好好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吧,就是那个感觉,太对了】
【他这次好像是去漠河降服那条千年黑蛟平定水患?】
【对,本来宗内长老预计至少要半年时间的,他这才用了两个半月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太厉害了,不愧是郁离师兄】
讨论的都是些夸他的话,俞桃慢慢往下翻,看着看着,她唇边也不自觉浮起浅浅的笑,露出两个梨涡。
她托着脸,眉眼弯弯。
他就是很厉害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
她是认识郁离的,不过只是单方面的。
郁离,是她的小师兄。
虽然有着同一个师门的这层关系,但两人却没有正式见过面,她刚拜入师门时,郁离正在宗外办事。
至于她怎么认识的,其实是两年前海城百姓经历了一场海妖犯难,她是数百名被困百姓中的一个,是郁离及时赶到救了他们,一人一剑便清剿了作乱海妖。
从那之后俞桃便默默记在了心里。
也是从那以后,她也想学剑,当一个厉害的剑修,想办法努力修行,在两年后终于进入了无常宗。
本来只是想追随他的脚步,能成为无常宗的一份子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被已经几百年没有收徒的玄羽子收入了门下,然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他的师妹。
这么想来,一切都有点虚幻的不真实,有些过于美好了。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了,春日的晚风吹动耳畔细碎的青丝,带着一丝凉意。
空荡荡的房间月光肆意铺洒,点亮整个房间,却刚好止于她的桌前。
直到翻到了底,俞桃才总算舍得关掉了琉璃镜,放回桌上。
回到现实,看到月光在她面前投下的阴影,微微怔愣了下。
俞桃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格子外的月亮。
高高悬着,清冷孤傲,不可伸手触碰。
其实,他不仅是在她深陷海妖幻梦时将她拉出的救命恩人。
是她拜入玄羽子师门后从未见过一面的小师兄。
也是她这两年来,
藏在心底深处的、最隐秘的心事。
是的,她暗恋郁离。
不过俞桃对于自己还是有个较为清晰的自我认知的,她什么都不会,哪里都差劲,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呢?
俞桃觉得有一个词就很适合形容他们两个,也很精准。
就是,云泥之别。
所以她从来没设想过能跟郁离有所接触,更别说是表明心意了,她只是想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就好,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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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习堂是宗内新生听早课的地方,在这里,师叔会负责教导新生学习各方面的知识,了解修真界文化,提升文化素养,以及教导新生礼仪。
修真界以武力为尊,人人都注重修炼,从娃娃抓起,所以有一部分人就比较……嗯,偏科。
比如三年前宗内一位长老花费数十年写出一本剑谱,做慈善要广授天下,结果拿到手翻开第一页: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众人惊掉了下巴。
小道消息:当天仙盟为了阻拦尝试的弟子,累晕了两百只出勤办事的仙禽。
后续采访得知该长老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欲练此功,先要把自己关在屋里。
再比如两年前宗内一位师叔给某苏姓家主过生日祝寿,万众瞩目之下,摊开贺词第一张:长命百岁。
第二张:含笑九泉。
据知情人士透露,那天芳龄九十九岁的苏家家主脸上的颜色精彩得可以当画修的调色板。
连师叔和长老都会犯这样的问题,新生这群毛头小子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无常宗强制新生上课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他们出门在外少给宗门丢点人。
一手敲着戒尺的林霖师叔站在门口,看着一大排迟到的弟子,满脸痛心疾首。
自从他任教一个月以来,每天准时来听课的也就几个人,其他要么慢悠悠的踩点,要么就迟到。
这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俞桃,每天按时到,在其他弟子听一会儿就睡倒一大片的情况下,她听课特别认真,直着身子眨巴着眼睛听完一整堂,给他了极大的成就感。
林霖紧眯的小眼睛里射出冷肃目光,语气冰冷:“看看你们这群懒蛋,天天迟到天天迟到,能不能学学人家俞桃,看人家多好学习,这一个月每天天不亮就来,这会都已经在看书了……”
迟到大军中的俞桃默默举起了手:“林霖师叔,我在这。”
林霖:“……”
你小子怎么也迟到了啊!!!
因为昨晚心里装着事睡得太晚,俞桃早上一晃眼就眯过了,急急忙忙地跑来还是迟到了。
“看来今天不给你们点惩罚是不行了。”
林霖狠狠道,拿戒尺挨个弟子打手心。这戒尺是用千年寒竹制成的,挨上这么两下,少说也得疼上三五天。
弟子们看到这阵仗知道是逃不掉了,顿时一阵哀嚎。
林霖师叔是最好说话的,平时也没什么脾气,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迟到,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忽然拦住他们一顿训。
被打完的弟子捂着手,眼含热泪,呜呜咽咽地进了教习堂。
轮到俞桃的时候,见她乖巧伸出手,林霖捏着戒尺犹豫了下,没立刻动手。
平时俞桃都是很乖的,这是头一回,说不准就是有点事耽搁了。
他私心是不想打的,可是偏偏是今天,而且他也理应对待所有弟子一视同仁的。
迟疑的这两秒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然平淡的男声。
“林霖师叔。”
林霖听到声音转身,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他笑笑迎了过来:“你来了,郁离师侄。”
听到这个名字,俞桃呼吸一滞。
她不可控地抬眼看过去,出现在林霖身后的那道身影,果然是他。
少年眉眼清冷,浅金色的眸子恍若隔着一层雾,淡漠又疏离,与周身俗世隔绝。身如松雪,泠泠如玉。
好像个子比两年前更高了一些,神色也更冷了些。
郁离看了眼林霖手中的戒尺:“林霖师叔,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霖尴尬地笑了笑,解释:“这不是学生天天迟到,实在太猖狂了,只能动手管教一下。”
俞桃顿感难为情地垂下脑袋,装死。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被郁离认识。
她祈祷郁离千万不要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少年真的没有朝她这里投来视线,只是淡淡看着林霖:“师叔,体罚并不可取,只会适得其反。”
有郁离看着,这惩罚怎么也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林霖挥手让剩下的弟子都进教习堂。
俞桃低垂着脑袋匆匆从少年身边经过,风带动衣袖微微飘动。
林霖收了戒尺,期待看着他:“师侄这么说,是有什么别的教导学生的好方法吗?”
初升的阳光于屋檐缝穿过,在地面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交叠过后又分开。
郁离慢慢收回目光,这才看向林霖,不疾不徐道:“没有。”
林霖:“……”
没有那你说个毛线啊!
坐回教习堂里的俞桃还冷静不下来,她昨天才看到帖子有人说他回宗了,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在这里看到他。
教习堂只有新生才会来,他来这里做什么呢?
林霖师叔很快告诉了她答案:“这是你们郁离师兄,都认识吧?”
“当然认识!”
“这谁能不认识啊,拜托,那可是郁离师兄欸。”
林霖轻轻哼了声:“今天他来给你们讲课的,都给我好好听啊!不许睡觉!”
底下弟子安静了一瞬,下一秒就像炸了锅一样激动。
“林霖师叔你怎么不早说啊!!”
“要是昨天就知道,我今天一早就守在这!”
“就这就这,林霖师叔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别说睡觉了,我直接给你表演一个原地昏厥。”
新生大概都是这样,有用不完的活力与精力。
林霖敲了敲桌子:“都歇歇,省点劲听课,讲完了我挨个提问啊。”
坐在第一排的俞桃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道身影。
这座位是弟子们自己排的,大家都抢着往后坐,第一排就剩了下来,俞桃平常是听课的,为了方便就坐在了第一排。
现在倒是刚好能近距离看到他。
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
他在讲一些新生修炼时会犯的错误,该如何更正。
俞桃脑子里却在想,他是不是刚从漠河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息,鸦睫之下,眼睑处浮着一层淡淡的青,有些疲倦。
许是她看的太过专注,正在讲课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两人兀的对上视线。
俞桃登时心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