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如今,她也没太好到晏陵跟前,跟晏陵索求些什么。
原本两方都相安无事,那日她却突然出现。
且一经出现,便开口道:“你与皇上的婚事,也该定下了才是,你父母都已经不在,此事原就该我为你操劳才是。”
她见晏陵面容疏冷,不欲开口,复又道:“还是说……皇上那边有什么问题?”
晏太妃清楚晏陵脾性,但到得如今,还是忍不住嘱咐道:“皇上身份不比其他,你也当努努力才是。”
见晏陵还是不语,她便意有所指地道:“圣上登基也有三年,也该是时候诞下第一个皇嗣了。”
若温月声的第一子,是晏陵的血脉,那便是日后再有变革,晏家也会在京中屹立不倒。
晏太妃觉得自己出于好意,说的话也是在提醒晏陵。
毕竟皇帝的子嗣,日后必定能有大造化。
却怎么都没想到,这番话说出口后,晏陵竟会是那般反应。
“太妃都已经出了宫,却还这般打探皇上的事,是探听圣意已经成了习惯吗?”
晏太妃面容僵住,还未反应过来,便听晏陵面无表情地道:“今上与先帝不同,今上之事,也容不得太妃置喙。”
“江南老宅空置许久,太妃既是这般闲,那便早日启程,回到江南看守祖宅。”
他两三句话,便决定了晏太妃的余生。
待得他转身要走时,晏太妃还有些莫名,她今日所说的话,全是为了晏陵好,晏陵却还这般不领情。
她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晏陵直接打断。
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对上这个侄子冷淡到近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
也是在那个当下,晏太妃突然意识到,晏陵对她,这个所谓的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经没了半点亲情。
夏日炎炎,她却颇感风冷,在他的冷眸之下,终是松开了他的衣袖。
那日之后,晏太妃再不敢去触及晏陵与温月声的事。
而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晏陵靠近温月声,从不为任何。
温月声会不会有子嗣,会有几个子嗣,那皆是由着温月声所想来行事。
他并不希望温月声承受任何的生育之苦,哪怕她是皇帝,哪怕同床共枕多日,他清楚温月声身体构造非常人所能比。
但她若想要,他亦是会遵从她的意见。
且即便是有子嗣,这个孩子也只会姓萧,或者姓温,由始至终,都跟晏府上下,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的眼里只有她,所以这些名分,未来,对他而言,皆不重要。
他唯一怕的,大概也就是温月声会厌烦,她会生腻,会将目光落在了他人身上。
马车缓缓往皇城的方向驶去,他紧扣着温月声的手,缓声道:“臣听闻,圣上此番是与江大人一并行军,难怪多日以来,莫说信件了,便是连带着只言片语都没有。”
“到底是江大人年轻俊朗,吸引了皇上的目光。”
温月声:……
“时日久了,皇上待臣,到底是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轻啄着温月声的唇。
温月声冷眼扫他:“晏陵!你……”
余下的话,俱是被他吞入了腹中。
天武七年。
女帝登基的第七年,百姓富足,国泰民安。
女帝励精图治,推行了多种新政,令得大徽境内再无战火。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大徽已经初现盛世之兆,而在收复武夷,也就是原昊周之后,周遭国家俱是安分不已,再无人敢有任何异动。
天武七年,温月声的生辰。
八方来贺,万国来朝。
这位大徽史上的第一位女帝,终是扭转乾坤,将一个摇摇欲坠,将要分崩离析的王朝,带向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之路。
自此后,百花盛,群鸟飞。
人间处处是盛景,远胜当年。
巍峨的皇城之中,温月声着玄黑龙袍,眉眼冷清,站在了这个国土的最高峰,轻抬眸。
目光所及之处,四海升平。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正文就算结束啦,之后还会有几个番外故事。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和支持。
温月声也是我笔下的角色里,自己非常喜欢的一个。
在我眼里的她,是强大而且不失女性魅力的。
这也是我写爽文的初衷,毕竟现实是理想主义者的废墟。
但希望看到这里的每一位朋友,都能成为自己理想中的自己,开心并且满足的生活。
感谢大家三个多月以来的陪伴,鞠躬。
第123章 杨梅……
殿外盛阳漫天,正值盛夏时节。
夏日炎炎,因顾及朝中老臣的身体,今日早朝早早地就散了。
近些时日朝中并无太多要事,温月声下了早朝后,便只换了身青纱衣裙,端坐在了御书房内批阅奏折。
御书房内四角放有冰鉴,晏陵进来时,见得几个内务女官,端着新鲜的瓜果和杨梅。女官心思巧妙,用杨梅制成了杨梅冰,加以白嫩的荔枝点缀。
在这暑气正盛的夏日里,酸甜冰爽,是道难得的佳品。
见得晏陵过来,女官忙低头行礼,这位素日冷淡的晏大人,脚步微缓,只看了那一碟品相俱佳的杨梅一眼冷声道:“谁送来的?”
女官闻言微怔,轻声道:"今晨一早,齐大人差人送入宫中的。"齐放。
晏陵未多言,只朝她轻颔首。他着一身雅致的衣袍,上面绣着翠绿青竹。
是今晨见她沐浴后,换上了一身浅碧青纱之后,才特地换上的衣袍。
今日朝中无事,他原是不打算出宫的。但严伟传了封信来,倒是让他改变了主意。
自温月声登基之后,大理寺闲了许多,严伟闲着没事做,便让人将经年的卷宗皆是整理了番。这些陈年的卷宗,待这次整理后,便要彻底收入了库中,此后非必要是不会拿出来了。
卷宗倒是没什么问题,前任大理寺卿所经手的案子略过不提,严伟所经手的,皆是没有错判或者是漏判的。
只他在这些卷宗里,发现了一封信件。打开看到了信件当中的落款后,他这才向宫中递了消息。
晏陵抬眸,扫了眼手中的信件。
能够落在了大理寺的信,自然是出自罪臣之手,而都处在了那般情况下了,还有心思写信的人,倒也不多。
这封信出自于萧缙之手。
先帝去世后,萧缙没几日便被处决了。
此后温月声登基,朝堂内外大换血,又推行了各种新政,忙碌不已。导致许多人都忘记了这位以中宫嫡子之名过了许多年,最后潦倒收场的前永安王。
大理寺内的狱卒倒是知道一点。萧缙被处决之前,过得很不好。他的牢房就在那魏蘅之和温玉若的旁边,日日见得这二人,心中郁气自是难以纾解。
荒唐的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狱卒还曾看见,那位已经转投向了他人怀抱之中的温二小姐,轻轻地伸手去触碰萧缙。
萧缙几乎是反应了过来,就将她的手推开,甚至叫醒了魏蘅之,指着温玉若的脸大骂她恶心。昔日里京中最为恩爱的永安王及其侧妃,到得这狱中,却成为了这般不堪的模样,说来实在是唏嘘。
后来萧缙被处决,温玉若与魏蘅之一家被流放三千里,日子却也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过得好。
她是讨好了魏蘅之不假,却忘记了魏蘅之的亲妹妹魏兰芷,是从前萧缙的正妻,也是魏家真正的女儿。
镇国公被处死,按理来说魏兰芷这个萧缙的正妻,也该一并处决才对。
但不知为何,先帝所下的旨令中并未提及魏兰芷。至于女帝.…从头到尾,温月声的眼中都没有她们。
大理寺依据往常的案例判罚,魏兰芷便与魏家的所有人一并流放。而这,就成为了温玉若噩梦的开始。
她以为跟着魏蘅之,能够过上不错的日子。可魏家早就已经今非昔比,如今大家都是罪犯,偏魏家上下,依旧端着百年望族的架子。
从魏夫人到了魏兰芷,都格外难伺候。流放日子难熬,魏家的人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自然不可能有着以往的排场或者是下人伺候着。
没了下人,魏兰芷娇生惯养,魏夫人格外厌恶温玉若这个在牢中勾搭上自家儿子的女人,是以他们全家上下,都将温玉若当成是下人来使唤。
温玉若起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求助于魏蘅之。她眼泪汪汪又脆弱非常的模样,确实让魏蘅之心疼了瞬。
但只是转瞬,魏蘅之就告知她,在外不比从前,一切都要以孝顺长辈为先。
温玉若当下觉得呼吸一窒,却也无可奈何。
她从此前那个无数人疼宠着的温二小姐,变成了魏家全家的下人,给魏夫人魏兰芷清洗衣物,梳头甚至是烧水洗澡都是常事。
时常还需要忍受魏夫人的情绪不佳的辱骂,和魏兰芷的针对。流放三年,温玉若仿若苍老了几十岁。
而在她被磋磨之后,魏蘅之待她的态度,亦是大不如前。她只能麻木地接受一切。温玉若不明所以,到了晚间,才听到了魏家的人说,是女帝率领着大徽将士,一举攻占了昊周。攻占昊周,这是从前无数大徽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温玉若骤然听得圣上二字,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想起了几年之前,尚且还在公主府时,她用尽办法拴住萧缙,刻意激怒温月声,抢占她的所有,仗着所有人的宠爱,穿着锦衣华服缩在了萧缙怀里的日子。
……到得如今,她却在这边为奴为婢,而温月声。已是她连名讳都提及不得的九五之尊。
她成为了一只温月声随便就可以碾死的蚂蚁,而对方掌着的,却是她用步子都丈量不过来的全部天下。
在得知这一切后,温玉若原本麻木的心,已是痛苦非常。
可笑的是,流放三年,京中从未有人探寻过他们的消息。温玉若自诩跟温月声争夺了多年,在那年温月声被关禁闭之前,一直都是她大获全胜。
却从没想到过,对方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她。温月声甚至连带着她的死活与否,皆没有半分关心。
自温月声大变后,她们二人唯一的交集,唯有她戴着那支萧缙的凤头钗,以退让之名,实则存着炫耀和践踏温月声的意思,耀武扬威地写下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