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这便是她说的好好表现?
    江妄动作僵硬迟缓地抬起了手臂,不同于上回连上个马车都得起一番争执,此次倒是顺利得像是总算走上了正道。
    宋知渺轻放指尖于他的手背,在他平稳有力的支撑下,跨步登上了马车。
    “多谢王爷。”
    娇柔的嗓音像是一汪温润的泉水,潺潺流入心尖,叫人很难不被这一抹软意勾得颤动心弦。
    江妄却是脸色一沉,躬身一步跨上马车,入了内里还未坐下便沉声道:“你正常些,莫要如此做作。”
    没了旁人观看,宋知渺也不再端着,闻言顿时瞪了眼,他竟说她做作!
    “我演得不好吗?男女相处,本该就是如此的!”
    江妄屈膝在宋知渺对面坐下,背光的一面将他脸庞罩入一片阴影之中,显得更加暗沉了几分:“你与陈堰相处时,也是如此?”
    宋知渺一愣,似是没想到江妄会突然提及陈堰,江妄也在下意识的话语脱口而出后,有一瞬僵直,而后侧头移开了视线,双唇抿起,不知意欲为何。
    想起与陈堰的相处,虽是不想承认,但也的确如此。
    宋知渺出声解释道:“男女相处,本也应当注重礼仪,你我是互相有意才会相交接触的,那我表现得温婉客气些有何不妥。”
    这话说得好似不是在陈述两人做戏的预设本子,而是真实情况一般。
    江妄抬手揉了揉眉心,敛目一瞬,最终也只轻动唇角淡声道:“那便如此吧。”
    马车驶动,宋知渺朝着窗外看了一会,待到再回头时,本想与江妄谈论一下今日的行程,却见他静靠在椅背上双眸紧闭,像是在睡着了。
    “江妄,你睡着了?”这才上车多会,应当不至于吧。
    江妄没有睁眼,但还是给出了反应:“没有。”
    他看上去好似很疲惫,宋知渺本想再说些什么,到底还是乖乖闭上了嘴。
    安静的路途令宋知渺有些不适应,也不知江妄昨晚这是做什么去了,分明约好今日出行,还如此精神不振。
    闲来无趣,她飘忽的视线无处可去,时不时便会落在这张棱角分明的俊容上。
    此前她觉得江妄的容貌不似画卷中的长公主殿下更偏似当今圣上,但此时再瞧,却又觉得那平静闭合的眉眼敛去了平日的冷硬锋利,微风抚动的发丝轻扫过脸颊,竟也生出几分温和的柔顺。
    高挺的鼻梁和长公主如出一辙,微翘的眼睫甚比好些女子还要浓密。
    弧度优美的唇形因着平日里平稳冷淡的线条,叫人不觉它的柔软,但若是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温润的笑来,不知是否会是别样一番风味。
    宋知渺不禁遐想着这样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庞,如若露出不同于平静的其余神态会是怎样的模样,能让他牵动心弦之人,又会是怎样的呢。
    看得出神,她一时间竟忘了移开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妄,好似已在脑海中描绘出他弯唇微笑的模样了。
    突然,那双唇微动,淡冷的嗓音划破温润的画面:“看够了吗?”
    宋知渺一惊,霎时回了神,定眼瞧去却见江妄仍是紧闭着眼,他是怎么知晓她在看他的!
    “说谁呢,我可没看你,我看窗外呢。”灼灼视线慌乱移开,宋知渺心虚地转头看向窗外,便见马车已是驶出了城中。
    江妄睁了眼,眸底清明一片,显然方才仅是闭目养神并未入睡:“那便不是说的你。”
    宋知渺一噎,险些被江妄这话堵得背过气去,转头回来怒瞪他一眼,又连忙告诫自己可得忍住,若回回相处都不顺,还不知这戏得做多少回才能结束。
    宋知渺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心底那股怨气,瞥了眼窗外又是一道崎岖不平的乡间小道,没好气道:“这回马车总不能再坏了吧。”
    这回倒的确是没再出什么意外,马车一路盘上城郊的山路,直到驶入马场才缓缓停了下来。
    宋知渺率先在车窗前瞧见了先一步抵达马场的宋今晏和宁千暮,她眼眸一亮,不待马车停稳便起身要出去。
    身形探出马车帘时,宁千暮正好迎了上来:“妙妙,小心些。”
    宋知渺笑着抓住宁千暮伸来的手,在她接住的力道下跳下了马车:“摔不着,有你接着我呢。”
    宁千暮宠溺地笑了笑,待宋知渺站稳,这才得以细细打量起她今日这一身不同于平时的装扮。
    目光来回流转,最终落回宋知渺娇笑着的面容上,宁千暮这才惊愣地点点头道:“你今日这身可真好看,还未曾见过你这般装扮过,这是何时定制的衣服,在哪家布坊定制的呀?”
    也就是女子间瞧见漂亮衣服时下意识的询问罢了,宁千暮自然而然说出了口,却在话音落下时,抬眸瞧见了随后从马车中躬身而出的另一道水蓝色身影。
    宁千暮神色一怔,呆愣地低声呢喃着:“王爷今日这身……也不错。”
    宋知渺顿时意识到令宁千暮惊讶的是何事,热烫袭来,她慌乱无措拽住了宁千暮,一把将她快步往远处拉去:“不是的千暮,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解释,和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实,叫宁千暮被宋知渺一路拖拽好几步远后,才缓了口气轻笑道:“没曾想你俩发展得还挺快。”
    宋知渺皱眉:“什么挺快!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了!”
    “那是哪样?”
    “就是……”宋知渺止了话,不能言说的秘密要憋在心头实在是太难了,况且还是面对自己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宋今晏从一旁大步走了过来,瞥了眼宋知渺,倒是不像宁千暮那般惊讶,反倒像是急着有别的事要做,不禁催促道:“不是来骑马吗,既是到了就赶紧准备一下,磨磨蹭蹭的,莫不是天黑了你都还没能爬上马背。”
    “是翻!”宋知渺气得就要跳脚,瞪了宋今晏一眼,不满道,“有你什么事,江妄在那边,你打过招呼了吗?”
    “你介绍了吗?”
    宋知渺一噎,撇了撇嘴,这才不情不愿带着自己的弟弟和好友到了江妄跟前。
    客套的行礼和问候后,宋知渺却发现宋今晏并不似自己原本所想的那般会猥琐地偷瞧江妄。
    她本是为了瞧见这一幕还在心底期待了好一阵呢,可偷瞧的却从宋今晏换成了宁千暮。
    只是宁千暮那眼神也并非只瞧江妄一人,两人站得近了后,这身打眼的衣着便更是相互呼应得叫人想不多看都难。
    宋知渺有些受不住宁千暮这眼神,往她那边凑近一步,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别看了千暮,我们……我们去骑马吧,你教教我。”
    宁千暮一愣,正要说什么,却被宋今晏给抢了先:“你拉千暮姐做什么,最好的老师不就在你身旁站着,我与千暮姐先去兜一圈,待你爬上马了,再想办法来同我们一道骑行。”
    “是翻!”
    宁千暮忍俊不禁,难得没与她站在同一阵线上,柔声道:“宋小公子说得是,妙妙今日与王爷相约来此,不正是为了学习骑术吗,我们便先不打搅你们了,待会我再回来找你可好?”
    “可是……”
    “别可是了。”宋今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朝宁千暮递去一个眼神,而后便恭敬向江妄作揖行了礼,“有劳王爷了,失陪。”
    “不是,宋今晏你什么意思,谁让你和千暮一起骑马了,千暮你……”
    宋知渺瞪大了眼睛,这可不是她原本预想的走向啊,她慌乱看向宁千暮,便被她轻拍了几下手背而后放开了手:“妙妙好生学,难得的好机会,王爷的骑术可是极好的。”
    说罢,连宁千暮也在微微朝江妄福身后,头也不回地迅速跟上了宋今晏。
    江妄全程一直淡着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直到那两人身姿利落翻身上马远去,他才缓缓垂眸看向已是慌了神的宋知渺,语气没由来带上一丝逗弄:“怎的,搬来的救兵不愿配合你了?”
    “什么救兵,我……”宋知渺下意识就要否认,却在对上江妄那双早已洞察一切的黑眸后,又心虚地垂头攥起了裙身,“我没搬救兵。”
    对于宋知渺显而易见的谎言,江妄只是微动了眼眸,侧身朝随从递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将马牵来,而后才低声道:“是与我相处令你觉得不适吗?”
    宋知渺没想到江妄竟是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看他的模样,本该是她乐意与否适应与否他都不甚在乎的。
    可叫他这么一问,分明没什么语气起伏,却叫宋知渺心尖微微一抽,像是自己的这般做法叫他难堪了一般。
    宋知渺初心压根就没有此意,忙不迭出声解释道:“不是的,一点也没有,虽然你说话总是叫我噎得接不上话来,整日板着张脸没半点好脸色,还有总戳我的痛处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宋知渺说到此处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原本江妄没什么表情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了下去,若说前头的发问是随口一问,可这会得到了这般答复,叫人怎么都难持好脸色。
    宋知渺连忙又摆了摆手,话锋一转,颇为真诚道:“但是!还有但是的,我还是挺开心的,真的!”
    宋知渺一双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妄,只想将眸底的真诚全数展露给他看。
    江妄垂眸看了她一眼,嗓音仍冷淡至极:“如何开心了?”
    宋知渺一吸气,忙想如说出江妄缺点那般噼里啪啦反折回来一阵夸,嘴甜这方面,她倒也是相当熟稔的。
    可当气息已到了嘴边,却没得话从心头涌上:“开心……我和你,我们一起……”
    出行坏了马车,骑马险些将她摔下去,看戏没得包厢,不慎睡着还闹了大笑话。
    尴尬的沉默弥漫开来,宋知渺心里分明是当真不觉与江妄相处有何令她极为不适之处,可这会竟是一点也说不出半句好话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江妄本也并不似宋知渺以为的那般在意这个问题,在她尴尬的沉默下他也没了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抬眸瞥见不远处马场的小厮牵着马儿走来,江妄这便微动了身子,将要迈开步子前去查看。
    正一有动作,宋知渺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将他给惹恼了,声音急促道:“江妄你等等!”
    江妄回头看她,余光瞥见方才前去停放马车的随从又折返了回来,这会可不是随意说话的时候,若叫那些人又听了些不合戏本子的话语去,只怕传到太后那,又是一番折腾了。
    江妄眉心微蹙,正要出声制止她,却见宋知渺微红着脸,一脸正色道:“与你相处当真令未令我觉得不适,虽是的确没有能够单拧出来说的开心事,但和你一起让我感觉很放松,很自在,骑马,听戏曲,还有在戏馆大厅不小心睡着,这些都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
    宋知渺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去瞧江妄的神色。
    到底是没想如此失礼将人给惹恼了,再见江妄微怔却仍无太大变化的脸色,她为难地咬了咬下唇,贝齿在嫣红的唇瓣上印下一排泛白的月牙印。
    纤柔的指尖勾缠住绣着白鹤的水蓝色衣袖,潋滟的双眸泛起慌乱无措的水雾,看着像是有些委屈,又有些可怜,分明是她在哄他,这副模样倒像是她才是需要被哄的那个一般。
    宋知渺垂下眼来,未曾注意到已走到不远处瞧见了这一幕的几名随从,扯着江妄的衣袖微微晃动着,试图唤来冷淡如他的些许回应,声音低低道:“与你相处,当真挺开心的,至少,比和陈堰开心多了。”
    冷硬的面容在柔声落下“陈堰”二字时,竟是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兴许江妄自己都未能察觉到面上的变化,微挑了眉梢视线略过那一众看得惊愣的随从飘远了方向。
    她觉得挺开心的吗?
    他好像,也未如原先预料的那般排斥与她相处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些诡异,甚至陌生。
    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却找不到形容词来命名胸腔涌上的波澜。
    最终,这股心绪化作了摊开在心尖的一汪温水,细润无声,不易察觉。
    只在唇角扬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淡声开口:“不是骑马吗,去看看那匹小马你能否爬的上去。”
    意料之中的,小奶猫又炸了毛:“是翻!是翻上马!你们还要我说多少次!”
    “是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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