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桑逾当他在内涵桑黎川,难为情道:“我爸爸他……”
江憬顿时反应过来,对她说:“说到底还是因为钱的问题,商人始终是商人,涉及到利益就不要妄图用情怀仁善来感化,但是可以一步步牵着他的鼻子走,不得不成为一个好人,这就是我将要做的事情。算了,你不用说,我来邀请他们,到时候你跟着他们来就好。”
挂断电话后,桑逾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江憬会把她的家事放在心上。
男人如果可靠的话,会想方设法给女人一个家。
而江憬似乎不但在为组建他们的小家庭努力,还花了许多心思在改变她的原生家庭上。
她心底涌起说不出的感动。
而此时此刻,那端的江憬还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动作沉思。
他本来想告诉她,是非曲直、忠奸善恶每个人心中自有一杆称,但是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将理想状态的假设当作人生目标,有时候可能无法保全自己以及大多数人的利益,做出很多无谓的牺牲。
做外交官可不能这样。
除了要拥有勇气,还要有面对摧毁自己三观的事物时的强大内心,要接受质疑,保持坚定,而非反过来质疑这个与想象中大相径庭的世界。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或许是从前总是对桑逾这样倾囊相授,他养成了“好为人师”的习惯,也去这样指点冯雅兰。
结果冯雅兰转眼就患了精神疾病。
虽然冯雅兰有遗传病史,应当与他毫无关联,但他现在也有些投鼠忌器。
也就只有这么乖巧的桑逾能听得进去忠告吧。
可是他也不敢冒险了。
因为她值得他当易碎的琉璃盏一样珍惜。
现在冯雅兰的状态稳定多了,马上就要出院了,到时候她的父母肯定会再逼他娶她。
当时他是以冯雅兰的意愿义正词严地反驳了她的父母,可事到临头,他总不至于把冯雅兰一个女孩子推出去和她的父母抗争。
为了不让麻烦事都撞到一起,得先把桑黎川解决了才行。
那天被桑逾病中的娇缠冲昏了头,一念之下和她建立了关系,眼下还有这么多令人头疼的烂摊子等着他收拾。
也许不该那么早接受她的感情,流露出自己的爱意的。
可谁让他心软了呢?
谁让他偏就理智全无地中了这美人计吗?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桑逾的一颦一笑,忍俊不禁。
罢了,她难得那样高兴,就依了她又有什么不好呢?
—
时隔六七年,两家人再度聚到了一起,解锁了新的聚餐地点,这一次是在江憬家。
气氛很是有些微妙。
四个大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江憬和桑逾两个地下情侣坐在对方对面,眉目传情。
桑珏旁若无人,自顾自将自己照顾得妥妥贴贴,只是专心干饭,甚至没有抬头看桌上的任何一个人一眼,半年而已,几乎被养成了江家的女儿。
在桑黎川来之前,江憬就暗示过,只要他不再偷奸耍滑,两家的生意还可以继续做。
因此桑黎川是嗅着铜臭味来的,依旧如当年一样,谄媚地给江家人陪酒赔笑脸。
江海平和江憬心照不宣,知道桑黎川别有意图,但他还是早早给桑逾准备了红包。
红包拿出来,鼓鼓囊囊,里面包着厚厚一沓现钞。
分毫不差,一万块。
有一本书那么厚。
江海平一如既往地和蔼道:“听说桑逾高考考了个市状元,学校给她拉的横幅都快拉到大马路上了,还给了她一百万的奖学金。我在这里呢,随个份子,讨个吉祥如意的好彩头。钱不多,聊表心意。”
桑黎川虽然贪财,但是他从不将贪财写在脸上,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原则,他并没有收这个红包:“不年不节的我们收什么红包啊。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低调,学校敲锣打鼓广而告之,可我们家呢,席都没有摆。”
桑黎川说的话,总算是让赵毓芳认同了一次,她对江海平说:“是啊,江董,小憬考上研究所的时候我们不也没机会给小憬包红包吗?”
孙茹婷之前是因为桑逾不能自食其力才嫌她麻烦,现在桑逾完全能够自力更生,态度也就不一样了:“不是这样说的,他那是工作了,阿逾还是学生,要继续念书的。亏得她争气,挣了笔奖学金,学费都不用你们出,也不差这笔钱,就是像我们家老江说的,钱也不多,就图沾沾喜气。这钱啊,是给孩子的。”
说着,她把红包从桑黎川面前拿到了桑逾面前,对桑逾说:“收着吧。”
桑逾一时不知所措。
她是他们学校校史上第一个女状元,而且还是市级的女状元,学校给她发了一百万奖学金以资鼓励。
这笔数额巨大的巨款她想都没想过能得到,属于意外之财。
但她也据理力争地自行处置了。
她首先拿出九十万给桑黎川,让他去给手底下的工人发工资。
剩下的十万,一部分还了她欠江憬的债,还有一部分用来当作学费和生活费。
见过了大钱,她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再加上她如今把江憬资助她的钱都还回去了,不欠他的债,心里也过意得去了。
她盯着面前的红包看了一会儿,抬眼看向了江憬。
原本一言不发的江憬开了口:“收下吧,我们两家什么关系。”
桌上的两个中年妇女闻言震惊,齐刷刷地看向江憬。
这话说的,跟亲家关系似的,但又没有完全点明,说的很有歧义。
桑逾也惊讶地望向江憬,冲他摇了摇头。
他突然当着两家人的面这么说,仿佛下一秒就要宣布她和他的男女朋友关系了,吓得她险些心肌梗塞。
江憬会意沉默了片刻,笑着看向桑珏:“桑珏都认我爸妈做干亲了,不就相当于一家人了吗?”
桑逾松了口气,桑珏却睁大了眼睛。
倒霉的又是她?
真是服了这对热恋期的情侣了,每次都拿她打掩护。
分明是他们暗通款曲,跟她有什么关系?
果然,赵毓芳马上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对江海平和孙茹婷说:“嗐,小孩子不懂事瞎叫的。承蒙你们对阿珏的教导和照料,你们费心了,我看她差劲的性子当真改善了不少。要不是有你们的帮助,我还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了。”
于是话题就此岔开,开始了久违的寒暄和恭维。
桑逾看了眼桌上无人问津的红包,兀自低头吃饭。
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她也不敢再奢求太多。
等暑假结束,上了大学,她就不用连收不收红包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北大离家远,非周六周日她不用回家,周六周日学校也会开展各式各样的校园活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她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接下去她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包括和江憬谈恋爱。
想到这里,她再次抬头看向江憬。
他也正目光如炬地望着她。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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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盛放(三) 宝宝巴士。
高一高二年级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 都准备放暑假了,结果因为桑逾考了北京市的理科状元,两个年级的学生们接到学校的强制要求, 第二天依然要被迫来学校听她的经验之谈。
就连高三的毕业生也被学校召了回来。
通知上是说叫他们来学校领毕业证和毕业照的, 可到了也要捧个人场,观看学校给桑逾颁那一百万的颁奖仪式。
叫苦不迭的不止是这些迫不及待享受暑期的同学们, 还有桑逾本人。
居然还有非常形式主义的颁奖仪式和分享会?
学校发放给她的一百万她一天之内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钱都花完了,还要去学校接那块印着“1000000元”的泡沫牌……
学校这样大张旗鼓地造势让她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考到的这个状元。
在她看来, 她只不过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在夜以继日的努力后, 去参加了一场早知会来的考试,硬要她编出长篇大论来诲人不倦,也很为难。
她很怕自己说的不对,会误人子弟。
更让她窒息的是学校之所以造出如此浩大的声势,是因为邀请了许多媒体出席现场,打算作为招生素材永流传。
让她先一吸一口氧。
活动当天桑逾被请上台, 领完奖后有学生会的学弟给她搬来了座椅。
她就坐在大操场的主席台上,拿着话筒,面对着台下乌泱泱的众人谈她的心得体会。
好在这些年身经百战, 她也不怯场,顺其自然地答疑解惑。
高一的学弟学妹还是很热情的,没有让她尴尬地冷场。一个学妹在答疑环节一开始就高高地举起手,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第一个提问者。
“桑逾学姐, 我仰慕你很久了,但是我的成绩在年级的排名很靠后, 在提问前你能给我一点鼓励吗?我叫许文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