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民甚至连自己的自行车都不要了,夺过孟言手里的板车就往大院的方向跑。
“我知道你能推,可老子就是要帮你推。”
这狗男人说话做事从来不讲理,这会儿更是。
孟言抢不过他,只好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一路沉默,任他说什么问什么,缄口不语。
说得口干舌燥也得不到回应,崔志民皱着眉头往她脸上瞧:“这周日上国营饭店吃饭,下午六点,别迟到。”
话落,孟言终于有反应了:“不去。”
崔志民调侃一样的眼神递了过来:“乖乖,陆杭军请你呢,也不去?”
谁特么是你乖乖?
孟言压着躁意,问:“他自己怎么不来跟我说?”
陆杭军请她吃饭?陆杭军现在恨不得掐死她吧?
男人慢慢悠悠的慵懒语气:“不好意思张口,派我来传个口信。”
孟言讥诮着反问:“他敢跟你干架,不好意思跟我张口?”
“小嘴儿啥时候这么能说了?”崔志民被她的伶牙俐齿震了一下,过后笑着想捏她脸颊。
孟言侧身,小碎步快到起飞:“这饭不吃也没关系,我原谅他了。”
“我发现你最近很不乖啊。”
崔志民哪能就这么让她走,推着板车三两步轻松追到人,忽然伸出一只手锢住她的胳膊,往怀里拉,任她如何挣扎,他纹丝不动。
“下周日国营饭店,你要是不来,我亲自上你家扛人。”
孟言抬头,美眸怒瞪。
她生气也这么招人稀罕,精致甜美的面颊泛着红,莫名叫人想起公园里开得旺盛的野蔷薇,生生捏碎他的心脏。
拯救孟言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巷外窸窸窣窣传来的说话声。
两个挽着菜篮子的大姐聊着天进入小巷,其中一个还是邻居美玲嫂子。
“孟言,志民,你俩在这里干啥呢?”探照灯似的眼睛扫视几圈。
孟言挣开崔志民的禁锢,压着怒意道:“美玲嫂,我拉煤呢。”
话音刚落,崔志民就假模假样地将板车推了起来:“美玲嫂,我帮她拉煤呢。”
美玲嫂捂着嘴笑,边往里走:“哦呵呵呵,小崔,你可真是热心哈。”
来来往往不少邻居都看见了崔志民帮孟言拉煤,直夸他是个热心肠的好小伙。
每一份夸赞崔志民都照收不误:“可不嘛,都是一个厂的同事,当然要互帮互助!”
瞧瞧,这演技不进文工团演话剧简直屈才。
等到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后,崔志民眸光渐暗,逼着问她:“到底去不去?”
孟言口风异常坚定:“不去。”
话音刚落,二十斤煤哗啦啦被他倒了在地上。
中午下了场大雨,路上湿淋淋的,这条巷子处于北面背光处,太阳照不进来,地上到处散布着积水坑,这煤一倒,全黏在了地上,黑灰顺着积水流淌,形成一道道深色痕迹。
孟言青筋突突跳:“你没病吧!”
巷子里忽然窜进来个老婶子,咋咋呼呼地叫起来:“哎呀,怎么弄成这样了!”
崔志民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啊婶儿,地太滑,路太烂,不小心摔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上男人笑着道歉的俊脸,老婶子欲要脱口而出的怒意竟奇异般消散。
“哦,那可要打整干净了,不然让人踩一脚灰啦!”
崔志民嬉皮笑脸:“婶儿您放心,绝对擦得干干净净!”
老婶子走后,崔志民的目光顿时变得凛冽。
他看向孟言,眯着眼说:“孟言同志,打扫吧。”
孟言脑海里闪过无数喂他吃巴掌的画面,最后什么也没做,深呼吸,转身走了。
“去哪儿?”崔志民当然不会放她走。
孟言压着怒火:“你不是让我打扫吗?不回去拿笤帚怎么打扫?”
崔志民说话时是笑着的:“不用笤帚就不会打扫了吗?你没有手?”
类似如此戏码在原文中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孟言青筋突突跳。
“……你过分了。”
他吊儿郎当的笑起来:“是吗?我觉得我还行,不过要是某个人能听话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
崔志民就是这样恶劣的人,只要不按照他的心意做事,就不会给你好果子吃,即使表面上说着喜欢你,实际上那不叫喜欢,那是自私,是不论好坏你都必须听我话的自私行为。
孟言捡起一块煤,崔志民就踢掉一块,折腾到最后,孟言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见到女儿一身的狼狈,张梅惊了又惊,询问后得知又是崔志民那个无赖,气得抄菜刀想去砍了那丫的。
孟言无奈将她拉住——张梅这体格,不但砍不了崔志民,还可能被他反杀。
……
作者有话说:
新文开坑,感谢支持!每天晚上0点更新,整体走温馨日常风!
架空背景,很快就会去海岛啦~
*
第2章 相亲 不会把女儿卖了吧?
孟家总共四个孩子,孟言是大姐,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二弟孟雨,是个性格温吞内敛的十六岁少年。
三弟孟雷十三岁,是个脾气暴躁,易燃易怒的煤气罐,听闻大姐被男人欺负,比他妈还激动,正换衣服呢,光着膀子就要出门找人麻烦,他二哥孟雨使出吃奶的劲才把这头倔驴拉住。
孟菲是家中老四,五岁的年纪却有着不符合年龄段的体贴大方。
“哥哥不气,哥哥吃果果。”菲菲把托儿所今天发的小枇杷送给三哥,希望他别再生气。
孟雷气没消,枇杷倒是剥开吃了,酸得他倒牙。
晚点孟建国下班回家,听闻崔志民又来找自家闺女的茬,愁得头发白。
孟言她爸孟建国,二十年前的中专生。
那年头的中专生可了不得,凭他的学历,进了体制只要好好经营,提拔的机会多的是。偏生性格沉闷老实,混了二十年愣是没混出个名堂,眼见着家里孩子一个接一个落地,基层微薄的工资逐渐负担不起四个娃的消费,便主动辞去了工作,要求进入轧钢厂当一名技术工人。
这倒不算什么稀罕事,七十年代,搞技术的比坐办公室的吃香,再说孟建国中专时期学的就是机械,进体制内那是歪打正着。
按说这会儿进厂该他发挥作用了,可惜不争气,先前在学校学的技术早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的孟建国跟学徒工也没甚两样,领的工资也就比做基层多几包烟钱。
除此之外,孟建国也是大院公认的老实人,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跳水救下厂长家的大胖猫,对上崔志民这样的刺头儿,他真半点办法拿不出,可以说很是“窝囊”了。
窝囊爹回家后,小心翼翼从蓝布包里掏出一个宝贝,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报纸。
——是一瓶茅台。
“哎哟,这金贵,哪来的?”张梅看得眼睛都直了,心下闪过无数念头。
孟建国眼神飘忽,捂着嘴咳嗽:“葛厂长,上回不是说给咱言言介绍个军官对象吗……”
说到后面渐渐没了底气,张梅一听就炸了。
“哎呀你你你——不是说了那海岛太远咱不去吗?你咋收人家好酒了?”
张梅心道:这老孟,不会把女儿卖了吧?!
孟言却听得一个激灵——海岛?军官?
……
上星期轧钢厂的葛厂长突然问孟建国的大闺女有没有对象,说想给她介绍个在部队当军官的对象。
孟建国一听人家是军官,当即欣然接受,回家后喜滋滋地跟媳妇儿说:“梅梅啊,我给咱闺女相了部队当兵的男同志,才二十六,是个什么参谋长,军官呢,年轻有为!”
一问地点,张梅气乐了:“你知道培兰岛在哪儿吗?那可是海岛边防线啊!亏你还读过书,那岛跟咱首都隔了大半个中国,你是嫁女儿呢,还是卖女儿呢?我就说,这样的好事儿能轮得到你?推了!不许相!”
孟建国一听立马萎了,他虽然是个窝囊爹,对孩子们那真是好得没话说,聪明机灵的大闺女更是他的掌中宝,想想父女俩相隔十万八千里,一时间打起了退堂鼓。
可他都答应葛厂长了,这下该如何拒绝?最后思来想去委实拉不下脸,只好装死。
葛厂长那边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孟建国的音讯,他是人精,哪能看不出孟建国的意思,琢磨着到底舍不得放弃机会,今天大出血给送了瓶茅台。
孟建国自己还觉得挺委屈,搔搔头发:“那我该咋拒绝?这茅台直接往我手里塞,我咋好意思给人还回去……”
张梅火气窜天:“你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就把你闺女卖了?脸皮重要还是你闺女重要?”
孟建国不高兴地反驳:“嘿,咋能叫卖呢,不还没答应吗?我说回去跟我媳妇儿商量商量,厂长也没逼我答应。”
“哼,你拿了人家的酒,不就是接受了吗?”张梅恨铁不成钢地拧他耳朵:“窝囊!还个酒都不好意思,我咋嫁给你这么窝囊的男人!”
争执间,几个孩子极有眼力见地闷头吃饭不语。
吵完,室内陷入短暂的宁静。
孟建国盯着手里那瓶茅台很久,馋得嘴里直冒酸水,终是狠心用长布盖上——眼不见为净。
“言言,咱厂那个叫陆杭军的男同志,真对你没意思?”
显然,他也听说了那个离谱的谣言。
嚼着寡淡的水煮白菜,孟言摇头:“没,我敢肯定他对我没意思,他们俩打架从始至终就是个误会。”
人陆杭军是男主,男主怎么会对她这小女配感兴趣。
不仅没意思,还想弄死她。
今天发工资,难得吃一回大白馍,张梅拿在手里却没有胃口:“我也寻思杭军那小子高高壮壮,还敢跟崔志民干架,你要是跟他处对象,说不定能把你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