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主任应下回去准备一些礼物不提。
且说韩东塬。
他做事一向利落,拿了盖了章的批地书和厂房设计图纸回了大队,直接就叫了徐建国姚师傅纪旸几个人开会。
把具体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又带着纪旸去找了大队长,安排村民第二天就开工挖土压土坯砖的压土坯砖,打地基的打地基。
两天之后就带了几套产品,带着廖盛和程柠一起回北城了。
从公社到火车站那一程还是坐的公社的拖拉机。
老司机还是那个一个多月前从火车站载着程柠那一帮知青下乡的老司机。
老司机看到程柠,乐呵呵道:“这位知青同志,我记得你,跟着上一批知青才来咱们这的嘛,”
很难没印象,当初程柠那大军大衣雪地靴,可真是太显眼了。
“你这回穿得可利落。”
没遮没掩的,哪怕只是普通的劳动服,那白雪雪的模样都特别招人眼。
这么些年城里的知青来了不知道多少批,长得好看的很多,但好看成这样的也少见。
尤其是同行的韩东塬和廖盛都扛了个大麻袋,大半年的山里种地生活晒的跟炭的,虽然帅也是帅的,却越发衬得程柠雪肌玉肤,眉眼如画了。
程柠笑,道:“天气暖和了嘛。”
不用穿得厚。
老司机就笑了,他是想起来上次那批知青坐拖拉机上被冻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的模样,只有面前这位女知青跳下车时还机灵得很。
他又笑道:“你这才来一个来月,这就回城了?”
那边韩东塬和廖盛已经上了车。
两人把大麻袋放到了最里面。
韩东塬示意了一下程柠,程柠攀着铁框爬了上去,也不嫌地脏,就在麻袋旁就地坐下了,廖盛坐到了她对面,韩东塬就挨着她坐在了最外面。
程柠冲韩东塬笑了一下,转头就冲还在下面的老司机道:“嗯,跟我哥回城探亲。”
“哎哟,韩知青是你哥呢?那敢情好,”
老司机笑道,“那你这娃有福气,难怪这下乡一个多月怎么还这么笑眯眯,一点苦也没吃似的,不像别得知青,下来三天那就蔫了,脸也糙了,你这还跟城里刚来似的,原来是你哥照顾着的呢。”
韩东塬经常出入公社,也常坐拖拉机去县里什么的,早跟老司机很熟。
他当然知道这小子是个有本事的。
程柠就“呵呵”笑。
转头再看一眼韩东塬,样子竟是颇有些得意,韩东塬忍耐的别过脸去,后来实在嫌弃她跳得慌,头都没转,伸手按着她的脸直接把她往里面按了按,道:“再吵把你扔下去。”
动作真是粗鲁得可以。
不仅动作粗鲁,他的手比程柠的小脸还大,这半年的下乡生活,手上满是茧子,刚刚一路背着麻袋,更是手都没洗,程柠被他大力按下,脸和鼻子还有后脑勺都疼,那叫一个气得哟,一把推开他,转身靠在麻袋上,再不理他。
韩东塬心跳得有些快,不过觉得世界可总算是清静了。
第33章 回家了
程柠是真气。
怎么就有这么粗鲁的人呢。
然后新仇旧恨,相隔了几十年的,他曾经欺负她的很多记忆都浮了出来。
对面这个人他不只是嘴巴坏,脾气坏也不是说说的,他的行为占据了她多少的童年阴影啊。
因为他出事,他入狱,她去世,再然后相隔十年,再几十年。
那几十年她面对的其实已经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韩东塬,是克制隐忍至极,因而不管脾气如何,外在都是内敛老练的韩东塬。
那种沧桑孤寂给重生回来的她带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所以她忘了他曾经到底有多恶劣,有多讨厌。
程柠闭了眼睛生闷气。
韩东塬等她闭了眼睛消停了,世界清静了,歇了一会儿却又觉得不自在。
他转头看她。
两人离得极近,她白嫩如玉的小脸上连浓密的长睫都根根可见,他刚才的确太过大力……其实他是控制了力道的,是重重按下去,但却掌握着力道绝不会伤她,但她白嫩的小脸上还是红了一片,还沾了些黑灰,带着些让人心惊的美。
她应该是生气了,小嘴有些微微的弧度,因着呼吸,粉唇上方细小的绒毛有些微的颤动。
韩东塬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然后猛地转开了脸去,闭眼,深呼吸。
之后的一路程柠都不怎么理会韩东塬。
廖盛不是个仔细人都发现了程柠对韩东塬的横眉竖眼。
合县是中间站,三人买的是站台票,好在后面大站有下车的,韩东塬上车就找乘务员补了三张硬卧票。
晚上趁着程柠睡着的时候廖盛问韩东塬,道:“塬哥,你干什么了?柠柠妹子那么好的脾气都被你惹毛了?”
原先拖拉机上发生的那一幕太快,也是他神经太粗,根本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韩东塬:“???”
他懒得理他。
廖盛就叨叨:“韩哥,其实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柠柠妹子,可是你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有这么个妹子,她多好,就算不是亲妹子,也不知道比多少亲妹子好上多少倍了,你看看我那二姐,可真是……”
“闭嘴。”
韩东塬被他烦得不行,直接从小案桌上拿了一块饼子塞了他的嘴。
廖盛把饼子拿开,不信邪的继续叨叨:“我说的是真的,你就别他妈的总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了,你看,她帮我们做了多少事啊,还给你拿了那么多钱,是,那钱本来也是你的,可她要是不给你你不也没辙,像我那个工作,给了我姐夫的妹子,我可是一分钱都没落着,唉……我跟你说,你现在对她这么凶,等她有了对象,嫁了人,你想对她好点都没得好了。”
廖盛原本也是不用下乡的。
他跟韩东塬一样早就中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是他二姐的婆家王家,他二姐夫的小妹妹,中学毕业没有工作,按照政策肯定是要下乡的,他二姐的婆婆就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跟他姐夫说,要不让他把工作给他小妹,要不就让他二姐把工作给王小妹,反正王小妹是绝对不能下乡的。
那段时间王家简直闹翻了天,他二姐刚刚生完孩子半年,婆婆也不帮忙带孩子,就在家里闹,他姐夫差点就妥协,把自己工作给了王小妹。
最后廖盛看不过眼,正好韩东塬把工作给了程柠,报了下乡,他索性也报了名,把自己工作给了王小妹。
当然了,他也不是老好人,还是从王婆子那里讹了一笔钱,结果那婆子竟然把钱给了他二姐,然后他二姐就转手又把钱给了他妈,他妈对他把工作给人报名下乡的事火冒三丈呢,那钱哪里有一分落到他手上……
反正他可冤死了。
廖盛嘟嘟囔囔的,韩东塬听得火气,拉了被子一把蒙在了脑袋上,懒得理他。
火车上能睡觉其实时间过得很快。
一天一夜很快过去,三个人就是一个大院的,下了火车直奔公共汽车站,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就回机械厂大院了。
到了大院就跟廖盛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韩东塬和廖盛两人来时分别背了一个大麻袋,里面各有几套套厨具餐具,另外还有一些山货。
只有程柠只带了些日常用的随身用品。
韩东塬背着大麻袋,程柠上前敲的门。
这会儿已经晚上七点多,正好是大家都在家快吃完晚饭的时间。
韩一梅开的门。
她一看到程柠,先是一怔,随即下意识想到什么,冲口而出就道:“你,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程柠:“……”
“我就说你吃不了苦,当初非要吵着闹着……”
“韩一梅!”
韩一梅连珠炮似的冲程柠数落着,程柠没出声,打算等她说完再说,后面的韩东塬却是嫌聒噪,直接喊了一嗓子打断了她。
两人只相差三岁,韩东塬自小浑,从来不叫她姐,都是全名全姓的叫。
韩一梅又是吓一跳。
冬天天黑的早,这会儿外面早黑蒙蒙的了。
她打开门注意力全放在门口的程柠身上了,哪里注意到后面台阶下面还有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扛着麻袋的人。
以前的韩东塬,一头板寸,又高又矫健的身材,不管穿什么衣服,往那儿一站,那就是又帅又有型。
可现在台阶下面那个人……头发有点长,高大是高大,但穿着件灰扑扑的劳动装背上还背了个大麻袋,脸又黑又糙,瞅着比现在傍晚的夜色还黑似的。
帅倒还是帅的,但那也得仔细看也成,跟以前的韩东塬差别实在有点大。
“东,东塬?”
她迟疑唤了一声,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大声,道,“韩东塬,你,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韩东塬懒得理韩一梅一惊一乍了,背着麻袋径自走上了台阶,面无表情道:“让让。”
韩一梅下意识让开,韩东塬就径直进了门。
刚刚韩一梅的声音有点大,在客厅里的韩家人都听到了动静,全往门口看了过来。
先进门的是韩东塬。
韩奶奶“哎哟”一声就站起了身,道:“塬子,哎哟,我的眼睛没花吧,真的是塬子回来了?”
韩东塬把背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扔,喊了一声“奶奶”。
这会儿程柠也已经跟着进了门,看他就那么把麻袋往地上一砸,忙上前扶住麻袋,道:“喂,韩东塬,你轻点,砸烂了怎么办?!”
有那一按的前仇在,不管是三哥还是东塬哥,都不乐意叫了。
韩东塬轻嗤一声,懒得理她。
那些东西是豆腐做的?
“哎哟,是柠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