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书记周朴槐搓了搓手,笑着一口应下。
他刚刚已经看了名单,里面有他小儿子周良山的名字,这小儿子下地干活不行,愁死他了,能学木匠手艺,简直能让他心花怒放。
他努力收了收笑,道,“这厂子什么都是你搞起来的,卖去哪里也只有你有门道,我们铁定不会插手。”
韩东塬点了点头,道:“题画和题字方面不用担心,我会在知青里面挑选。还有,说好了,将来厂子赚的钱,扣掉工人的工资材料等花费,剩下的,我有权力用来发展厂子,购买设备,给员工发奖金,再剩下的,一半我会用来发展别的项目,例如给村子里办个小学,再办别的厂子这些,最后那一半,才会交给队里。”
这大队长大队书记当然也没意见。
大队里常年都缺钱缺量,能有收入就不错了,更何况韩东塬说的都是为了村子着想?
为了村里的娃娃能上学,他们想办个小学这事也不是想了一天两天了。
事情定下之后韩东塬并没有跟大队长大队书记他们再说具体的事务。
他原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参与太多。
回去木场他就叫了廖盛徐建国一起开了个小会,具体商议了竹木制品厂的各项安排,中午就在木场外面挂了个巨大显眼的木制标牌“上韩竹木制品厂”,跟现场的村民还有知青们一起宣布了成立厂子的事,以及跟师傅学木工活的安排。
“这只是先挂着,等后面咱们会选个好日子,正式办个剪彩仪式。先挂着,方便我们后续的工作安排。”
他慢慢道,“我们这个竹木制品厂要生产各种竹木制品,会有许多道工序,这五个人选出来,只是因为这些天我观察了,他们比较适合将要学的这些工序,另外还有锯木,打磨,安装很多的活,都需要人,大家只要肯干,愿意干,我们竹木制品厂就欢迎。另外大家干的活也不是一层不变的,大家想要申请转做其他的工序,只要技术过关了,做得好做得快,态度端正,就可以转。”
这标牌一挂再加上下午的宣布,犹如一颗石子砸进了一锅沸水里。
村民们兴奋。
知青们则是激动还有更多的思量。
他们都知道,一个厂子不仅需要具体干活的人,还有其他岗位呢。
例如管理,例如质量检查,例如会计,还有宣传,销售等等岗位呢。
所以心里都痒痒着。
跟韩东塬稍微熟悉的问韩东塬,不敢直接问他的就跑去问廖盛和徐建国。
整个下午木场上的人都没什么心思干活。
整个木场都热闹着。
就是王晓娟许冬梅马婷婷闵然她们都围了程柠,时不时问上一两句。
问她知不知道这竹木制品厂对知青是个怎么安排法。
程柠当然不知道。
她连这个“上韩竹木制品厂”都是第一次听说。
前世除了韩奶奶偶尔的絮叨,并没有人跟她说过韩东塬的事。
很多关于他在下乡时候的事,都是她在韩家听别人的对话,或者多年之后根据他跟人打电话时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
这个厂……
她看着挂在木场门口大木头柱子上“上韩竹木制品厂”的大匾牌若有所思,听到王晓娟的问话才回过神来,摇头,道:“韩知青没有跟我说过,我才来,知道的比你们还少。”
赵枝一直竖着耳朵注意着程柠这边的动静。
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韩东塬果然并不在意这个跟他一个大院里出来,追着他过来的“邻居”。
并不在意追着他过来的“邻居”的韩东塬下午的时候收到了三个超大麻袋的包裹。
彼时他还在木场。
大队会计李远强特地跑过来通知的他,笑道:“东塬,你家里给你寄包裹来了,三个超大的麻袋,一个重得跟石头一样,还是我帮着小高从牛车上抬到咱们大队的,里面怕是不少吃的,隔着蛇皮袋我都闻到香味了。”
他宿舍的孙健朱先开一听就伸了脑袋过来,眼睛冒光。
最近因为程柠的到来,她给廖盛和韩东塬捎了不少吃的东西过来,让他们宿舍总算是告别了每天只能喝玉米粥或红薯粥,吃黑面馒头的日子,可再多的东西也经不起他们几个人天天的吃。
那些酱肉酱牛肉鱼干酱啥的眼看着就要见底,一听说韩东塬家里给他寄来了三大麻袋的东西,可不是两眼放光?
韩东塬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冲李远强道:“好,谢了李会计,下了工我过去拿。”
“塬哥,我们帮你一起。”
朱先开伸了脑袋谄媚道。
韩东塬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下了工几人就特地从牛棚里借了条牛,拉了牛车把那三大麻袋运回了知青院。
只是牛车停下,赶牛的韩东塬没下车,看着廖盛孙健朱先开三人把大麻袋都运了下去,就直接道:“孙健,先开,盛子,你们帮忙,把东西直接送去程知青宿舍,回头一人一罐鱼干酱。”
说完转头就拽着缰绳抽了老黄牛一下,赶着牛车又直接出院子了。
孙健朱先开:???
“快点吧,”
廖盛一点也不稀奇,道,“送哪里还少了你们吃的不成?走,柠柠妹子说不定还要更大方一点。”
至少不会一粒大白兔奶糖都不舍得给他们。
又指挥着孙健朱先开:“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可千万别拖,女同志的东西金贵,别给整烂了。”
孙健朱先开:……要命。
几人费力把大麻袋搬到程柠宿舍,大冬天的累得一头汗。
王晓娟问:“这是干啥?”
“塬哥送给程知青的。”
朱先开大大咧咧道,“说是塬哥家里给寄来的,谁知道,也可能是塬哥专门在县城给程知青买的。”
众人:……
第17章 不能
程柠瞅瞅三个大麻袋上面特大的黑色毛笔字“韩东塬”,再瞅瞅绑在袋口那毫不起眼的单子,叹了口气。
估计是运输过程为了方便,工作人员写的吧。
她指挥着几人把东西放到宿舍的一角,好别碍着大家走路,一边扯了袋口那单子,指着上面相比麻袋上那又粗又黑的大字简直跟蚂蚁一样的字,跟朱先开澄清:“胡说什么呢?这是我家里给我寄的,还是我自己打包的,我下乡之前就寄了,不是担心人没过来东西先过来吗?所以就写的东塬哥的名字。”
朱先开瞅一眼程柠,“啧”一声,道:“程知青,韩东塬有啥好?就他那一脸凶相,劳改犯似的,你看看……你看看盛子,也不错啊,幽默风趣人品好,长得也不赖,要不你考虑考虑盛子,虽然比我还差了点,但也肯定比那韩东塬要好上一百倍。”
至少脾气没那么坏啊。
他本来是想说“你看看我”,但饶是他整天胡咧咧开玩笑开惯了,对着程柠那一张漂亮得发光的小脸,再想到吓人的韩东塬,还是把这话给收住了。
廖盛翻了下白眼。
但他在给程柠小心地挪着那大麻袋,也顾不上理会朱先开。
程柠不是小气的人。
平日里根本不在意别人跟她开什么玩笑。
可偏偏朱先开那句“就他那一脸凶相,劳改犯似的”犯了程柠的忌讳。
她的小脸立马严肃了起来,冲着朱先开道:“朱知青,你别的玩笑都可以开,但说什么东塬哥一脸凶相,什么犯似的,这种话以后请不要再乱说!东塬哥他虽然长得凶一点,脾气差一点,但他为人热心,正直,心地良善,连只小动物都会温柔对待,绝对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是他的舍友,难道对这些还不清楚吗?”
啥,她说的是些个啥东西?
为人热心,正直,心地良善,连只小动物都会温柔对待?
她说的这是什么生物,韩东塬吗?
对不起,他们这些舍友对这些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但对着程柠那张板着的,严肃认真到不能再严肃认真的小脸,那句“不清楚”还真说不出口。
显然,在这小姑娘眼里心里,韩东塬那脾气暴躁的狗东西真真切切就是那形象。
是不容诋毁的。
朱先开都傻了。
孙健一巴掌拍开朱先开的脑袋,对程柠道:“程知青,先开这人嘴巴就没个把门的,整天的胡咧咧,你别跟他计较,回头塬哥回来,他哼都不敢哼一声。”
程柠知道是自己太敏感,看朱先开缩头缩脑一脸忏悔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但随即又敛了神色跟朱先开认真道:“朱知青,我不是指责你,不过众口铄金,别的事情可以开玩笑,但什么一脸凶相,什么犯似的,以后都不要再说,东塬哥不是那样的人。”
塑造形象很重要。
这样才不会在有人说他打死了人,众人就真的认为那人是他打死的。
她也不希望以后不管韩东塬有多少的成就,做了多少事,存在于众人口中的,永远都是手段狠辣,心机深沉,黑白通吃那一类的话。
明明,他并不是那样的。
朱先开能说什么?
只恨不得举手赌咒发誓的一口应下。
程柠再笑了出来。
她转头往桌上看了看,可惜屋子里一只多余的水杯也没有,几个人帮忙抬了这么重的包裹过来,连口水都不能请人家喝,程柠觉得不好意思。
她忙打开了包裹。
这包裹是她自己整理的,什么东西在哪儿她都知道,直接就翻出来一袋酱肉,递给了几人,让他们晚上做夜宵。
孙健和朱先开推拒着,口水却已经快流出来。
程柠就笑着给廖盛,让他拿回去分给大家吃。
几人从程柠宿舍回去,朱先开感叹:“老天,这有情人的滤镜还真厚,塬哥他这是什么福气!”
又叹气,道,“唉,盛子,你说,塬哥他,有程知青这样的对他这么一往情深,他还一副吊起来卖的样子,连亲自送个包裹过来都不肯,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可偏偏有那么个大病还有程知青这样的一门心思维护他……”
廖盛:“……”
他要怎么解释,程柠她真不是对韩东塬一往情深。
韩东塬更不是什么“吊起来卖”,脑子里浮出这个画面简直能让人一哆嗦……
廖盛一脑袋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