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

    小禾对他有那样的恩义,他居然如此凉薄,还让小禾被人议论,就是他再尊贵,再是皇孙,这件事上,他就是寡恩博义!
    可偏偏,从这一会儿的接触中,这位平远郡王对小禾的态度,又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淡漠?疏离?
    他压根没感受到。
    明明就对小禾十分在意。
    宴庭深不解的同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一方面恼怒他忘恩负义,但感觉与传闻不同后,他又……不安。
    “宴伯母也来京了?”穆昭朝假装自己并不知道剧情,惊喜地看向宴庭深:“怎么没一道过来?哦,不对,该我去看望宴伯母才是……宴大哥和宴伯母现在在哪里安置?我明日去看望宴伯母……”
    她口中的看望是真,关切也是真,但那股生疏也是真。
    宴庭深虽有察觉,但也理解,毕竟他们有快两年没见了,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一时生疏也是正常的。
    “来之前老师给带了举荐信,便在国子监安置,一切都好,小、穆大小姐不用记挂。”宴庭深轻声说道。
    话落,他还抬头看了穆昭朝一眼。
    穆昭朝也正朝他这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接,穆昭朝明显怔了下。
    宴庭深却是嘴角勾起,给了她一个很轻的笑。
    这个笑,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故人再遇的欢欣。
    很温暖,也很熨帖。
    穆昭朝看着他脸上这笑有些恍惚。
    虽然她不是原来的那个穆昭朝,但对这样真诚的笑还是生不起恶感。
    更别说,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位男主有多爱穆昭朝。
    但她也只能在心里唏嘘一声造化弄人。
    “国子监条件艰苦,”瞧着这一幕,聂峋眉心又拧了拧,但他还是压住了情绪,沉声道:“既是阿棠故旧,自然要礼遇,本王这便吩咐人准备一处僻静院子,宴公子也可安心备考。”
    虽然不太喜欢他,但阿棠明显是记着这位故人。
    与其等阿棠安排,还不如他来安排,这样也好过他们两人过多接触。
    穆昭朝非常诧异,向来对旁人冷漠至极的聂峋,居然会主动提出,要帮才认识的宴庭深母子安置住处。
    但没等她开口,就见宴庭深冲聂峋拱了拱手道谢:“殿下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国子监毕竟是恩师给安置的,再加上已经同国子监姚祭酒见过,劳烦姚祭酒安置了一番,倒不好白费了恩师和姚祭酒的一番心意,也不好劳烦殿下费心,我替家母,也谢过殿下好意。”
    聂峋才智不在宴庭深之下,一下就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
    一来,不想与他过多牵扯,毕竟他们确实没有关系,平白受人恩惠,不好还,也没这个必要,因为他们不是没有落脚地。
    就算没有国子监,他们也有旁的落脚地安排,没必要平白欠这么个人情。
    这一点,怎么说呢,很有读书人的风骨的,单单从此来说,聂峋倒是欣赏他。
    但,聂峋也知道,宴庭深察觉到了他的用意。
    所以,注定了,他还是要防备他。
    既然婉拒了他,宴庭深这般风骨,自然也不会再接受阿棠的安排——主要是他已经提议了安排宴庭深拒绝了,阿棠应当也不会在做此类安排。
    刚刚来报,宴庭深现在在京中投宿银钱上并没有困难,现在还是在国子监中落脚,花费会更少一些。
    “住在国子监里,可以么?”穆昭朝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机锋,只是有些迟疑地询问宴庭深。
    毕竟今年冬天是个冷冬。
    他那本科举文里,宴庭深就是在国子监里住着条件艰苦,又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才着了风寒,大病一场,错过了春闱。
    “国子监讲学的大儒甚多,”宴庭深笑笑,道:“读书人也多,倒是个读书备考的好地方,放心罢。”
    这么说,倒也是。
    穆昭朝点了点头,没再劝什么。
    反正现在也才刚入冬,气温倒也还好,现在就安排什么,搞得好像宴庭深来找她打秋风一样,伤人自尊。
    等过些天,她让人准备了被褥衣物送过去好了。
    这个档口,倒是不用这般。
    “那就好,”她也笑了笑道:“那宴大哥回去要跟宴伯母说一下,我明日去看她。”
    宴庭深忍不住又看了穆昭朝一眼。
    宴伯母?
    她从来不喊母亲宴伯母。
    一开始她到家里的时候,很小,胆子也很小,不敢说话,有时候还不敢睡觉,后来慢慢的才敢开口说话慢慢开朗起来。
    但她喊母亲,都是喊阿母。
    虽然知道,小禾现在是伯爵府的千金小姐,再喊母亲阿母不合适。
    但……
    喊宴伯母,未免太生疏了些。
    而且。
    他从前,从不称呼自己宴大哥。
    母亲从没有这么教过她。
    若说,喊母亲阿母不合适了,那……他呢?
    喊一声阿深哥哥,也不合适了么?
    第166章 晋江
    ◎晋江首发◎
    见宴庭深这么盯着自己, 眼神还带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穆昭朝嘴角的笑稍稍顿了顿。
    “宴大哥, 怎么了?”她迟疑片刻, 而后自然地眨了眨眼:“是不是舟车劳顿,太累了?”
    聂峋假装若无其事,但眼风里一直盯着这边。
    见阿棠这么紧张宴庭深, 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可以说,打从听到消息, 他整个人就一直绷着, 压根没有放松过一刻。
    相比而言这会儿还稍稍没刚得知消息时那么慌——至少这会儿他在跟前, 能看着,时时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刚刚在收到消息时, 什么都不清楚,更不清楚阿棠的心思,他可是慌得不行。
    虽不像刚刚那么慌, 紧张还是在的。
    无他, 将近十年的共同生活,不比其他。
    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宴庭深他就是有那个意思。
    哪怕他掩藏得不露痕迹,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没事, ”宴庭深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这才轻笑了声:“这么久没见你, 变化有些大, 刚刚都差点没认出来。”
    穆昭朝的变化自然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别说宴庭深, 就是前段时间京中众人看到穆昭朝, 都震惊她的变化呢。
    原本穆昭朝早就习惯了, 但被他这么一说,穆昭朝这才恍觉刚刚宴庭深一眼就认出她来,有多让人惊讶。
    用过灵泉后的脱胎换骨,再加上后续她自己的个人风格体现,说是换了个人,一点儿都不是夸张。
    没想到,宴庭深刚刚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也更让知道内情的穆昭朝唏嘘。
    深爱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也能一眼认出来。
    只是这个躯壳里的人,早不是他心里那个人了。
    见她神色稍顿,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想到之前打听到的关于她的事情,宴庭深以为这话提及了她的伤心事,紧跟着又说道:“不过,一对上你的眼睛,我就知道是你,还是很好认的,母亲定然也能一眼认出你来。”
    这本是个令人开心的事,但穆昭朝心情却有些沉重。
    如果穆昭朝知道,这世上一直都有人惦记着她,那么爱着她,她可能也不会那么偏执走向极端。
    那封信真的是……
    哎。
    穆昭朝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替原主穆昭朝惋惜,也替宴庭深惋惜。
    以至于再看向宴庭深,穆昭朝眼睛里也不自觉带上了怜惜——孑然一身,死后与衣物合葬,用情不可谓不深。
    真真是造化弄人。
    “嗯,”她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我也这么觉得……宴大哥身子可是好些了?瞧着倒是比从前气色好了些。”
    听她提起从前,宴庭深心中原本升起的巨大疑惑,稍稍回落了些。
    “是好多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更自然了些:“你呢?一切可还好?”
    穆昭朝笑着点头:“我都挺好的,宴伯母呢?她老人家也好罢?阴雨天腿疼的毛病可有缓解?我这边有药丸,京中冬日比伊川冷,等会儿带一些药丸给宴伯母。”
    宴庭深轻轻眨眼,又欢喜,又困惑——小禾还记挂着母亲腿疼的毛病,只是为何有种他说不出来的生疏陌生感?
    穆昭朝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她对一切的了解,都是从系统那里获取。
    至于宴伯母这阴雨天腿疼的毛病,也同样是从系统获取,缘是那本科举文里,宴庭深为疼痛难忍的母亲求药是一个大剧情,牵扯进了穆昭朝的一个熟人——齐灵韵。
    齐灵韵爱慕宴庭深,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算是宴庭深空旷情路上,为数不多的一个插曲,也更体现了他对小禾的深情。
    齐灵韵的出现,是宴庭深第一次对外人(宴母除外)承认小禾在他心中的地位。
    齐灵韵事件后,宴庭深便往外散播了他早已心有所属的传闻,初初有人不死心,后来就都死心了,再无人来啃他这根栋梁之材。
    越回忆剧情,穆昭朝就越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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