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祁妙和霜岚同时精神一振,挺直背,支棱起来。
“去去去,昨晚夜宵吃坏肚子了而已,”祁妙没好气,“你才做贼呢。”
“那大师姐呢?”师兄又笑看向霜岚。
霜岚叉腰,没什么底气:“我也吃坏肚子了,不行?”
众人笑闹:“好啊,你们两个背着我们开小灶!”
嘈杂声中,青珩偷偷对祁妙传音:“大师姐身上,有很淡的血腥味。”
祁妙“嗯”了一声,不忘夸她:“小师姐鼻子真灵。”
“她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青珩问。
祁妙随口道:“估计是照顾伤员吧。”
青珩:“?什么伤员?”
祁妙正要说话,队伍成功抵达浩然门的广场,仙门百家皆已到场,便摇摇头,示意青珩等会再聊。
肃穆庄严的广场前,一众宗主门主洞主宫主上了台。
显然,修仙界的领导班子要准备开场致辞。
她垫脚打量,视线略过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那些人果然都已不是当年那一批,虽勉强能算旧相识,但彼此仇怨也不算太深。
她稍微放下心,看向领导班子的最前面。
那里站着苏酩和温长离。
她甚至看见了坐轮椅的萧寂。
嘶,要玄渡也在的话,四个人能凑一桌麻将了。
几人作为数一数二的宗门之主、和万仙盟主,地位超然,主办方极力邀请他们上前一步发言致辞。
从表情上来看,他们并不是很想发这个言。
正互相推诿,一名神采奕奕的男子突然站出来。
“咳咳,喂喂喂?”
高台上,男子高举双手,语气很是激动:
“底下的道友们,你们好吗?!还有山顶上的朋友们,都听得见吗?!”
努力绷着脸的一众弟子:“……”
“这是谁?”祁妙小声问。
“是上阳宗的宗主。”前面的霜岚用气音回道。
祁妙恍然:“就是那个五百岁得了老年痴呆的上阳宗宗主?”
霜岚用力点头:“对,就是他!”
台上,上阳宗宗主抚须感叹:“今日之盛况一如当年,不减半分热闹,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宣天鞭炮齐鸣……”
话还没说话,另一个貌美妇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扭头对其他人歉然道:
“对不住,我师兄失了智,你们继续,继续。”
说罢,连拖带拽将他拉回了后方。
山芋又丢回苏酩几人手上。
苏酩低眉不言。
温长离抱臂不语。
唯有萧寂温声笑道:“今年是浩然门的主场,理应让东道主致辞。”
浩然门的门主朗声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客气了。”
说罢,果然上前一步,侃侃而谈。
温长离冷笑一声,“萧盟主倒是圆滑得紧。”
萧寂神色不变:“温宗主谬赞了。”
“虚伪。”
温长离啐了一口,又扭头看苏酩,并不踩一捧一,要踩就索性一起踩:
“还有你,也是十分的虚伪。”
苏酩心情不好,懒得搭理他。
唯有萧寂摇头叹道:“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温宗主还是一如当年,心性格外纯真赤诚。”
“说人话。”温长离不耐。
萧寂含笑不语。
苏酩在一旁凉飕飕道:“他说你幼稚且蠢。”
温长离当即就要炸毛。
萧寂陡然严肃起来:
“昨夜,又有一名修士离奇去世,万仙盟赶到的时候,其尸骨已化成了灰。”
“不知,你们二位,可有何线索?”
“死了人关本座什么事?”温长离沉了脸,“难不成你怀疑本座?”
“不敢。”
萧寂轻描淡写道:
“只是死的那位,和之前那人一样,也曾追杀云渺,想着你二位皆与云渺有些渊源,这才来相问。”
温长离一愣,下意识去看苏酩。
苏酩目视前方,专注盯着台下某一处,仿佛没听见两人的交谈。
他顺着苏酩的视线看去。
那是凌云宗的队伍,少女正和身旁的同门交头接耳,脸上即便戴着面具,也遮不住快要溢出来的朝气。
……是苏酩那个栀子花味的小徒弟,亦是,她的替身。
温长离心头无名火乍然而起。
他一把将苏酩拽过来,皮笑肉不笑,“苏宗主,萧盟主在问你话。”
苏酩皱眉,瞥了眼萧寂,“问什么?”
温长离恶狠狠道:“问你是不是杀人了。”
苏酩八风不动,只冷冷道:“证据呢?”
萧寂摊手:“很遗憾,还未找到。”
“那便等找到再说。”苏酩回头,继续去看台下。
萧寂斜倚着轮椅,蓦地,漫不经心道:“苏宗主的这个小弟子,倒是有趣。”
没人理他,他兀自笑道:
“看身形,恍惚间竟与我那前未婚妻,有些相似。”
身边两人同时有了反应。
苏酩眸光冰结:“萧盟主,慎言。”
“有没有人教过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温长离一字一顿道,“萧寂,你是不是眼瞎?!”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激动。”萧寂淡定道,“只是觉得相似罢了。”
“住口!”温长离暴躁道,“就算是面容身形生得一模一样,可假的就是假的——”
说着,他看向苏酩,意有所指,“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真的,不过是骗自己罢了。”
苏酩:“……”
有病。
萧寂笑容不改:“说起来,这次我可是准备了一份惊喜。”
他目光悠悠落到台下,聚焦到少女随风飞扬的发带上,玩味道:
“不知道,我那前未婚妻的本命剑碧落,会落到在场,哪位小道友手中。”
苏酩和温长离脸色一变,猛地转身。
“你说,这次万仙盟准备的彩头到底是啥啊?”
开场致辞完毕,归墟之境大门打开,传送阵阵法光芒大作。
霜岚这样问道。
祁妙很乐观,苍蝇搓手:“反正肯定是好东西,到时候就知道了。”
“也对,万仙盟一贯出手阔绰,最低最低也得是几万灵石。”霜岚嘿嘿笑。
“进去的一瞬间我们会被分开,”青珩提醒,“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和同门汇合。”
“小师姐,你已经你说了八百遍了,”祁妙咕哝,“耳朵都起茧子了。”
青珩呵呵,“不爱听别听,谁求着你听了。”
“那个人是哪个宗门的啊?”霜岚忽的指向不远处,“感觉怪怪的。”
祁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乌泱泱的人群里,白发女子眉眼清冷,沉默得像是背景板。
她眨巴了下眼,“哪里怪?是发色太潮了吗?”
话音刚落,白发女子抬头,敏锐的扭头望来,神情无喜无悲,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