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汐安慰她:“以前您都是一个人,爹爹数年不着家,家里所有事儿都是您操心,要我说,怪也得怪爹爹,哪儿怪得了您?”她站起身,“我去说说文昇!”
她疾步走到西厢房。
见她眼睛含了冰似的,宋文昇大感不妙,下意识往后退几步,嘿嘿笑道:“姐姐怎么还没回去?”
“娘已经告诉我了,听说你整日玩蛐蛐?”
宋文昇连喊冤枉:“我哪里玩了,我只是看看!玩蛐蛐儿得好些银子,一只将军都值几十两,我哪儿买得起?你不信去问,我一个月才几个钱嘛。”
宋春汐沉着脸:“没钱又怎么了,不能借?你如今是还不够着迷,等着迷了,借着爹爹的名头,借着我的名头,指不定到处跟人借钱呢!”
宋文昇嗫嚅道:“不会的,我心里也有谱。”
“我管你有谱没谱,我现在就去跟爹爹说,下午就把你送朱家……你别想逃,我好些护卫呢,三两下就把你抓住了,我再留两名护卫在朱家,看得你死死的,你往后别想踏出朱家大门。”
宋文昇见过霍家的护卫,个个高大威武,顿时脸色煞白。
他忙上来拉住宋春汐的衣袖:“姐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看蛐蛐了!我一定认真念书,你千万别去跟爹爹说!”爹爹本来就喜欢姐姐,要是她在一旁煽风点火,他绝对要被押去朱家。
“光说不练有何用?”宋春汐盯着他,“我告诉你,只有一种情况,你可以不去朱夫子家里。”
“哪种?”
“今年通过府试当上童生。”
“……”宋文昇欲哭无泪,半响无奈道,“好吧,我试试。”
这才乖嘛,宋春汐拍拍他肩膀:“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说完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宋文昇“啊啊啊”的惨叫声。
她噗嗤一声。
霍云正在屋檐下等她,扬眉道:“你原来是这么教育自家弟弟的。”
“他软硬都不吃,能如何?只能更硬一些,”她走过去,戳一戳他胸膛,“要是你,你怎么办?”
他没有亲弟弟。
霍云思忖道:“让他去从军。”
宋春汐:“……”
好吧,可比她狠多了。
………………
因许久不见姜莲,知道她在家里,宋春汐年初五的时候便上许府去看她,顺便再看一看那只猫儿。
姜莲这回没亲自来迎接她,宋春汐隐隐觉得何处不对。
正奇怪,有个丫环笑着同她道:“少夫人,我们二少夫人是有喜了。”
宋春汐惊讶:“难怪她没来找我呢,”瞧见姜莲由两个丫环扶着出来,她迎上去,“何时知道的,年前还是年后,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姜莲道:“别提了,我自己都不知,我月事一向不大准的,前阵子身体乏,还以为是胃不好闹得,因有次吃了好几块牛尾,结果后来发现不对,请大夫一瞧,竟有两个月了……”
宋春汐好笑:“总是有惊无险。”扶着她坐下,“你最近可要好好养着。”
“是在养呢,哪儿都去不成。”
“我得空会来看你。”
姜莲点点头,又拉一拉她的手:“你知我是如何怀上的?有回我娘硬带着我去拜了送子观音,城外白马寺里的那座观音,就在两个月前……要不,你也去试试?”
私底下她其实常常羡慕宋春汐,羡慕她父母恩爱,才貌双全,羡慕她被天子赐婚,嫁入霍家,想多了也难过,同样是姑娘,她就不像宋春汐那样十全十美,但没想到,怀孩子她竟快了一步,她又有些替宋春汐担心。
宋春汐微微怔了怔。
没想到姜莲会扯到她身上来,可她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是跟霍云感情不好,凑活着过都过不下去,现在么,情况又很复杂,孩子肯定得排在后面,反正她也是顺其自然。
“等有空再说吧。”敷衍一句,宋春汐问道,“你家浮玉呢?我家飞琼如今有十来寸长了,再过几个月怕是可以让它们成亲。”
姜莲笑着让丫环抱来。
跟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抱着就窝在怀里,放下就贴在脚边。
“大小差不多呢,真可爱。”宋春汐夸了一句,又嫌弃飞琼过于活泼,总想出去,“还是雌猫好,雄猫不安分。”
姜莲噗嗤一笑:“跟人一样,哎,我们女儿家多好?哪里像那些臭男人,麻烦事忒多。”
可不是吗,宋春汐也笑。
在许府坐了半个时辰,说会家常,宋春汐不打搅姜莲歇息,便告辞回去。
还有八个月,等姜莲生下孩子,她得送一份贺礼。
送什么好呢?
她一时陷入了沉思。
转眼就到上元节,天子赐下两盏宫灯,霍夫人让丫环挂在南苑。
流光溢彩,精致绝伦。
宋春汐爱不释手:“不愧是宫里的巧匠,外头哪里能买到这么漂亮的花灯。”
“即便是巧匠,制这一盏灯都需得十来日时间呢。”霍夫人目光落在儿媳身上,瞧她今儿穿着樱桃红夹袄,外面披件狐裘,便笑着问,“你一会可是要出门?”
“是,已经定了清芬楼的雅间,打算接春菲一起看灯。”她没请婆母去,因为去年的上元节,婆母就说看了几十年,腻味,又怕拥堵,故而今年便没提。
霍夫人道:“你等会让阿云陪你去,他啊,从来不喜欢看花灯,但你若去,他必然愿意。”去年这孩子在卫所没回来。
宋春汐却是想,难怪他今日一句没提观灯的事,看来是打心里不想凑热闹,她道:“既不喜欢何必勉强他呢?我正好跟春菲说些体己话。”
哦,小姑娘今年十六了,姐妹间讲讲悄悄话,有男儿在是不合适,霍夫人明白:“路上小心些,带几名护卫左右护着车。”
宋春汐应一声,去书房找霍云。
霍云正在想自己将来被下毒的事。
去年天子去丹水镇,随行的内侍是范洪,那么,下一次去,多半也是带他。
难不成主谋买通了范洪?
可范洪现在是掌印,对内侍来说,地位已经是到极致了,他何必要冒险帮那个主谋?就算主谋将来登基,范洪最终也还是个掌印。
不可能是他。
除非范洪有什么把柄……
见他表情深沉,宋春汐问:“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抬起头,瞧见她俏生生立在门口。
红衣雪裘,娇美动人,定是跟去年的中秋节一样,想请他去观灯,霍云心头已有喜意,说道:“你找我有何事?”
“我要去接妹妹了,跟你说一声。”
霍云:“……”
什么情况?
“就你们两人?”他缓缓问。
“是啊,你不是知道的吗,我那日就约了妹妹,”她一笑,“看你也在忙,好了,不打搅你想事情。”说罢转身离开。
霍云瞧着那抹雪色飞快远去,一时连生气都来不及。
作者有话说:
霍云:确实没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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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严防死守。
京城平常最热闹之处是在集贤街, 而上元节时却是例外,反是原先冷清空阔的芳草街独领风骚,因它有一座灯塔。
此塔由睿宗下旨, 由灯匠郭山领数百匠人花费一年方才完成, 足足有十二丈高,便是不点灯都雄伟壮阔,更别说此刻内外通明, 简直如同仙阙一般。
遥遥瞧见星火般的花灯, 坐在车里的宋文昇兴奋道:“一会我带你们去爬灯塔!”
宋春汐原是不想接他来, 可他说白日已经念过书,装可怜, 她告诫几句便同意了,结果这小子一张口就说疯话:“你总不会真爬过吧?没被抓?”
“没, 趁着人多爬了两层,上面可漂亮了。”
“胡闹,真被抓着了, 送你兵马司衙门吃鞭子!”宋春汐敲他脑袋, “早知道不让你来了,你到底看没看书,满脑子还是玩。”
“怎么没看呢,我已经下定决心要通过府试了,姐姐你等着瞧着好了!”他信誓旦旦。
表情不像作假, 看来真的很怕朱夫子,宋春汐忽然好奇:“你在家也被爹爹打,朱夫子就算严苛些, 也不至于比爹爹打得还狠吧?”
宋文昇“啧啧”两声:“姐姐你一贯聪明, 这会竟想不明白吗?”转头问宋春菲, “你可知道?”
宋春菲摇摇头。
宋文昇叹口气,解释道:“朱夫子是爹爹好友,两个人一个鼻孔出气,我在朱家犯了错被朱夫子惩罚不说,爹爹还得上朱家门来打我!在自家人面前被打就算了,朱家还有一干别的学生,到时个个都看我笑话,我以后还抬得起头吗?我还怎么去街上玩?”
宋春汐听了没忍住,哈哈大笑。
宋春菲也抿嘴笑。
“笑什么,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听我被打有这么好笑吗?”宋文昇恼怒,他这一个姐姐,一个妹妹,真的对他无情的很,每回他被父亲打,没有谁上来求情的,大概都觉得他活该。
宋春汐收住笑,正色道:“那你是无论如何也得当上童生了。”
已经走到绝路,宋文昇悲壮地道:“我回去就悬梁刺股。”
宋春汐:“……”
车窗外忽然传来乐善的声音:“云璈?”
应该是来找霍云的,宋春汐推开菱花窗,朝他一笑:“乐公子,我夫君没来,我是带着弟弟跟妹妹来看花灯。”
乐善惊讶。
他感觉霍云很在意宋春汐,不然上次宋仁章被打,也不至于早上便跑来兵马司衙门,一副要立即抓到主谋的样子,可今日居然没有陪着宋春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