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无理取闹?我怎么无理取闹了!你别来接我了,我自己走过去,现在就走,我出发了。”
闫锡坐在后排,注视着谢秋山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和他缓缓变红的耳朵,最后听到谢秋山无奈中带着宠溺的声音:“好了,你在那里等着,我去接你。”
闫锡的目光变得黑沉,他已经能猜到宁丞那边说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谢秋山会对他纵容至此。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惜他比谢秋山大七八岁,实在拉不下来脸做这种撒娇耍滑的事情。
谢秋山转过头,面带歉意:“闫先生,宁丞的司机有些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先去接他可以吗?”
“可以。”
闫锡的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唇角的笑容在昏暗的天色中愈发深沉。
宁丞等到天都黑了,才看到谢秋山的车驶过来,他透过车窗看到坐在后排的闫锡,身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谢秋山给他一个眼神:滚后面去。
宁丞不理会他,硬着头皮爬上去,系好安全带,笑道:“我准备好了。”
谢秋山骂人的话在嘴里转过一圈,最后沉默地发动汽车。
为了避免路人认出闫锡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谢秋山包下了一整层,餐厅似乎以为他要做什么特殊用途,十分“人性化”地在楼梯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三个大男人走进来,不仅他们三个愣了,服务员也愣了。
服务员:“先生,抱歉,这是我们餐厅的特色服务。”
“……”谢秋山摆摆手,没有追究。
三人的晚餐有些沉默,谢秋山对西餐没有多大的偏爱,最多只能点评一下口味。闫锡倒显得像个美食家一样,食材是否新鲜,烹饪火候如何,调料是不是太重,他都能说出一二。
谢秋山随声附和着,宁丞也没说话,格外的安静,让谢秋山很欣慰。
宁丞安静的时候还算有个人样。
两人不尴不尬地聊着,餐厅氛围沉寂得发闷,在谢秋山离开去洗手间的时候,气氛降至冰点。
闫锡打量着宁丞,笑道:“宁总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宁丞瞥他一眼,语气冷淡:“闫先生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闫锡:“我接触过贵公司的游戏,宁总雷厉风行,眼光独到,最重要的是……宁总应该会对女人更感兴趣。”
宁丞皱了下眉:“你这话牛头不对马嘴的。我在公司什么样和我对谁感兴趣有什么关系?”
“听说之前有个叫陈朦的小演员缠着宁总。”
“……”
宁丞都快把这人忘了,被闫锡一提醒,那股恶心劲又上来了,语气也愈发冷硬:“你是来替他说情的?”
“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宁总应该是直男。”
“我当然是。”
闫锡冷笑:“是吗?”
宁丞不耐烦地问:“你们男同是不是看谁都像男同?”
闫锡:“这倒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和秋山是什么关系?”
提到谢秋山,宁丞心底生出一丝异样,他不自在地说:“我和谢秋山是朋友。”
“哦,这样啊。”
闫锡笑得别有深意,宁丞厌极了他这副高高在上审视他人的姿态,想出言嘲讽几句,但又怕谢秋山夹在中间难做,生生忍了下来。
谁料闫锡接下来的话,却差点让宁丞的理智崩盘。
闫锡:“既然你们是朋友,我想追秋山,你可以帮我吗?”
“你想……追谁?”宁丞又问了一遍,桌下已握紧了双拳。
闫锡托着脸笑道:“秋山,谢、秋、山。你们是朋友的对吧?”
宁丞的眸色漆黑,泛着凉薄寒意,他浅浅一笑,声调清冽低沉:“你没机会的。谢秋山喜欢女人。”
“是吗?”闫锡作出无辜的神色,喃喃道,“他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声音故意放轻,似乎在回忆思考,多年的演员,他把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就好像他和谢秋山真的进行过这方面的交流,甚至谢秋山亲口承认过“他喜欢男人”……或是“他对闫锡有好感”。
“他就是这么说的。”
宁丞还在嘴硬,但深邃的眸中已经泛起了血色,声线也有些发颤。
闫锡摆摆手,语气了然:“或许是为了拒绝什么人吧,秋山他不喜欢麻烦。”
他是瞎猜的,但是看到宁丞脸上骤然碎裂的冷静,闫锡知道他猜对了。
宁丞似乎还没发现他对谢秋山的心思,那事情就好办了。
闫锡懊恼地拍了下脑袋:“哎呀,抱歉。秋山他应该不想让别人讨论他的性取向,我以为你们是朋友的话,他应该会告诉你的,是我多嘴了……可以麻烦你保密吗?”
宁丞没说话,脸上结了冰似的冷淡,原本在眼底翻腾的怒火也不见了,只剩下死潭一般沉寂的幽深。
谢秋山回来时一切正常,他正在心里感叹辛苦两人没吵起来,闫锡便冲他露出笑容,向他挥了挥手。
宁丞比刚才还要安静些,头都没抬一下。
谢秋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闫锡却在此时跟他搭话:“秋山,我送你的礼物拆了吗?”
“当然拆了。”
谢秋山有些窘迫,怕闫锡追问自己为什么不过去,他还在想怎么把那玩意儿送回去呢。
“我听酒庄的人说没见过你,看来你最近很忙。”闫锡给他找了台阶,但话锋一转,又道,“我给你留了瓶好酒,有时间一定去拿。”
“闲下来会去的。”
谢秋山尴尬地笑笑,目光落在宁丞身上,他还是低着头,像是完全没听到两人的话。
宁丞怎么了?
他不在的时候,闫锡和宁丞发生了什么?
谢秋山有些担心,但是见闫锡面色如常,又放下了心里的猜疑。
如果宁丞真的挑衅了他,闫锡不会这么淡定。
宁丞保持这种状态一直到这顿饭结束,闫锡的经纪人来接走了他。
谢秋山让宁丞等着他去开车,宁丞注视他几秒,垂下眼眸,说:“我让赵哲来接我了,有些事情要处理。”
谢秋山问:“很严重的事情吗,怎么不早说?”
难怪心情这么不好。
“不是什么急事,一些小事……约了夏树云一起吃饭。”
“这样啊,那你们去吧。”
宁丞还有大学同学,创业伙伴,交际圈比他广多了,又不像他只有一个朋友。
谢秋山自嘲似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宁丞一直等他的身影消失,才给赵哲打电话:“来接我,叫上夏树云一起去吃烧烤吧。”
“大哥,这都八点多了……你心情不好?地址发我。”
多年的朋友,赵哲已经能从语气判断出宁丞的心情,记忆里能让宁丞这样的,除了他那个混蛋爹……就只有千语那个副总了。
赵哲马不停蹄地开到夏树云家里,顶着夏嫂子的骂把人接出来,三人一起去了大学时常吃的大排档。
夏树云抱怨道:“我女儿明天要交手工作业,我和我老婆做了一半,我这么一走想,她自己可怎么做啊!”
赵哲呛他:“你那动手能力比得上嫂子十分之一?怕不是嫂子做手工你在一边喊加油吧?”
被说中的夏树云冷着脸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两人互怼了几句,平时最活跃的宁丞居然一句话都没说,闷声喝了三瓶啤酒。
两人对视一眼:出大事了。
他俩心里担忧,但又不敢开口问,宁丞这人太能憋事儿,他不想说的,撬他嘴都撬不出来。
除非宁丞愿意开口。
两人沉默地看着宁丞喝完第四瓶啤酒,他低着头,盯着地板看了两分钟,缓缓道:“你们是我朋友吗?”
赵哲立马说:“当然。”
夏树云道:“不然呢?”
宁丞抬起头,目光幽深:“那如果你们喜欢男人,会告诉我吗?”
夏树云差点跳起来:“宁丞,话可不能瞎说,我有老婆!我直男!”
赵哲:“我也是直男!”
“我说如果。”宁丞叹了口气,放过已婚人士,转头问赵哲,“如果你喜欢男人,你会告诉我吗?”
赵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思索许久才说:“按理来说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但你不是对男同有心理阴影吗,我可能会先瞒你一阵子,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你别生气,哥们是把你当真朋友才告诉你的。”
宁丞眼底的阴云忽然就散了,他问道:“所以你不告诉我是因为我恐同吗?”
赵哲欲哭无泪:“大哥,我直男。”
宁丞“哦”了一声,又问:“如果我不恐同了,你会告诉我吗?”
“我直……”赵哲放弃挣扎,认命地点点头,“会的。”
“那就好。”宁丞露出欣慰的笑容,喃喃道,“所以你也不是故意瞒着我的。”
赵哲:“我真是直男……”
夏树云在一旁笑到不能自已,他问赵哲:“我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宁丞居然也开始问这种问题了!你不会弯了吧?”
赵哲还真不敢说,放两个月前他还能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是想到今天下午宁丞在公司等谢秋山时候那个兴奋劲儿和现在的颓废,他忽然就有点不确定了。
宁丞是见过谢秋山才这样的。
“怎么可能。”宁丞下意识地否认,眼神飘忽,“是我一个朋友……”
夏树云和赵哲交换眼神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