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望了坐下悠闲喝茶神态自若的容临,只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想来容公子为了护祁大哥他们离开,定然心中早就有了筹谋吧。五皇子那边想来也无事了吧。”
容临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满脸好奇的苏眠,“眠眠大可放心,五皇子近日只怕是无暇顾及到逃亡中的祁大哥。”
五皇子府。
“什么?把人给我劫走了?大理寺那帮酒囊饭袋究竟是怎么做事的?”五皇子气不过,猛地推翻了面前的茶盏。
奴才们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五皇子不好了,邵都督出事了,此时正在大厅等候急着见您呢。”
“他能有何事能大过本王的事?”五皇子君鹤临正在气头上,眼神中冒着火,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说...说是他从前干的那些龌龊事被挖了出来,如今人已经到了大理寺,宋大人正在审理此案。”那人颤颤巍巍地说了此事。
“什么?”君鹤临不可置信地转过了头,祁程一事自己背着那头犟驴子干出了不少事,想来他对自己成见颇深。
如今朝中谁不知一品都尉邵冬是自己的党羽,他那些个风流账自己也早有耳闻,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如今若是闹到了大理寺处,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邵冬可是他军中一条有力的臂膀,若是断了这条臂膀如同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寸步难行。
他如今已经和顾忠撕破了脸,想来他定然不能为自己所用。邵冬此时定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又有下人匆匆来报。
第128章 宫中生变
君鹤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沉着眸子道,“说。”
下人见地上跪了一地的奴才,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有人来报,说是城南的粮仓着火,顷刻间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什么?”君鹤临刷的一声站了起来,脸色突变,竟直直地后退了几步,胸口梗住了。
粮仓是他藏在城外的一个地下钱庄,这些年里他搜刮的民膏与一些地下交易所得,都锁在了此处。
若是没有这个地下钱庄供给他金钱来源,只怕根本收买不了朝中那些个势利眼的大臣。
如今...竟全都烧成了一场灰了吗?
君鹤临跌坐在地上,发丝凌乱,眼圈里泛出了血丝。喃喃自语道,“难道我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化成了……一场空吗?”君鹤临恼怒地猛捶了一下地面。
“王爷,一切还可以从长计议,只是生气伤身,您定要保重身体啊。”福叔连忙去搀扶起了君鹤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君鹤临却仿佛听不见一般,眼神空洞,却迸发出恨意的目光,“容临,今日所受之辱,我定要一分分地讨回来。”
客栈里到底人多嘴杂,容临只是轻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是多年的好友,给他送了个大礼罢了。”
容临只字未提自己曾为此与三皇子大吵了一架。无论是谁,到底是会权衡利弊的。他为了能够让五皇子摔得头破血流,不惜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而三皇子则一直在劝说道,如此过早地亮出底牌,只会更加激怒对手,引起新一波的腥风血雨,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只不过有些事并不用解释地如此清楚。容临望着面前眉飞色舞地给祁家兄弟两讨论往后打算的苏眠时,心中只觉得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从前他满腹算计,即使料事如神,如仿佛并未有成就感。如今才发觉只要逗得伊人笑靥如花,便是他最大的满足。
苏眠与祁大哥手舞足蹈地描述了她故乡的那片风光之时,终于觉得口渴难耐,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地喝下了满杯盏的水。
抬头时对上了容临满是柔情的眼神,苏眠心中一噎,连忙不自然地转移过了目光。
“慢点喝,别噎着了。”容临清冷的嗓音响起,存心想要逗逗面前脸皮薄的小姑娘。
只有顾清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孩子大了真是半分都由不了他了。
祁程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桌的饭菜,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胡渣都被剃干净了。
祁亮这些日子也削瘦了不少,脸上已经能看出骨架了。如今眸子中瞧出了几分成熟稳重,不似与苏眠初见时那般的吊儿郎当。
“祁大哥,此事就拜托你了。”苏眠上前一步,眼神认真地望着祁程。
此事前因后果已然不用再多说,只是眼下还有一个人更需要知道此事,了解整件事的真相。
祁程也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换上了备好的抬轿家丁的便服,嘴角也贴上了八字胡,鬓角也被芳若稍加修饰,俨然换了副面容。
“郡主放心,祁程明白。”祁程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上桥时,苏眠掀开帘子对上了二楼容临的目光,容临如水的眸子望了过来,苏眠只粗粗扫了两眼,便匆忙移过了眼神,心脏仿佛差点跳了出来。
她收回了视线,轿子平稳地行走了起来。苏眠捂着怦怦跳的小心脏,想着刚刚容临无声地几个字,不由得低头笑了出来,仿佛刚吃了一口蜜糖,甜到了心里。
轿子一路上平安无事地落在了将军府,苏眠一路上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她总担心五皇子的人在暗中观察着顾府,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吹到他们的耳朵里。
“眠眠,只怕此时父亲见不了你。”顾庭之一早便等在了一旁,上前与苏眠说道。
“宫中派人传讯,说是皇上急召父亲入宫,商量使臣来访事宜。”
“倒是巧了,为何恰好会在此关头。”苏眠冷笑了一声,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父亲早已罢朝许多年,已经多年不听召入宫了。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却传他入宫。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前来宣旨的太监已经等在了大堂,只怕已经来不及了。”顾清也长叹了一口气,觉得此事已是悬了。
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外祖父被召进宫。只怕还会以为是皇恩浩荡,必定心怀感激。他为人本就耿直,若是这是一场针对顾府的阴谋,苏眠定要好好提醒他才是。
这么想着,苏眠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前厅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将挽好的青丝打乱了,脸上更是涂成了一个小花脸。
无论如何她都要在外祖父进宫前,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将军,轿子已经在外面等好了。皇上还等着咱们呢,可不能误了时间。”今日来宣旨的是徐福全太监,他身穿烫金色的锦服,剑眉薄唇,微眯的眼神里不时散发着一丝戾气,容貌倒是瞧着柔美不输女子。
顾忠却如苏眠所想,在经历了上次封府事件后,又命太监亲自宣旨嘉奖与他,脸上写满了喜色,一时之间也顾及不到更多之事。
今日顾忠特意换了件许久未穿的玄青色官服,带上了一品朝冠,点了点头,“有劳魏大人了,这便收拾好了,可以上路了。”
魏大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顾将军请。”弯着腰,恭敬道。
“外祖父,且慢行。”红木门被推了开来,苏眠踉跄着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十分虚弱的模样,嘴角渗出了点点鲜血,然后身子一晃,径直栽倒了下去。
“眠眠,你这是怎么了?”顾忠大惊,奔了过去。一把抱起了她,手停在空中无处安放。
“眠眠与舅舅们在客栈时,遇到了刺客袭击。不小心着了敌人的道,误食了那毒酒……”
苏眠话梗在心中,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眩晕了过去。
“来人,将府中最好的大夫给我寻来。”顾忠冷着面焦急吩咐道,抱着苏眠便往院中走去。
“顾将军……”魏大人尖叫了出声。
第129章 牵机之毒
“魏大人还有何事?”此时的顾忠心急如焚,脸上阴沉了半分。
“皇上且还等着呢,您……”魏无忠扫了一眼他怀中抱着的苏眠,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半分。
“我相信皇上知晓了此事,了解了其中缘由,定会谅解老臣。”顾忠猛地甩了一下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再也没有看魏无忠一眼。
魏无忠弯了弯腰,咬着牙努力地平复了心中的情绪。五皇子曾说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接到顾忠,没想到这眼看就要成功了,半路上却杀出了个程咬金。
只不过看他怀中抱着的平阳郡主虚弱的模样,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
魏无忠抱着苏眠,奔向了他的院子。
一脚踹开了门,殊不知顾清他们早已候在了一旁。
顾忠轻轻地放下了苏眠,一旁的祁程早已跪倒在地。
“草民祁程拜见顾将军,今日受郡主所托,一定要将此事告与您知晓。”祁程恭敬地磕了两个响头。
顾忠脑中一团浆糊,尚且还没有明白他口中之意。转过头望向已然无事的苏眠,“眠眠你……”
苏眠随意擦拭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外祖父我没事,您且听听祁大哥会告诉您怎样一个骇人的真相吧。”
祁程的故事前半段苏眠已经听过了,如今他要说的却是那骇人的下半段。
听着听着,顾忠的身子晃了晃,一个踉跄,竟跌坐在了座椅上。手臂微微颤抖着,最终只能无力地握住椅????????背,才尽力支撑着自己不要摔倒。
“父亲。”顾清怕父亲承受不住打击,连忙便要起身去扶。却被顾忠挥了挥手,挡住了。
“原来竟是这般。”顾忠幽幽叹了一口气,眼中怅然若失。
苏眠连忙从床上蹦了起来,握住了顾忠的手,“外祖父,如若我们再一直隐忍下去,只怕有一天会沦为刀俎上的鱼肉。”
苏眠急于告知顾忠还有一层想法。只是没想到六皇子下手竟如此之快,他本意便是想挑拨顾家与皇上的关系,让顾忠冷了心,交出兵符,至此顾家便永远失去了皇上的信任,也就不足以为惧了。
若是这样,苏眠转念又想。那岂非是间接的帮了顾家。若是顾家能凭此重获皇上信任,那便是任凭他有再大的能耐,也奈何不了顾家了。
“外祖父,如今皇上正值壮年,他便已经如此胆大妄为,您到现在还觉得顾府能够在波谲云诡之中安然地置身之外吗?”苏眠直视着顾忠的眼神,希望他能够尽快醒悟过来。
顾忠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身后是漫天的余晖,他低垂着头,想了很久,才开口道。
“眠眠,你所言我已然明白。若是我再不挺身而出,只怕他会以为我顾府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苏眠见顾忠终于跨过了心里那道防线,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也怕外祖父因为一念之差,导致整个顾家受了牵连。
魏无忠轻轻扣了口门铃,“顾大人,长乐郡主身子可还安好?”
苏眠在屋中假意捂住嘴轻咳了两声,又将屋中二舅舅一早备好的檀香点燃了,丝丝烟雾升腾起。
“幼子并无大碍,这便随魏大人一同进宫去。”顾忠的声音远远地从帘子后传了过来。
见顾忠声音并无异样,魏无忠果真在门口轻轻嗅了嗅,敛了敛神色,指腹摩擦着指环。
“这便是好事了。”魏无忠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见顾忠神采奕奕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魏无忠紧跟在顾忠身后,杵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只觉得哪里有一些说不出的不对,又只能紧跟着顾忠出了顾府。
苏眠躲在门后,悄悄望着外祖父远去的身影,“舅舅,你说他们这下该不会起疑心了吧。”
经过了一整日的奔波,顾清早已累的倒地不起,慵懒地躺在了床上,“父亲向来做事莽撞,不懂得瞻前顾后,若是因此因祸得福反而不失为一件好事。”
头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有苏眠还百无聊赖撑着下巴望着门口,她心中觉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