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绾绾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想告诉我什么？”薛绾绾开口，“我跟你一起走。”
    九头冰龙将头抬起来，又呜呜地叫了一声，而后便转过身去向着某一个方向走。
    薛绾绾将不融冰紧紧地握在手上，抬腿追了上去。
    “呜——”
    身后的三头蛟也呼应着叫起来。
    薛绾绾环视了一圈，除了前方这只九头冰龙外，随行的就只有两只三头蛟和大约四五只的双头冰蜥。
    风雪仍在继续。
    这种雪山上的风雪天气本来应该是要命的存在，但薛绾绾算是蹭到了九头冰龙族群的光，这一段路走得倒像是在观光一样。
    九头冰龙与三头蛟体型都不小，但在风雪之中它们行走时，身姿却远比薛绾绾想象中轻盈。
    薛绾绾只感觉自己脚下的路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几分钟之后，一片谷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谷地本身当然并不算稀奇，但如果这里有温泉就不一样了。
    薛绾绾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片蒸腾的白雾，在白雾之下却是一汪清泉。随着距离的拉近，薛绾绾的脸就先感觉到了温热，她差不多要冻僵的脸一下子变得热麻麻的，就像是有蚂蚁在脸上爬一样的发痒。
    而除了这冰面温泉的圣经之外，数量众多的冰属性异兽族群也令薛绾绾惊奇不已。
    事实证明，就算是冰属性的异兽也不会真的让自己长时间处于严寒之中，这片谷地就像是雪山之中的“绿洲”，吸引着众多异兽在此停息。
    九头冰龙算是这片领地的切实管理者，而这家伙自身实力高，也并不在意其他异兽在谷地中活动。众多异兽聚集在此地的场景，真是让薛绾绾不由地有了一种误入桃花源的既视感。
    “呜——”
    九头冰龙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而这一次却是有一个头顶在薛绾绾背上，将她往某个方向推。
    这里就是九头冰龙的目的地了吗？
    薛绾绾略微放松了身体，顺着九头冰龙的力道向前走。
    前方就是冰壁了。
    身后的力道也停了。
    这片冰壁有什么特殊之处？
    薛绾绾抬起手，将上方一层雪扫去了，露出里面冰蓝的冰层。
    “奥贝女皇，用荧光术。”薛绾绾道。
    一团光出现，就像是吊灯一样挂在薛绾绾面前。
    在这光亮下，薛绾绾终于隐隐看清了冰层下的模样。一个显眼的标志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正是她曾经在零和神殿那里见到过的。
    “这个标志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薛绾绾思索着一边转向了火耳鼠，“火耳鼠，现在就得看你了，我们得把这块冰层稍微融化一些。”
    对付这种冰层那得用上小火慢炖的心思，像是爆裂火球这样的爆发性技能是没什么用的。
    火耳鼠拿着尾巴在身上蹭了蹭，尾巴就像是被点燃的火柴一样燃烧了起来。它拿着尾巴去烧冰面，薛绾绾就用登山镐随后凿，两者一齐努力，很快就将这冰面凿出一个大豁口来，正露出里面有标志的部分。
    也就是这瞬间，薛绾绾好像看见标志上亮光一闪。
    “这是……”薛绾绾下意识将手放了上去。
    一瞬间，她的眼前天地变换。
    白茫茫的雪似乎是因为光芒消失而一下子失去了亮色，空中暗色笼罩下来。
    原本就在薛绾绾面前的山壁已经消失了踪迹。
    怎么回事？
    薛绾绾悚然一惊。
    她在这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条影子正在自己身前，拉出一道好长。
    薛绾绾急忙转过身去。
    她看见了一团篝火，而在篝火旁则是围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一个身材高有有些消瘦，一个则是高壮似牛……
    这四个人都是薛绾绾从未见过的脸，但是他们的身形却叫薛绾绾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
    她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你们……”
    前方的四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其中的一个人突然开口道：“神山就要到了，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这声音熟悉得叫薛绾绾忍不住身体一颤。
    这是教官的声音。
    是在特训中教过她的人的声音！
    这个念头一起，薛绾绾也因此立刻对这份熟悉感有了印证。在特训之中，她看不到老师们的脸，但他们的体型却是在自己心里留下了印象。
    眼前的这四个人，不正是与老师们一一相对吗？
    “教官！”薛绾绾急急向前走了两步。
    而也就是这两秒，她立刻从面前四人的反应之中判断出来，他们根本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薛绾绾的步子便又慢下来。
    她的目光忍不住在这几人的脸上来回，这些陌生的脸庞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亲切，一边让她震惊一边又叫她惊喜地几乎落泪。
    薛绾绾的理智终于回来了少许。
    她注意到了四人的服装。
    现代的人行走在外，基本上都是会穿冲锋衣的，即使是不是驭兽师也会如此。野外遭遇异兽的可能性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这个世界的人对于野外也会有更多常识性的规则。
    而面前这四人的服装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人类现代工业的痕迹，他们衣着颇有古风，同时还带有一种强烈的民族色彩。只是薛绾绾对这些实在了解不多，对此也无从分辨。
    围绕着篝火的几人仍在谈话。
    “这有什么，还要准备，这种事在我还穿着开裆裤在村头跑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尽吹牛。”另一个人笑他，“那会儿你就会哭呢，怎么当得起啊。”
    四人又笑闹了一阵。
    薛绾绾听着，发现他们的声音都是带着些奇怪的音调的，不完全是现代普通话，但薛绾绾又差不多能够听懂。
    通过这些话语，薛绾绾只隐隐推测出，她的这四位“老师”似乎是被推选出来前往神山的。
    他们交谈间偶尔会露出沉重的语气，似乎他们的族群正在遭受什么不好的事情，又或者是他们这一次去神山本就是凶多吉少。
    薛绾绾一时无语，在不知道这会儿这会儿身处何处的情况下不自觉地被眼前的四人所吸引。
    她在篝火旁寻到一个空档，便只是坐下来，就好像自己基本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一样。
    虽然眼前就是篝火，但薛绾绾却感受不到一丝来自于火焰的温度。
    她更小心了些，生怕自己在不小心的时候碰到了边上的老师，打破了面前的这一场幻梦。
    其中一个人突然道：“我们这一次去神山，真的可能见到神吗？之前也有那么多代的祝，可是大家从来没有来过。”
    原来他们是所谓的“祝”，薛绾绾心中想到。
    “会的，你们忘了我们都是谁的后裔了吗？”一个人道。
    他停了停，突然伸出手来，右手一下下打在左手的手背上，打着拍子。
    “北山之首，名曰空神。多华草，多乔木。”
    他唱起了小调。
    曲调很简单，节奏也很慢。
    一首调子，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唱出来的。
    也正因如此，薛绾绾才能细细分辨出这里面究竟是什么词。
    在他唱起之后，另外三人也随而附和。
    很显然，他们对于这首曲子都很熟悉，每个人都能熟练地唱出来。
    “北山之首，名曰空神。多华草，多乔木。”
    “滑水出焉，而西流注。多纹贝，多滑鱼。”
    “有龙焉，其背生羽翼，状若晨光。其行如风，见则天下极夜。广员百里，兽皆拜伏。”
    “昼夜相逢，物之终焉。”
    “昼夜相逢，物之终焉。”
    词虽然多，但是曲调却基本上只有一个。
    一个曲调来回往复，只有在第三次重复的时候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调，而后又再次重复。
    这样简单的调子自然也易学，旁边听着的薛绾绾在不知不觉之中也学会了。在曲调的后半段，她就能够跟着调子哼了。
    曲调里最后一句重复了一遍，这句词便也由此印入了薛绾绾的脑海之中。
    昼夜相逢，物之终焉。
    这句话听上去就好像是一句末日预言。
    薛绾绾正细细咀嚼这句话，就见到眼前四人的面庞突然模糊起来。
    她心中大惊，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手也向着前方伸去，但却什么也没有碰触到。
    面前的火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均匀洒落的日光。
    薛绾绾抬起头，正见到晴空万里。而后，一只巨大的鸟类异兽的阴影遮蔽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只白冠鹰。
    而在白冠鹰身上的，正是那个教导自己异兽飞行的人。
    “快点，上去啊！”
    薛绾绾听到了呼喊，而后就是巨大的撞击声响。
    碎石簌簌掉落，而后就是白冠鹰坠落下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