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平熄火停车,上二楼推门:“找我干啥啊老大,下午兔崽子们打靶,我打算过去看看,聊个十分钟够吗?”
“够,你坐,”楚循似笑非笑,指了指沙发,“刚才程迩昌给我打电话了。”
程迩昌?
陈承平啧了一声:“聂郁犯事儿了?”
“说不上犯事儿,”楚循顿了顿,“他给程迩昌递了结婚申请。”
“?????”陈承平惊了,“他和谁结婚?”
“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
楚循再问了一遍,盯着陈承平的眼睛。
“……不会吧?”陈承平不敢再瞒,一句话说得艰难,“我不知道这事儿,但我觉得她肯定不会同意。”
楚循听明白了,冷笑一声:“所以你一清二楚。”
陈承平挠头。
他们家里这事儿……往外说是乱了些。
楚循骂道:“不是,陈承平,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你老婆跟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你都能忍?”
“没有不清不楚,”陈承平回道,“挺清楚的。”
楚循受不了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一个文件夹飞过来砸他脸上:“你他妈是不是该洗洗脑子了!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提结婚,我还以为是你不想结!”
“确实也不太想结。”
“你不想结个鸡巴!当年问我蹭假说结婚请我的不是你是吧?!”
“哎,老大,别生气,不是什么大事儿,”陈承平把散落的文件整理好放到一边,脸上划出一道口子,也没准备去处理,“我喜欢她,我心甘情愿,也没碍着别人什么。”
楚循都气笑了:“心甘情愿,心甘情愿把脸扔到地上让她踩?!”
“我对着她从来就没什么脸,脸是用来对着你们的,”陈承平其实也早就想过这一天,一番话出口很流畅,“老大,我爹妈兄妹都不亲,我这臭脾气,这辈子也不会再舔着脸讨谁欢心了,算起来全天下我也就只稀罕她一个。如果我能一直陪着她,家里估计不会有那么多男人,但我放不下淬锋,只能委屈她。这边委屈了,总不能处处让她委屈,她能有人陪着玩儿得开心,我心里也更好受一点儿。”
楚循看着他脸上那道血痕,按捺下怒意:“所以是我们碍着你陈承平当情圣了?”
“……我没想过那么多,”陈承平道,“我就是,很喜欢她。所以什么面子脸面的都不重要,能跟她待一块儿就够了。”
“我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但是接受得挺顺利的,也就没花功夫去琢磨。”
“你就不嫉妒?”
“有时候会有一点儿,”陈承平挠了一下头,嘿嘿两声,“但是她抱着我的时候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看出来了,”楚循叹气,“你他妈还真是乐在其中。”
“老大,你是没真喜欢过一个人,你要喜欢谁没准儿比我还疯。”
楚循瞪他:“我跟你嫂子感情好得很,没有出轨的打算!”
“那就是你们没有过滚烫的青春。”
“哦,你滚烫的青春在四十岁?”
“人这辈子总要疯一疯的,”陈承平还挺叹息,“不过青春逝去就逝去吧,我要是二十来岁遇见她,她肯定不喜欢我。那时候我那臭脾气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来,所以可能还真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老大你得为我开心,这是我成熟了啊。”
“你成熟个屁!”楚循骂道,“你他妈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就是年轻了,也挺好。”
“……”楚循憋着火发不出来,喝了一口浓茶,“她要结婚都不告诉你,你心里就没点意见?”
这点陈承平还真能解释:“刚听的时候挺气的,现在想明白了。估计是老孟他们逼着聂郁结婚,她知道肯定批不下来,就配合一下。”
“你怎么肯定批不下来?”
“哎,老大,她和聂郁当年结个婚都还是沉找关系才批下来的,现在她身份只会更敏感,能批下来就见鬼了。”
楚循眯眼:“你怎么知道沉平莛不会再同意一次?”
“哦,也是,那她应该跟沉平莛通过气儿吧,”陈承平猜测,又解释,“她跟沉有点私交。”
“我知道有私交,”楚循似笑非笑,“陈承平,你知不知道,程迩昌是准备通过他们的结婚审批的,但是让沉平莛伸手压下来了。”
“……”陈承平惊了,“什么?!”
楚循指了下门:“十分钟到了,滚出去!”
陈承平飞快地把门锁上凑过来:“不是,老大,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宁昭同当然没跟沉平莛通过气,且并没觉得是件大事。可领导忍不住了啊,手边放着那份结婚申请工作到当晚十一点半,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趴在聂郁胸口上拿过手机,一看号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坐起来接通:“领导晚上好,那么晚还不睡,太辛苦了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为了咱们民族的伟大复兴您得保重身体——大晚上找我什么事啊?”
沉平莛声音清清淡淡:“说完了?”
“您还想听我也可以再说两句。”
“说吧。”
“……”她一噎,“算了,给个痛快吧。”
聂郁轻轻给她披上薄毯,静静听着听筒里的动静。
沉平莛翻了一页,看着履历右上角眉目明净的男人:“你又没犯错,给什么痛快?”
“……”这男人到底犯什么病?
沉默蔓延了片刻,沉平莛问:“你在哪里?”
“咸阳。”
“公公婆婆家里。”
她听明白了,有点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惭愧,这么点小事也要上达您的尊耳啊。”
沉平莛将一迭文件扔到边上,清脆一声响:“小事?宁昭同,你是不是准备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告诉我你结婚了,还要说两句感谢我一直以来的照料,再问我来不来参加你的婚宴?”
“那不可能,我怎么会那么没边界感,还敢开口请您来参加我的婚宴。”
“你是打算这么胡搅蛮缠地就过去了?”
“……不是,我真没觉得是个大事儿,也没想过这件事能让你知道,”她失笑,也不装模作样地用尊称了,“当年不是你我的结婚审批肯定过不了,我现在状态比当年还敏感得多,想着肯定是过不了的。郁郁他领导逼着他递申请,我想着递就递吧,影响不了什么。”
聂郁心下一惊,这才明白那边到底是谁。
怎么会——同同怎么会和沉平莛那么亲稔?
“国安给程迩昌通过气,但程迩昌还是打算签字,是我压下来的,”沉平莛一字一句,“宁昭同,要是审批下来了,照你们现在的舆论热度,你打算怎么办?”
她愣了一下:“程迩昌是哪位?”
聂郁忍着尴尬小声道:“我们旅长。”
那边沉平莛听见了,眉毛一抬:“你在他边上?”
顿了顿,沉平莛再问了一句:“在他床上?”
“……你先出去一下,”宁昭同推了一下聂郁,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看门关了,坐到窗台上,低声道,“对不起,我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递一个也无关痛痒。”
“确实无关痛痒,我觉得你应该想着真嫁给他也无所谓。”
她叹气:“没有……我明天回北京,见个面方不方便?”
沉平莛盯着壁上的字画:“忙着先把我打发了哄他?”
宁昭同都气笑了:“你自个儿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宁昭同,没道理我就不能嫉妒,”他道,“后天晚上九点。”
尾音未落电话就挂了,她放下手机,有点纳闷。
嫉妒。
至于吗。
片刻后,她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踩着拖鞋出门。
苏笙和聂渡云看样子准备睡了,而聂郁坐在旁边看着她,也没有先打招呼。宁昭同迎上他的目光,顿了顿,问道:“聊一聊?”
“可以先睡觉,”聂郁低声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
“告知你是我的义务,虽然好像已经有点迟了……”她微微叹出一口气,握住他的手,“来,回房聊……实在不想聊,那不聊也行。”
昨晚苏笙起夜,看到聂郁房间里的灯两点过都还没熄,本来还心想着老房子这边是不太方便,结果早上一看自己儿子郁郁寡欢的样子,估摸着自己猜错了。
果然,早饭过后宁昭同告诉苏笙:“妈妈,我有点事要回北京一趟,下午的飞机。”
聂渡云放下手机:“啊,同同你要走啊。”
苏笙问道:“什么事那么急啊?”
宁昭同笑了笑:“不是大事,处理完了我就飞回来,很快的。”
聂渡云忙道:“我们没事的,你的事情不要耽误了。哦,要不要让郁郁陪你一起去啊?”
聂郁低声道:“我不去。”
苏笙看着儿子,有点纳闷但是不敢问,转了话题:“那大概去多久啊同同?昨天我跟你爸爸说了,我们下旬去草原玩一趟,你爸爸的身体没问题的。”
一个期待已久的旅行,宁昭同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那就太好了,那妈妈把东西准备起来,我这边应该很快的。”
苏笙笑:“那就好,郁郁,去帮同同收拾一下东西。”
聂郁看了她一眼,先进了房间,宁昭同垂眼,跟了进去。
聂渡云取下老花镜:“是不是吵架了?”
“感觉是,”苏笙有点为难,“这也不好劝啊……”
关上门,宁昭同轻轻把他压在墙壁上,聂郁不挣扎,但也没有习惯性地反手搂住她。
她低声道:“要我现在跟你说清楚,还是等我回来再跟你说清楚?”
“挺清楚的,”他声音也很低,“同同,是我的问题,我要花点时间消化一下。”
“什么就你的问题?抬手,抱住我,”昨晚做得有点狠,她是真腰酸得站不住,他也反应过来,搂住她的腰肢,“我看你现在也不想听,回来再慢慢聊也行。就一点,别跟陈承平似的,满脑子都是当爹的念头,还硬说为我好。”
聂郁怔了一下:“队长怎么了?”
宁昭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和盘托出:“沉平莛很早就说过想跟我结婚,陈承平知道了准备跟我分手,说我跟沉平莛结婚是更好的一条路。”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队长可能,没说错。”
“可是我不喜欢,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他结婚!你们觉得当他夫人高高在上风光无限,可是我不想过上那种出入都有一万双眼睛盯着的日子!”她语调有点激动,又马上低沉下来,眼里都开始蓄积眼泪,“……我拒绝了他很多次,直到能找到现在相对平衡的相处状态。”
“……是他逼你的?”
“没有人能逼我,”她声音很轻,“我原本以为他想娶我政治意义大于感情,一直很配合,也并没有太多暧昧之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不是,”聂郁用指腹轻轻碾过她的嘴唇,“他喜欢你,对你有男人的占有欲。”
“嗯,不是。”她低声应和。
他不说话,俯下脸吻她,熟练地脱掉她的衣物,顶入还红肿着的甬道。
他没有昨夜压抑着愤怒的力度,却更像在惩罚她,磨得她低泣着求饶:“郁郁、受不了了……”
没有戴套,性器毫无阻拦地顶着她最里面那块软肉,极轻柔的力道缠绵不绝,逼得她几乎崩溃。下腹被湿滑的液体泥泞出一片狼藉,他那根完全没有疲软迹象的东西胡乱地顶着,有时甚至会蹭到肚脐上,然而无论何处,最终都顺着润滑抵到她的最深处,仿如倦鸟归巢。
等到他终于抵着宫口射进去,她已经因为太多次的高潮有点意识模糊了,身体轻微地颤着,脸扬起来像在索吻。
他抽出来,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我想要我和你的女儿。”
她手臂无力,却还努力揽住他的脖子,吸了下鼻子:“好,我们生女儿。”
五点落地北京,六点半赶到家,吃完韩非做的饭,八点钟宁昭同把自己洗干净,扑进韩非怀里大哭了一场。
韩非也不多问,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对arancia和酥酥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暂时不要打扰妈妈。
哭得差不多了,手机也响了,她看也不看接起来:“喂?”
陈承平听到她掩不住的哭腔,一惊:“你在哪儿啊,怎么哭成这样?”
她抬起脸,坐起来:“在然也怀里,想到你们在外面好辛苦,就哭了一会儿。”
韩非轻笑。
陈承平乐了:“得了,用得着你心疼?什么时候回的北京?”
“下午才回的,前两天在咸阳守着聂爸爸,他做了个手术,”她抽噎了一下,“明天去见沉平莛。想问什么问吧。”
“……也没有,”陈承平突然有点不想问了,“就是聂郁那事儿楚循问了我一句,跟我说是书记发话压下来的,我问问是什么情况,怎么他还关注着这事儿。”
宁昭同一听更想哭了:“楚循也知道了啊?”
“别哭,哎,哭什么,他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乖啊,不许哭,你哭了我又哄不了,干心疼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可是他能把你怎么样啊!”
韩非揉了揉她的脸表示安抚。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甭担心这个好吧宝贝儿,他舍不得把我怎么样,”陈承平都笑了,“我这边没事儿,你跟沉总解释清楚就行了,啊。问题不大,放宽心。”
“什么叫跟他解释清楚!他算什么东西啊!”宁昭同一下把抱枕摔远,吓得arancia喵了一声,“还跟我甩脸子!”
陈承平安慰:“宝贝儿,那是真能把我怎么样的人,就算不耐烦也委屈一下行不行?”
“委屈死我了……”她抽噎了两声,低头拽了一下韩非的裤子,“我、我也没想瞒着聂郁。”
韩非握住她的手,轻轻磨了两下。
“我知道,你不就没来得及说吗?”
“……其实也不是、没跟聂郁说的问题,我挺难受的。我不想你们因为、他有,什么顾忌,让你们也跟着受委屈。”
这话说得陈承平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你是让我们惯坏了,跟谁都敢发脾气。”
“你还向着他!”
“我没向着他,宝贝儿,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怎么都没道理处得那么僵。他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他现在也没说一定要逼你跟他结婚了吧?怕什么,来笑笑,撒个娇就过去了!”
“……陈承平你他妈卖妻求荣!”她又开始哭了,韩非连忙过来抱住她,被她一把推开。陈承平忙道:“这话不能乱说啊!哎,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
“老子不想想!”
她骂了一声准备摔手机,韩非一把夺过来放到耳边:“陈队长。”
“小韩啊。”
“晚点再聊吧,让同同哭上片刻。”
“行,你多劝劝,也别一直哭,一会儿身上难受……”
韩非应声挂了电话,把她抱进怀里:“哭会儿吧。”
她吸了一下鼻子,委屈地把脸朝他肩窝里埋:“你也想劝我,我看出来了。”
“我只看出来你没有那么讨厌他,”韩非温声,吻了吻她的眼角,“你若真厌极了,没人会逼你去行谄媚的事。但若只是些虚无缥缈的颜面过不去,又何必惹这么多麻烦呢?”
她沉默,而后揉了揉鼻子:“你说我任性。”
“只是任性的话,谁不愿意惯着你?”韩非笑,带着安抚的意思,“陈队长看得清明,你对他又非全无情分,处处争一个先做什么?”
争先。
她坐在原地,眼里蕴着一包泪水,许久也没有说话。
“嗯?”韩非轻轻吻她一下。
“你说得对,是我太任性了,你们都惯着我,我就觉得沉平莛也该惯着我,”她低声道,“而且这件事……”
韩非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必同我多说,眼泪留到明天再流,早些休息吧。”
她看着他,片刻后,抱住他轻轻嗯了一声:“我一会儿还有事。”
“一定要今天晚上做吗?”
“嗯,是那群人的事,电话里不好说,”她吸了一下鼻子,“我让他来家里,你先睡吧,可能会多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