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
她那时候是正想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池景州的。
酝酿了半天,功亏一篑。
可恶的是,还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想来是官家心气高,受不了被一个小娘子救了?”徐苼学着他?以往打趣的话语,对他?说道:“我都没有说那刀这么长,刺进?肉了,痛的要命。”
越发?的委屈。
把?头蒙进?枕头里。
池景州有?些泄了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我要你明白,不管在任何时候,你都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若你自己的安危都受到了危险,为何还要去救别人?”
这是什么鸟逻辑啊!
她?眨了眨眼睛,暴跳如雷:“我救你,倒还是我的错了?”
虽也不才能想过想过要他?感激涕零,可怎么是这副死气沉沉的面?容,她?倒像是欠了他?许多钱财似的。
池景州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这反应,着实?把?她?弄懵了。
“哎!我也没说你什么啊?官家,池景州,景州哥哥,你是打算给我变戏法看么?”
再看他?一眼,怎么还沉默上了呢?
徐笙小声嘀咕,“平常嬉皮笑脸的,这会儿不说话,倒真是有?些唬人。喂,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救你啊?”
池景州始终背对着她,闷声道,“你知道不知道,救人一命,是要以身相许的。”
她抿了抿嘴角,真是冤家。
无人知,在徐苼昏迷这几个时辰里,池景州想了很多事。
他?能放下?自尊,深爱着她?,她?亦然是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他。他们之间所有的矛盾,皆不是因?为不爱。
而是害怕对方受到伤害!
池景州虽然不清楚徐苼为何会在见到雅山公子那一刻,如此的惊慌。倘若真如自己所想那版,今日种种的事,都是因雅山公子而起。
雅山公子,又是那刘逆臣的余孽。
池景州眯着眼,带着审视的眼看着眼前的徐苼。她面容苍白,但眼里却是光彩熠熠,她?很在意自己被贼寇所伤。
像是一个被巨大的谜团,里头包裹着灼热的岩浆,只要剥开一层,就?可能会烫伤。
到?底,是如何一个谜底……刘逆臣,雅山公子,徐苼,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想到?此处,他越发的不敢往下细想。
谁都不能动他的女人!
池景州转过身来,掀开薄冷的眼皮,“这次多亏了雅山公子。”
“你说救你的人他?是谁?”徐苼有些迷迷糊糊的,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刘羡救了池景州?在她昏迷的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他都恨不得杀了他!怎么会救人。
还是说,这里头,就是刘羡一手策划的。
她?抿了抿嘴角,“你真的亲眼看见雅山公子他杀了贼人?”
何止是看见,池景州还惊讶此人的身手如此厉害。
当大汉的刀没入徐笙后肩那一刻,那雅山公子的眼神都变了。他?越回忆到?此处,越觉得蹊跷。雅山公子难道说也对徐笙有?情意?
但,那眼神,又是相当的复杂。
“嗯,在你昏迷之后的事情。”
难道说,刘羡良心发现觉得对不住她?故而,收了手?
这种可能好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想想都让徐生不寒而栗,“今日的事,似乎就?是冲着你来的。”
刺杀官家,那可是要掉头的大罪。
池景州脸上没什么笑容,缓缓的摸着她的头发:“放心,对你动手的那个人,我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徐苼皱了皱眉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救驾,分明就是刘羡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他?目的是为了得到?池景州的信任。
她?攥紧他?的衣袖,急切的说:“现在案子还没查清楚,你切莫轻信了人。”
池景州走?后,留下徐苼一人在房里,思绪良久。
刘羡处心积虑的接近池他?们,为的就是要报仇。那池景州会不会信了刘羡的鬼话?毒蛇已经游走?到?跟前,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
这几日登门来探望的她人不少,大家似乎都算是明白了,徐娘子虽嫁做他?人妇,可还是和池景州剪不断理还乱,这一回更是为官家挡了刀。
送礼的,拉关?系的,把徐苼闹的不行。
依着她?以往的性子,都会推脱了。可是想到些什么,还是耐着心一一的见了。
但起身是不可能的事,就?让李女使隔着一道屏风。
这边送走?一波,又来了徐府的人。
似睡未睡的徐苼趴在床榻上。
“娘亲她?本来也想来,不过爹爹生病了,她在家里走不开。”徐阮在凳子上坐下?来,说:“我来,没有叨扰到你休息吧?”
“你来都来了,还问我这样的话。”
把她当傻子呢,可笑。
不过,这人来的也好,徐苼刚巧有一件关于刘羡的事,想要询问一番,“那日在庙事,你和雅山公子不是在一处的么?莫非是他?不欢喜你,才故意与你分开走??”
“公子怎么会不喜欢我呢?”徐阮立即说:“分开走?,那是因?为他?说有?事要去别处。”
徐苼:“有?旁的事要处理,怎么还能留在庙事上救官家?你不觉得这里头很蹊跷。”
“公子怎么会是坏人?你浑说什么啊!”徐阮:“官家是要给公子官职,但也比不过你替官家挡刀的情分。徐苼,你怎么连个郎君的醋第都吃。”
“……”
可这人,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一口一个雅山公子是品性端正。
徐苼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只觉得脑壳疼。
偏徐阮自从看上刘羡后,傻气与日俱增,“那你说,若是公子在朝廷里有了职位,那是不是马上就会向我提亲了?”
刘羡他?的心思,她?可猜不着。不过有一事提醒这傻女,“雅山公子若是入仕,那就?是香饽饽了,别的小娘子不眼馋他?”
一句话,那就看不上你了。
徐阮哭着脸,对她?说,“徐笙,你和官家感情好,那你去求求官家,让他?别重视公子了!叟只想要个对我好的郎君,可不想要个人人都想要的郎君。”
她?就?止不住暴躁了,“凭什么你的幸福,要让我出头啊!我不去,”
那边哀怨的小眼神,盯着她?,“我俩自小换了身份,想来这也是你欠我的。”
徐笙一拍床榻,不客气的骂道,“别在我跟前说这事啊!想来也不是我要换的,冤有?头债有?主,你爱找谁找谁,别赖着我。李女使,把人好生送走。我见了她?,伤口就?疼!”
徐阮可不愧是徐家来两老亲生的女儿,这屁话一句接一句,也不觉得羞。
竟是些什么人啊!
“徐娘子,是不是要休息了。”李女使进?来问。
“嗯,我累了。”徐笙慢慢得比上眼。
“那成?,奴婢让雅山公子明日再来。”
等会儿,徐笙听清楚来人的身份,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正襟危坐。
连屏风都让人挪开了,看似热情招待。实?则呢,徐笙找了把匕首压在床头,
“雅山公子,可真是稀客啊!”
刘羡视线下?移,看到?了徐笙肩膀处的伤口,“徐笙,你当真是个蠢货。我刘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娘子?”
另一边的厢房里,池景州站在窗边,将隔壁的事情尽收眼中。
他?生性敏感,察觉出徐苼和这雅山公子不寻常。今日两人的谈话,就?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雅山公子,他?真的是刘逆臣的余孽,而且他身份不一般!想当年,刘逆臣家眷是他亲自诛杀的,本该没有?人了才对!
隔壁屋的对话,还在继续。这刘羡,还要耍什么花招?
徐苼说:“若是有?的选,我宁愿从未出生在世上。”
春日阳光正好,池景州的内心却如同浸入冰窖。他?们两小无猜在一起,渐渐生了互相喜欢的情愫,可上天竟然如此捉弄。
这秘密,就像是被人强行扯开,暴露在阳光之下?,散发?出阵阵恶臭。
他?从未想过,徐苼竟然会是那刘逆臣留在世间的私生女!
第060章
如今事情沿着池景州意想不到的情况发展。
他看?着窗外那伸向屋檐外头的翠绿枝丫, 眼里慢慢浮起一层薄泪。想?那时,在先帝病榻前,徐苼是如何才能说?出?要?嫁做他人的话。根本不是她想要嫁做他人, 而是没了法?子。
他杀了刘府亲眷,与刘家人而言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们之间便是跨不过的一道鸿沟。
徐苼虽未在刘家养大, 可她骨子里流淌的是刘家人的血。刘羡寻到她,必然会让她亲手向?他报仇雪恨。
可徐苼未曾有一次是对他动手的。
怪不得刘羡要骂她蠢。
以前池景州只以为徐苼是个娇气的小娘子, 受不得一点点的苦。可她和他呆在一起, 却像是踩在刀尖上。那一声声的景州哥哥在他的耳畔回想?:“就算我不在, 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的睡觉。”
在东宫里, 他还以为是她生气故意这么说?, 却都是因为不想?伤了他。
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话?池景州闭上眼, 话语重新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