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见身边的人沉默不语, 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陆焰:“若真是卢家所为, 倒也是件好事。他受赵人指示,黎国心有不满,也只会说对赵人的不满。”
林溪:“你说的对。”
只怕不管是皇帝,还是群臣都会这样想。
现下太需要推一个人出去顶罪,平息这件事。
所以即便是证据不那么充分,也都会一致认为是卢家所为。
而且盘根多年的世家,无论是谁都禁不起查。
一查准出事。
卢家以前投靠了端王,端王爱财,卢家帮端王敛财什么缺德事都干过。
卢家在朝为官的人,也常常参奏她舅父。
林溪才不关心是谁杀了黎国三皇子。
恶人自有更恶的磨,只要不影响她,不要影响国公府管他是谁。
这件事对卢家来说有点冤枉,但是看看卢家以前做得恶,那也不算冤。
这是大家都希望的结果,她自然也没异议。
只要不打起来,万事好商量。
朝廷那群文臣,立体防御整得明明白白。
这场仗若是舅父打赢了,那就是功高震主,不得不提防。
妈的,若是最后打输了,那就更是有罪,估计还没回到京城,十大罪状就已经给罗列出来了。
林溪听完了侍卫汇报完,近来京城发生的事,便让人去准备热水。
赶路的这几天都没好好洗漱,她都嫌弃自己脏了。
她转头看了眼陆焰:“你也要沐浴吗?”
陆焰抬头,刚想说可以一起。听见林溪又说,我先洗,你排在我后面。
于是便敛下了心思,不动声色地点了头。
洗完澡,换上熏了香的干净衣服,林溪长松了口气,这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回不去了,从军那两年再脏的环境也能忍着。
如今才知道什么叫由奢入俭难。
陆焰很自然地接过林溪手中的帕子,帮人擦头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密,摸起来像是绸缎。
擦到头发半干,林溪便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也晒头发。
端详着陆焰的脸,林溪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先给你剃一剃胡茬,你再去洗漱。”
连日赶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每日净面。
林溪还是喜欢他下巴光溜溜的小白脸模样。
陆焰犹豫了片刻,慢慢走过去,坐在了她面前的小凳子上。
明明他不该去的,可是却还是去了。
林溪弓着腰,认真地给他剃胡须,虽然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过好在擅长用刀,不算太难。
她凑上去,为了看得仔细,两个人的头离得很近。
陆焰开始还在胡思乱想,那把剃须的刀锋利异常,只要对方稍稍用力,便能划开他的喉管。
太过于危险。
可是看着她凑近的脸,什么都顾不得想了,脖子渐渐泛红,轻轻闭上了眼睛,睫毛一直抖。
林溪修完最后一刀,长松了一口气。
“我是觉得我手艺很不错,你还满意吗?”
陆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笑着说:“是很不错,没有把我刮伤,以后还能找你帮忙吗?”
林溪今日是突发奇想,下意识地拒绝:“想都不要想,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陆焰:“那我给你钱如何?”
林溪:“……这倒是可以考虑。”
“所以,夫人要收多少钱?”
“一两银子可以吗?”林溪想了想,好歹是夫妻,不能算得太清楚,补充又说,“如果你觉得贵,我可以削价,半两银子也可以。”
陆焰看着她不说话,浅色的瞳孔在阳光照射下,漂亮极了。
林溪:“……半两银子都嫌弃贵吗?那最低你得给我五个铜板,桥头剃头匠,每次就收费五个铜板。”
陆焰嘴角幅度一直往上,最后终于笑了声来。
都愿意只收五个铜板了,想来对他这个夫君,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
他这位夫人,连着斤斤计较的样子都十分可爱。
一张脸美得清新脱俗,但性子却很凶猛,恨不得能黑白通吃。
这样的脸配上这样的性子,真是太稀罕了,怎么看都很可爱。
热烈的不像他会喜欢的人可他还是无药可救的,喜欢上了她。
林溪抬起他下巴:“笑什么笑,五个铜板都不愿意给吗?”
陆焰挑眉:“愿意给,这么物有所值的交易,我怎么会拒绝。”
眼见头发差不多干了,林溪身回了房间。
她要去补觉。
这些天她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虽然说她的睡眠质量不错,但要论舒适度,自然不能同国公府的床比。
她转身走的时候,裙角划过了陆焰的手指。
陆焰心情更好了,很快地去盥洗室洗漱。
不管外面如何风声鹤唳,现在他只想陪夫人睡午觉。
林溪迷糊间被一个人揽入了怀中。
她伸手推了下,对方纹丝不动并未松手。
想着还是睡觉更要紧,便没再理会,继续睡觉。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照在房间里的地上。两个人头抵着头相拥而眠。
踏雪想给小姐送一盅燕窝,送姑爷送一碗补药。
走进房门见到这一幕,怔了片刻,便原路退了回去。
听着午后蝉鸣,踏雪想着大小姐和姑爷感情如此好。
说不定明年国公府就该添丁了。
——
在各方助力下,很快定下了卢家的罪。
何持让虽然知道这件事和卢家无关,但也没反对。
就算不是这件事,卢家从前的种种作为,也是死罪难逃。
若找不到凶嫌,两国一旦起了战事,连累的是周国边境许许多多的百姓,和被裹挟进去的国公府。
他并非刻板的人,心中自然有计较。
黎国使者接受了这个调查结果,但又说三皇子既然是死在周国的都城,又有周国官员参与。
虽不会发动战争,周国也难辞其咎。
满朝官员心下松了口气。只要不打仗一切都好办。
若是打仗任命主将,群臣都会表示身体不适,百般推辞。
但若要任命和臣,众人自然是力争不让。
这次和臣之首,便是太子太傅来担任。
很快完成了谈判,周国黎国互为盟友,互不侵犯,接下来的十年间,周国每年送给黎国八万白银,绢布五万匹。
周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这些银两自然不算什么。周帝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毕竟黎国虽然是蛮夷之地,骑兵非常凶悍。
若是打起来,只怕是朝廷损失的更多。即便是打赢了,对他这个皇帝来说也是有利有弊……
赢了这场战争的梁境安名声更甚。
若是想颠覆了这天下……更不是难事。
周帝对梁境安一如既往地信任,但在信任里,还有越来越多的忌惮。
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不好了,膝下三个儿子,死了一个,一个无法生育,一个双腿有疾。
儿子比臣子弱太多,他如何能不忌惮,不焦躁。
再说这些物资,其实是给黎国支援。支持他们和赵国开战。
黎国和赵国打起来,也就没空来找周国岔子。
朝廷里世家高门,大多支持拿钱平事。这样便能继续寻欢作乐。
但通过科考被提拔上来的官员,大多反对,何苦要把这么多银子拱手送人。
只是他们官职不低,人微言轻。
无视那些反对的事,这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林溪知道多说无用,也就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