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年缓缓站起来,如短暂幻觉中出现的那样,拿起装满白酒的杯子,一步,一步,一步走向早在双眼中模糊的身影。
柏嘉荣紧跟着站起,他伸手去捞他的手臂,却最终捞了个空,唯有他瘦瘦高高略显寂寥的背影,深深刻入眼底。
他与江屿风目光从没分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内心深处,有多希望江屿风这个婚结不成。
和大多爱人都一样,喜欢口是心非,离开江屿风并不是本意,可现下却是生生把自己逼到了两难的位置。
第59章 尴尬的局面
世界上哪有真的傻到明明离不开还要离开的人。要做圣人,又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就必须滚得远远的才对。他现在又来干什么?连他自己都不得不嘲笑自己的虚伪。柏嘉荣说得太对,他自以为只要凭借自己一人,就能扭转整个局面。但他好像错了。
江屿风早就看见了他,他并没有不顾一切的冲下台牵住他的手,上演比婚姻还要容人羡慕的画面。
难道这杯酒,要当成他和他之间的离别酒?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然后天涯海角,去哪都好,就是不能留在香城?
他的心脏远远比他估算中要小得太多。这么多念头只是想想而已,他深知自己做不到。原来,爱江屿风已经那么深,深到他宁可受伤也要留在有他的地方,承受他无法承受的一切。
催促江屿风吻新娘的声音停了下来,滑过耳边的是细碎的议论声,简年不难猜到,他们很多人认识他,那些人,一定在等着看好戏吧?
不能哭!要坚强!
要用最帅气的方式告诉这个宴会场的所有人,他们的心思不会如愿。
闪光灯一直在闪,他走得慢,每次往前挪移一步,眼里的泪水就往回收一收,等他站在两人跟前的时候,翻滚无数次的眼泪生生被逼退回去。
削尖的下巴抬起,在空气中划出一条完美精致的弧。眼前的男人下意识从手臂上剥开了念念的手,向前跨了一步,走到台下立在他跟前。
高大的身躯遮住了飞在他眼里的光线,江屿风暗暗扯了扯眉梢,双目中没写别的,逸出慢慢的温意。
简年的唇角扬起了笑,声音有些许轻颤,“恭喜你。这杯酒,我敬你。”
抬手,杯子尚未触及唇角,便被只突来的掌心甩开。
江屿风听得心慌意乱,伸手将他扯进自己健硕的胸膛。杯中的白酒洒了一地,连空气都在转眼之间蒙上一层浓郁的酒香。
简年整个人都木纳了。“是真的?”比起刚才幻觉中的那份震撼,现在好像来得更真实。
江屿风的下巴触及他的头顶。短暂停留后,削薄的唇落在他耳际,轻轻问了句,“今天是江修云把你找来的?”
他抬头,完全听不懂江屿风的言下之意,反射般地开口,“什么?”
男人的唇角淡淡掠起一抹笑,笑容被轻荡,越扩越大。他的反应已经明朗的答案。
长臂揽住的力道就更加深了一分,他在简年耳边低低说了句,“我知道了。等这个婚宴结束,我带你走,等我!”磁实的嗓音流转着暗韵,灯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他必须要撑到婚宴结束,为的却是想给父亲一个台阶。如果在婚宴进行中就离开,江修云那张老脸恐怕从此以后都没脸见人。
比起自己的父亲,江屿风的心着实柔软了太多。
悄无声息的,江修云已经站在了儿子的身边,扯开了紧紧相拥的两人,笑着打圆场,“简年和江屿风是和平分手,这个社会有简年这样大度的伴侣真的不容易。刚才的那个拥抱,就是最好的证明。看来做不成夫妻也不一定会水火不容,你们看,亲自跑来道喜。就为这份心,我觉得大家应该给他来一段热烈的掌声。”
谁也没有鼓掌!气氛冷到了极致!在媒体工作的人个个都像人精,但报道不能乱写,只能静观其变。
那双老目,渗透着平静中的严厉,蕴含着强大的警告味。
简年轻轻浅浅一笑,点头,召唤了个侍应生过来,从托盘中重新拿了杯酒,看眼念念,又看了眼深眸中只剩柔情的江屿风,他似乎什么都已明白。
在江屿风的心里,他是有位置的。光凭这一点,就已足够!不过是场戏,他是要他的,他是不舍得他离开的。他的心不大,只要小小的表示就能让他知足。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想这想那,这不安心,那不放心,不安分的因素会成为左右思绪的侩子手。以至于常常在做决定,却有常常在后悔中度过。
他当初离开,是因为想保护江屿风,可经历今天那么多他难以承受的画面反而淡然了,有什么风雨能比得上从此不相见,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不干脆做个服服帖帖的人。
辛辣的白酒入喉,喝进嘴里却是甜的。
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一旁暗暗咬牙的念念身上,帅气地说上一句,“新媳妇,你可一定要抓住男人的心,要是抓不住,再怎么样都是白费功夫。”
简年之前所有的疼痛和悸动,随着这杯又烈又甜的酒全埋进肚里。江屿风说等婚宴结束就带他走。他会等着,一定会乖乖地等。
一时间,他似乎成了胜利者。而念念脸色煞白,惊叫了一嗓子,“把他赶出去。”
这句话刚一落地,按动快门的声音又来了好急的一波。念念出口后才后悔,他一时被气得不轻才口出恶言,然而,在现场所有人眼里,他的肚量,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