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位于内城,当年这座宅子是皇帝下旨专门为袁铮父亲所造。
桑遥下了马车撑伞走近,只见面前的府邸碧瓦朱檐,门楼之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两扇朱红色大门高大气派,上面挂着一块红底黑字的牌匾上书‘镇国将军府’字迹威严豪气。门口摆着两只气势十足的石狮子凶猛威严地看向正前方。
桑遥站在门口看着严肃的守卫有些犹豫,来回走了几圈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请问袁铮将军在家吗?”桑遥走过去面色紧张地问。
守卫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你是谁?来找将军做什么?”
捏着油纸伞的手指紧了紧,桑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说道:“是袁将军让我来找他的。”
守卫刚接过准备查看,便见一架熟悉的马车行驶过来。
“小姐,到了。”燕儿轻声喊了一句,打着雨伞抬手掀起车帘。
苏盼雪起身下来,见到门口站着的桑遥,眉头微皱道:“那女子是谁?”燕儿看过去,会意地看向旁边另一个丫鬟,“小桃,你过去看看。”
那丫鬟领命去了,不一会走过来对苏盼雪道:“小姐,守卫说那人是来找袁将军的。”
“哦?”苏盼雪眼睛微眯道:“她是谁家的?”
丫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苏盼雪伸手搭在燕儿的胳膊上下车走了过去。
“苏小姐。”守卫恭敬地招呼一声,苏盼雪是袁府的常客,府中人都认识她,加上自己将军对她的态度,这些人对她也很是客气恭敬。
桑遥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她最后盯着她的脸表情变得有些冷。
“怎么回事?”苏盼雪红唇轻启,见到桑遥那张令人惊艳的容貌时眼神中闪过深深地敌意与嫉妒。
守卫道:“这位姑娘来找将军,将军今日进宫还未回来。”
苏盼雪注意到守卫手中坠着青色穗子的玉牌,眸色一冷道:“这是长川哥哥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守卫摊开掌心道:“是这位姑娘拿出来的吗,说是将军给她的。”
苏盼雪面色变得难看,脑中想起数日前袁铮在大殿上说的那番话,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她走到桑遥面前问道:“你来找长川哥哥做什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桑遥被她质问的语气弄得有些不舒服,伸手要将玉牌拿回去,口中淡淡道:“与你有什么关系,既然袁将军不在家,我改日再来便是。”
苏盼雪将手一扬躲开了桑遥,说道:“这块玉牌是长川哥哥的心爱之物,前段时间听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
桑遥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苏盼雪挑了挑唇接着道:“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你胡说!”桑遥瞪着眼睛,踮起脚去夺玉牌,苏盼雪飞快将玉牌塞进怀中,哼了一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桑遥压抑着怒气道:“把东西还给我,那是袁大哥送给我的!”
苏盼雪面色冷冷道:“听你口音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难不成是在路上的时候遇到长川哥哥遂将其偷走的,现在想要以此物谋得什么?”
她看着桑遥走近几步逼视道:“不管你想得到什么我劝你还是死了心的好,我才是这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
“京中人人都知道长川哥哥为了我连身上的伤都不顾,日夜兼程从边城赶回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从第一眼看到桑遥的时候,心中升起的预感让她知道面前的女子一定与袁铮有某些她不知道的关系,上次他让去调查得知袁铮曾被人偷袭失踪过一段时间,苏盼雪心想莫不是与她有关,毕竟这个玉牌是袁铮的贴身之物,若非他送出,外人绝无可能拿走。
桑遥面露震惊之色,苏盼雪得意一笑道:“刚刚你可看到他们对我的态度了,乡野村妇就不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劝你赶紧离开为好。”
桑遥抿着唇面色苍白,就在苏盼雪得意之时突然伸手从她怀中将玉牌抢了过来。
“大胆,你竟然抢我的东西!”苏盼雪眼中升起怒火,扯住桑遥狠狠打了她两巴掌。
“ 啊!”桑遥痛呼一声摔倒在地,苏盼雪上前夺过她手中的玉牌,面如寒霜道:“燕儿,把她给我赶走!再不许出现在这里!”
说着转身看向袁府的守卫道:“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偷走将军的贴身之物,你们以后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许她入将军府的门,这件事等将军回来我自会跟他说。”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看着苏盼雪满是怒火的脸和眼中隐含的威胁,想起之前府上得罪苏盼雪后被暗暗处理的同伴,二人不敢违抗点头道:“是,苏小姐。”
苏盼雪正欲进门,却突然被桑遥从后面抓住头发狠狠一扯,苏盼雪猛地尖叫起来,“啊!放开我,贱人!”
桑遥喊道:“把东西还给我!”旁边的丫鬟见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桑遥拉开,没想到桑遥死死揪着苏盼雪的头发不放,丫鬟们一时无法,燕儿抬起脚狠狠踹在桑遥肚子上,桑遥面露痛色,闷哼一声放开手跌到在地。
钗缳散乱头皮剧痛,苏盼雪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表情愤怒面容扭曲,正欲上前动手,却猛然想起自己是在将军府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指着桑遥对燕儿等人说道:“把她给我拖走狠狠教训一番!”
燕儿长久跟在苏盼雪身边,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给其他人使了眼色三四个婢女上前将桑遥拖拽着到了长街街角。
“哼,凭你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野丫头也敢妄想进将军府。”燕儿面带不屑狠狠将桑遥推搡摔到在泥泞地地上。
拳脚如同天空落下的雨珠般砸在身上,桑遥咬着牙闷哼,想要还手却被两个丫头死死按住手,啪地一声,脸颊上传来刺痛,桑遥头一歪嘴角溢出鲜血,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身上的痛让她无力再反抗,模糊中只见燕儿对她露出恶毒的笑意,抬起脚狠狠踩在她的手背上。
“啊!”桑遥惨叫一声,指节传来剧痛,眼泪混合着雨水从脸上滑落。
燕儿收回脚说道:“识相点以后休要出现在我们小姐面前,最好滚出京城。”说完扭着腰带着几人离开。
苏盼雪被桑遥扯乱了头发,没法见袁铮,狠狠瞪了一眼桑遥,上了马车离开了。
冰冷的雨水将衣服打湿,为了来见袁铮桑遥穿上了她最好看的衣裙,如今一杯泥水脏污沾满,整个人狼狈到极致。
身体在痛心也在痛,方才苏盼雪说的话在脑中回荡,桑遥这才知道原来袁铮失信是因为方才那个女子,他果真如苏大哥所言早已有了红颜知己。
艰难地站起身,雨天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没人来帮助她,桑遥扶着墙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却被沾染在脸上的泥沙划出了细细的伤口,红肿的脸阵阵刺痛,桑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将军府,大门已经关上了,门口的守卫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着泥水里已经被折断的雨伞,桑遥呆了呆,转身离开了。
“哎哎哎,你站住,不许进来!”
药铺门口,一个伙计见浑身脏兮兮地桑遥要进去抬手将其拦住,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小哥,我、我想买点药。”桑遥声音沙哑地道。
伙计见她狼狈地模样坚决不让她进去,“你要买什么,银子拿出来我去给你拿。”他们这可是京城有名的药铺,里面都打扫的很干净,怎么可能让这脏兮兮的女人进来。
桑遥沉默了一下,伸手入怀却什么也没摸到。
伙计见她这样,表情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我们这可不是善堂。”说完便不搭理她了。
没办法桑遥只能离开,雨下的很大,身上没钱连客栈都回不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抬起头冰冷的雨水拍在脸上,偌大的京城她举目无亲连哥容身之处都没有。
沉默地走到一处墙角坐下,浑身湿透衣裳黏在身上,一阵风吹过浑身发冷,桑遥缩在墙角抱着腿脑袋埋在双膝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苏府。
“公子,徐二找您。”青山道。
苏立阳坐在摇椅中听着雨打芭蕉发出的声响,闻言闭着的双眼睁开嗯了一声,“叫他进来。”
片刻后,徐二走了进来,行礼后躬身站在那,苏立阳道:“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
徐二恭敬道:“回苏少爷,您让我办的事出了一点差错。”
苏立阳猛地坐起身,“怎么回事?”
徐二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本苏立阳是要让他寻机会偷走桑遥的银子和那块玉牌,无奈桑遥警惕性很高这几天他一直没法下手,今天桑遥出门他便继续跟着找机会,没想到一不留神跟丢了,再找到她的时候就见她满身狼狈地离开药铺。
苏立阳面色骤变,“你速速去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一边说着起身对青山道:“备马车,我要出门。”
青山一听事关桑遥,丝毫不敢怠慢,快步跑着出去了。
马车上,苏立阳焦急地巡视着道路两旁,根据徐二说的药铺往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见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桑遥。
“停车!”苏立阳喊了一声,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
“桑遥!”苏立阳大喊一声,却无任何回应。
“遥遥,你怎么样?”跑到跟前,苏立阳扶着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表情慌乱。
“苏、苏大哥?”桑遥抬起头,脸颊上的红肿吓了苏立阳一跳,眉头一皱,“谁干的?”
他这才发现桑遥的衣服上有好几个明显的脚印,衣裳全都湿了沾染了泥水,头发散乱,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迷茫,苏立阳面色顿时一白,仔细检查后发现桑遥衣衫完整,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苏大哥,你怎么来了?”桑遥感觉脑袋晕晕的,浑身都在发烫,脸颊仿佛在被火烧一般刺痛,双眼开始泛酸,见苏立阳关心自己,含在眼中的泪珠顿时掉了下来。
“别哭,苏大哥来了。”
苏立阳心中如被针扎,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桑遥身上,扶着她的肩膀道:“跟苏大哥回家。”
桑遥啜泣着点头站了起来,可脑袋突然眩晕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脚一软晕倒在苏立阳的怀中。
“遥遥!遥遥!”苏立阳惊慌地喊了几声,环抱着她的身体才发现她浑身滚烫,抬手一摸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苏立阳脸色骤变,急忙抱着她上了马车。
“快,去别院!”苏立阳喊了一声,青山扬起鞭子抽了两下,马车飞快地跑远了。
龙山别院。
一阵鸡飞狗跳后,房间里终于安稳下来,桑遥穿着干净的衣裳躺在被窝中昏睡。
“大夫,她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见大夫出来,苏立阳赶紧问道。
老大夫道:“苏公子安心,那位姑娘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能要疼几天,再就是淋雨感染了风寒有些严重,老夫先开一些降温的药,病人额上的冷水帕要及时更换。”
苏立阳点点头,让管家领着人下去了。
房间里,苏立阳心疼地看着桑遥红肿的双颊,对用鸡蛋给桑遥消肿的婢女道:“动作小心点,不要碰着了她脸上的伤口。”
婢女点头称是,苏立阳又对站在一旁的两名婢女道:“好好照顾桑姑娘。”
“是,公子。”
苏立阳站在一旁,心中很后悔当时没有让桑遥住到自己的别院,不然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正在懊悔间,外面突然来人说小姐请他回去,有很重要的事。
苏立阳眉头微皱,犹豫了一瞬,交代了婢女几句后便离开了别院。
苏府。
“小姐找我什么事?”苏立阳刚一进门便见苏盼雪身边的婢女燕儿面色焦急地朝这边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问。
燕儿面色有些难看,说道:“小姐被人欺负了受伤了,现下正在哭,我们怎么劝都没用。”
“发生了什么事?”苏立阳面色一紧,眉宇间染上戾气,到底是什么人接连伤害他重要的人。
婢女被他阴鸷的表情吓了一跳,面色一白,赶紧道:“公子先去看看小姐吧。”
刚进苏盼雪的院子,便听见她呜呜地哭声,苏立阳迈步走进去,只见苏盼雪披头散发地冲进他怀中,“大哥,呜呜呜,有人欺负我。”
苏立阳拥着她安慰了一会,苏盼雪渐渐停止了哭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双眼通红地道:“今天我去长川哥哥家,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她欺负我,把我的头发都扯掉了,头上好痛。”
说着她指着头顶刺痛的地方,苏立阳一看,只见她头上有好几处头皮都破了隐隐渗出血迹。
一旁的婢女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苏盼雪如何被欺负等等。
“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吗?”苏立阳面色冷酷道。
苏盼雪委屈道:“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女人在将军府门口纠缠要找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