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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渣被逼考科举 第48节

    闻山长沉默片刻,道:“我还担心一件事,你阿爹先前说要再次考举人,文士善其人城府极深,还不知他能否答应。”
    程箴想了下,道:“我考不考都无所谓,闻山长无需为此事担心。”
    程子安立刻道:“阿爹,你如何能不考?你考举人,不是为了你自己,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清水村这些佃户。你试想一下,要是你不能考试,摆明了文士善要针对阿爹,以他一贯的手腕,阿爹手上的田地能否保住还难说。阿爹保不住田产,换一个东家来,他们可有阿爹那样心善,不计较佃农的佃租?还有莫草儿招上门抚须的事情,甚至舅舅家,他们都会受到牵连。”
    程箴稍微一深思,脸色变了变,苦涩道:“若是文士善正要针对我,我舍下这片家财无妨,只是苦了村里的百姓。”
    闻山长唔了声,沉重地道:“子安说得对,文士善一心向上爬,他要做出成绩,不外乎几样,赋税,读书,教化。府学当是他一来就会盯着的地方,往年的落第举人,无疾在明州府赫赫有名,最后却受了伤,他在京城估计都已知晓你。还有那个项伯明,他不孝不悌,此事文士善定会过问。明州府看似富裕,真正富裕的就那么几大家,其他能收到税的百姓,都穷。无论穷富州府,官员都难做出真正的政绩,端看官员的手段了。”
    项伯明!
    程箴心中一紧,倏地转头看向了程子安。
    程子安靠在椅子里,垂着双眸,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察觉到程箴的视线,程子安抬眼迎上,朝着他微微一笑,道:“阿爹,你应当听过一句话,过江龙再厉害,也要让着地头蛇一二。不知你听过这句话没有,地头蛇吃了过江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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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46 四十六章
    ◎无◎
    放假过年, 孩童们最为欢喜。
    程子安进了趟府城探望“病中”的崔文,便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准备过年。
    这天辛寄年差小厮送了信来, 程子安打开一看, 信是辛寄年亲笔,字写得比拳头还要大, 以示他的气愤。
    信中说, 元宵辛家不会再搭灯棚, 辛寄年不能邀请程子安到他家灯棚赏灯,因食言愧对程哥,他感到很是没脸。
    不过府城元宵依旧热闹,辛寄年请他到时候一起去玩耍。
    程子安收起了信,看来, 赵知府调走成了定数。
    在眼下这个关头,府城的世家为了不触他的霉头,收敛着不大肆庆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不定, 赵知府哪天再复起,秋后找他们算账。
    程子安将信给了程箴看, 道:“阿爹, 这事已经定下来了。”
    程箴看着辛寄年的字,神色是一言难尽,放下信, 道:“事已至此, 就当什么都未发生, 一切如常就是。”
    程子安说是, 见外面天色阴沉, 估计过会又将下雪,他道:“今年的柴禾卖得越来越贵,城里的百姓,估计过得比乡下的百姓还要难。”
    住在城里看似体面,能做买卖赚钱,可睁眼就要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所有的东西都要付钱。
    有些人家的院子没有水井,甚至连吃的水都须得买。
    吃完的五谷轮回,同样每月要出几个大钱,由收夜香的人收集起来,送出城卖给种地的百姓。
    乡下种地的百姓,至少砍柴取暖方便些。会过日子的人家,基本不会买米面。种地收下的新粮,拿去换了粗粮陈粮,加上豆子各种野菜填饱肚皮。
    富人的日子精彩纷呈,穷人的辛苦千篇一律。
    程箴道:“再给你舅舅他们家送些米面柴禾去吧,他们要出去买,总归得花银子,你大表哥定亲成亲要花钱,成亲后还要去青州,你大舅舅多少得拿出一些来。你二舅母在暗中张罗给他定亲,你二舅舅在犯愁他的差使。说是他书读不进去,找到差使之后,才能说门好亲。唉,等到开春,大家都好过些了。”
    开春之后就是青黄不接,挖地里的野菜填肚皮,真正能缓解的时候,得到等到夏收之后。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风调雨顺。
    要是遇到天旱洪涝冰雹等灾害,粮食欠收,粮价上涨,城里乡下的百姓日子就愈发艰难了。
    程箴出去安排了,程子安捧着熏笼取暖,想起辛寄年的信中,还写了兴致勃勃期盼下雪,他不耐烦踏雪寻梅,但他喜欢玩打雪仗。
    这时,门帘掀开,程箴领着方大牛与方寅走了进屋。
    程子安诧异了下,上前见礼。方大牛拘束着道不敢不敢,拱手还礼。
    程箴招呼方大牛坐,道:“大牛太过客气了,这般冷的天气,还送了亲自打的鲜鱼来。大牛以前每次都是来了就走,这次无论如何都得留下用饭。方寅与子安是同学,正好在一起玩耍。”
    原来方大牛是给程箴送鱼,以前方寅从不会跟他一起来。程箴受伤以后,方寅的态度变了不少。
    程子安不去计较他态度的变化,笑着招呼他道:“走吧,他们大人说话,我们自己去玩。”
    方寅对方大牛道:“阿爹,我同子安去了。”
    方大牛这才坐下来,慈爱地道:“记得别淘气,与程少爷吵嘴。”
    程子安见方寅嘴角开始耷拉,拉着他就走,笑道:“大人就爱操心,我们都这般大了,哪会淘气。”
    方寅神色这才好了些,随着程子安来到西屋,转头四下打量,艳羡地道:“你的屋子真好啊,暖和亮堂,到处都是书。”
    程子安招呼方寅坐,随口道:“你将厚衫脱下吧,屋里暖和,等下出去会冷。”
    方寅手指放在衣襟前,又停住了,脸色渐渐涨红,道:“我不热。”
    程子安蓦地明白过来,方寅外面穿着半旧的青布衣衫,看上去倒齐整。只怕里面的夹衫不太能见人,至少方寅自己感到羞于见人。
    “哦,不热就算了。”程子安没多劝,出去让云朵送些茶点进屋,顺便低声叮嘱道:“你将屋里面熏笼的炭取一些出去。”
    方寅问道:“怎地不见张大叔与庆川?”
    程子安哦了声,道:“他们回老家去了,说是这么多年没回去过,想去父母的坟前烧柱香,磕个头,告诉他们一切安好。家里要有人手在,秦婶就没随他们回去。”
    方寅便没再问,遗憾地道:“阿爹先前还说,张大叔帮了他不少忙,等他过年的时候得闲,想请他到家里来吃杯酒呢。”
    程子安想开个玩笑,自己也帮了他不少忙,怎地不将自己也一道请了去?
    不过,那些随手之举,方寅不一定知晓。就算知晓了,方寅也不一定愿意记着。
    自尊心太强的人,面对施恩之人,与面对仇人一样的难受。
    程子安不由得想,方寅与文士善都是寒门学子,不,他们算不得寒门学子,他们根本没有门。
    程箴这种,才勉强算得上寒门。
    他们以后,可会变成一样的人?
    云朵送了茶水点心进屋,取走了些熏笼里的炭。
    屋里没那般暖和了,程子安去卧房套了厚衫,对端坐在那里,似乎有些局促的方寅道:“你功课写完了吗?”
    方寅道:“早就写完了,每次我都是放完假后,便赶紧写功课,写完了才能放心玩耍。你呢?”
    程子安躺在椅子里,哀嚎道:“方寅,你太可恶了,我功课才写一点点呢!”
    方寅活泼自在了不少,笑道:“谁叫你贪玩。”
    程子安一脸生无可恋,拿了碟子里的白糖糕狠狠咬了口,随手将碟子推到方寅面前,道:“吃吃吃!提到读书写功课就烦,惟有吃能解气!”
    一直没动的方寅,被程子安逗得笑个不停,伸手捡了块白糖糕吃起来。
    白糖糕是用糯米油炸之后,再裹上一层糖。程子安不大喜欢吃白糖糕,嫌弃太甜太油。
    莫柱子一口气能吃三四个,要不是崔素娘怕他吃坏了肚皮,拦着不让他多吃,他吃上十个都没问题。
    莫柱子说:“阿娘说,白糖糕费米面油糖,只有那富人家才吃得起。”
    方寅咬了口白糖糕,眼睛眯缝起来,说不出的满足。
    程子安吃了一个就停下了,方寅吃了两只白糖糕,又吃了几个栗子糕。他看着几乎空掉的碟子,不好意思地道:“你都没吃,都被我吃光了。”
    程子安道:“我起得晚,刚吃了早饭,不然,我比你还能吃。”
    方寅这才愉快地笑起来,去看程子安随手放在书桌上的大字,惊讶地道:“程子安,你的字写得愈发好了!”
    程子安自己倒没感觉,他歪着脑袋欣赏道:“是吗?我看不出来。”
    方寅点头,肯定地道:“写得比以前好多了。你真是厉害啊,能做闻山长的学生,府学好多同学都羡慕你呢。”
    程子安哈哈笑道:“羡慕我作甚,我要是考不中功名,那时候才好看。”
    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就好像程箴一样。
    考功名还早,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到。方寅突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拿起一本字帖翻看。
    “咦,这是钟繇的临摹!”方寅眼睛顿时一亮,惊叹连连。
    程子安沉吟了下,道:“这本字帖不是我的,别人借给我练字。不然,我就可以借给你拿回去跟着学了。”
    方寅忙说无妨无妨,迟疑了下,道:“是辛寄年借给你的吧?”
    字帖虽不是钟繇真迹,至少学到了他的一半功力,极为难得。
    除了辛寄年能随随随便借出来,方寅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方寅放下书,斟酌了下,道:“程子安,你为何与辛寄年交好?他明明以前欺负过你,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程子安认真想了下,道:“我也还回去了。”
    方寅急着道:“君子不立围墙之下,辛寄年不学无术,靠着家世也能过上富贵安稳的日子。你与他不同,以后终究得靠自己努力考功名出头,可别被他败坏了名声。”
    程子安想说什么,最终将话咽了回去。
    方寅敏感自卑,且坚持自己的正义。
    辛寄年的确欺负过方寅,给他带来了许多不好的回忆。
    程子安不能仅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说话,相反,方寅也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来说话。
    既然立场不同,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提此事,求同存异。
    程子安道:“唉,不提他了。年后就要学习诗赋,你看过诗赋的课本没有?”
    提到功课,方寅总算将辛寄年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摇头道:“我没看过,要等到府学的课本发下来之后才知晓。不过,我也担心自己学不会写诗。”
    程子安将程箴以前的课本,从一堆书中翻出来,递给方寅道:“你看看,就是这些。反正我看不懂,实在是太难了。”
    方寅迫不及待翻开书,埋头看了一会,抬起头,惶惶不安地道:“我倒是看得懂,就是不知该如何对诗。”
    程子安趴在书桌上,愁眉苦脸地道:“不知如何对,就是答不出来了。惨啊!”
    方寅心有戚戚焉,脸垮了下来,道:“考试时会得更紧张,答不出来,这辈子就别想出头了。”
    程子安又转过来安慰他:“别愁,还早呢,说不定到时候灵光一现,能凑上句绝妙的诗,流传千古。”
    方寅勉强挤出一丝笑,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程子安大手一挥,很是大方地道:“这本书是我阿爹的,先借给你回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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