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生之王
    王与西耶那大人进行了第一次精神力链接。
    这是一个足以振奋星舰所有伊塔族的消息，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经过一个多月的宇宙航行与地毯式搜索，已经开始接近王所在的范围！只要接近，西耶那大人就能无限精确发出精神链接的坐标！
    艾尔第无数次腆着脸皮跟在脚步匆匆的西耶那身后：“是真的吗？大人，您能再说一次那个声音的感觉吗？”
    西耶那额头绷紧了一瞬，艾尔尤不自知，他现在完全没有在异族前的高傲和暴娇，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即将接近至高又近王情怯的心理状态。
    “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您说王的声音非常柔软，可是伊塔之书记载，王的存在高大又冷酷，难道就是因为我们的王还在初生期吗！”艾尔喋喋不休，脸色又浮现浓重的担忧出来，他开始语无伦次，“王和您说他又没东西吃了，怎么办，兄长大人，如果王想吃我，我必定立刻将自己奉献上去——啊！”
    艾尔·西耶那被庄重亲哥用精神力瞬间拍到了墙壁上，驾驶舱内，西耶那眉头微皱着过去：“现在坐标在哪里。”
    星舰偌大的驾驶舱内一片躁动，纯血伊塔族们各个面色涨红，他们做好了王也偶然链接自己的准备。
    “大人，我们现在在异族米斯特锐超级星座j51星，这附近都是异族混乱区，底层行星非常多，异族领主很少管这种小地方，都是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那就代表着，在王可能居住的那个小行星上，异族领主也很少去管。
    王的处境危险又安全，他在脆弱初生期没有被安稳侍奉在罗兰薇特花园，而是降临到了异族底层星球，这让所有第一星系的伊塔族绷紧了心弦，但是异族那个基因不明的怪物领主并没有察觉王的存在，又让伊塔人们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王的身边，将那个瘦小的少年迎回伊塔帝国。
    西耶那对着驾驶舱下达了一连串搜寻命令并第一次给出了某个可能的坐标方向，宇宙星舰每在外航行一天，消耗的能源都是数不清的昂贵，但他们全不在乎，也不差这些，几乎是倾尽一切在寻找王的踪迹。
    艾尔捂着疼痛的后脑勺飘飘忽忽的进来，西耶那正好转身看向他。
    不等艾尔说话，西耶那就冷淡开口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侍奉者。”
    艾尔微愣，看着这位严肃自持的兄长垂下白色眼睫，冰蓝色的眼睛中全是细碎的难以读懂的悲伤情绪。
    “我应该将所有美好奉到那个孩子的面前，应该让王知道自己的高贵与伟大，应该即刻去见他，用最完美的姿态与最虔诚的精神信仰，”西耶那呼吸微长，紧皱的眉头不见松开，“伊塔族从来没有初生期的王族流落在外，我不能想象王的孤独和痛苦，或许他此刻依旧在饥饿着，而我却在锦衣玉食。”
    艾尔下意识劝慰道：“大人……”
    西耶那只有遇到王的事情才会说这么多话，他与艾尔错身而过，清冷语音淡漠又哀伤。
    “你是西耶那家族的人，如果足够幸运，你也会听到那样的声音，他只是一开口，你就想奉献自己全部的肉体与灵魂。”
    ……
    在发现天空的星星越来越亮之后，晚上在精神力海上看星星就成了云淮的一项乐趣。
    在路凛安的巢穴里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但这是第一次，云淮觉得自己与一颗星星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他真实的感受到它存在于自己的世界。
    在某一瞬间，云淮察觉了一道非常清冷的气息，就像是白色的冰霜吹拂在耳畔，但因为他自己也有个大雪山，所以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有种同类相吸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云淮无法再次捕捉，只好一个人又来来回回的在海岸线边缘散步。
    云淮莫名又想到了路凛安，那是一个十分炙热且独占欲旺盛的怪物，他让他感觉到舒服，很大程度上估计是自己能给路凛安有效降温。
    而吃惯了路凛安，云淮一想到两个币的代餐的口感，就不由得一阵痛苦面具。
    但他别无他法，在伊塔族真的打过来之前，他还需要最基本的节俭与生存。
    云淮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计划着，但第二天一早，他起床给十多个战争机器人冲过脸又打开房门后，忽然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去而复返的路凛安。
    但他此时并没有那对显眼的大翅膀。
    他的腰侧依旧挂着两个并排的长剑，云淮从没有看到过剑出鞘的模样。
    他眼神复杂的抬头，就见路凛安散漫的蹲坐在楼梯上，形成了一个与他平视的姿势。
    “早上好，喏，早餐。”
    路凛安说着从背后掏出来一个盒装乳果汁，这种包装云淮只远远在星港的高级橱窗里面见过，只有有钱的飞船老爷们才会偶尔去购买享受，他从来都没有喝到过。
    云淮肚子叫了两声，但并没有伸手接过，他抿唇看向路凛安：“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路凛安歪头：“是什么给了你我不会回来的错觉？”
    云淮：“因为我冷酷的拒绝了你，你是一个骄傲的人。”
    “有时候也没那么骄傲。”
    “？”
    路凛安又给他递了递早餐：“比如现在。”
    讲不过他，背后的战争机器人又在蠢蠢欲动的想攻击路凛安，云淮只好问这个堵住他家大门的怪物道：“这个多少钱，我去拿给你。”
    路凛安愣了一瞬，又随意开口道：“不要钱。”
    云淮皱眉：“你买这个肯定要钱。”
    路凛安：“可是店主真的没有收我钱，他送给我的，在看见我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翅膀之后。”
    云淮：“…………”希望人没事。
    路凛安又道：“我只是把它给你拿过来，你可以当我也是免费送你。”
    云淮拗不过他，又赶着送战争机器人去面试，只好先将东西接过来。
    他心想这个又不是路凛安的血液，不至于给他造成难以戒断的食物瘾，于是云淮打算先尝后付，毕竟他已经饿了整整一晚的肚子。
    路凛安见他有进食的苗头，甚至连吸管都给云淮插好了。
    少年站在门边，双手抓着乳果盒子咕咚吞咽了几下，白嫩腮帮可爱鼓起，路凛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察觉云淮视线还开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云淮很诚实：“……好喝的。”
    路凛安这才勾起嘴角，他的长相是很独特的气质，不笑的时候像个令人背后发毛的顶级掠食者，笑起来又放大了脸上的俊美神色，金色眼睛里能容纳宇宙万物一样。
    乳果盒子是很好喝，云淮在里面还捕捉到了几丝熟悉的味道，像他以前喝过的路凛安的血液，但他没有多想，盒子是完整无缺的，云淮只当自己想吃路凛安的瘾又犯了。
    只是磨蹭这么一小会的时间，矮平的居民区外就开始有了走动的声音。
    在这里居住的人大多都是只管自己，很少会有人去关注别家门前的事。
    以前云淮很享受这样无人关注的平静生活，但今天早上不一样。
    他门前蹲了一个超大号显眼包，就算路凛安人在往下几层的台阶上坐着，还是有来来往往的k420居民小心张望。
    云淮默默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币递给路凛安：“谢谢你的早餐，我今天要先送机器人们去酒吧面试，然后就会去星港工作，我已经将我的精神力全都收了起来，等你筑巢期也过了，你就离开k420吧。”
    路凛安看了他一眼：“你要去酒吧？我送你？顺便可以去星港商场买衣服，地方我昨晚已经看好了。”
    云淮：“……”
    你是不是每次都在选择性听我的话？
    他皱眉将掌心的银币又递了递，路凛安这才接了过去，只是表情看起来不怎么乐意的样子。
    云淮不再理他，而是转身，让里面已经全副武装的战争机器人们走了出来。
    它们每一个都被云淮用旧布料包裹了起来，从外面看，只能看出它们一双双幽白凛冽的双眼。
    路凛安挑了挑眉，看着这些委屈的伊塔族机器们噗嗤笑了一声。
    闻名星际的杀戮军队竟然也有今天这个憋屈的模样。
    现在的异族人大多数可能都不认识四百年前的伊塔战争机器，只知道有这个东西，恐惧于它们杀伤力强大的传说，而将它们包起来是一个很聪明的决定，最起码不至于还没走到酒吧门口就因为外形太恐怖而触发星球警报。
    但路凛安的嘲笑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他发现云淮带着机器人走，没有再开口带着他。
    男人表情微微凝滞了一瞬，背后又有点烫痒，好不容易将那股破坏欲压制下去，路凛安才抱着手臂跟在了云淮身后。
    于是，在常年不见外人的k420居民区，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一幕。
    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看起来很瘦小的幼崽身后跟了一群一米九的神秘机器人，机器人后面又远远的坠了一个脸色微臭的更高的俊美男人。
    与出门时刻注意防护的云淮不同，路凛安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他就那么无所顾忌的走在街头巷角，用他那张和k420完全不匹配的气质与脸。
    云淮不是不知道身后诡异的安静，这也是他之前不愿意路凛安跟着他的原因，他的存在实在太显眼，但这个人的骄傲在他这里好像直接没了，哪怕他冷脸，驱赶，毫不理睬，路凛安都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而这个人可没有害怕的哥哥，不会因为一个通讯就被叫走。
    或许，可能真的只有等待他渴望求偶的筑巢期结束，一切才能恢复正常。
    ……
    机器人酒吧晚上才是营业高峰期，云淮去的这个时间点没有多少人。
    他又一次站在酒吧门前，还是上次那个机器小蜘蛛出来招待。
    蜘蛛开口就很礼貌：“我记得你，漂亮的幼崽，你这次又来干什么？”
    云淮指了指身后的机器人们：“老板在吗，我这边有一些很听话的机器人想在酒吧找一份工作。”
    “听话”的0781眼神微微闪烁。
    对，它们要听话，不能给幼小的王再增加困扰和麻烦，王的生活已经很艰难了。
    这么大的机器人在k420可是稀缺货，小蜘蛛八只复眼快速扫过云淮身后，然后把自己往上吊了吊道：“可以通过，不许喝酒！”
    云淮：“……噢噢。”
    他抬脚，第一次走进星际酒吧，一进去就看见角落几个机器人在拿着能源液干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k420的公民。
    云淮看了那边一眼收回视线，带着机器人们径直往里面走。
    机械摩擦的声音听起来规律又可怕，白天稀少的人和机们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进来的是一小支军队。
    但云淮还没有发出声音，角落位置就先传来了一道剧烈惊呼。
    “——是你？！你、你在深渊失踪后竟然还活着！”
    云淮微微转头，就见将他弄晕丢在深渊的触须男人正见了鬼一样用手指着他。
    他本来不愿意理睬他们的，也没那个时间去争吵，他对仇怨看得很淡，只是架不住自己这个走到哪带到哪的灾难体质。
    身后的战争机器人们开始传来咯吱咯吱的机械声，虽然它们被路凛安拆了全部的攻击系统，但强大的格斗技巧还在。
    而王没有指令，它们不敢给王增加“麻烦”。
    可是，有人不这么想，也没这么听话。
    酒吧大门的背光处，斜靠在那里的路凛安手指缠着机械蜘蛛的丝线，将它在空中一弹一弹的倒吊着玩，听到粗大的说话声，路凛安才将贴在云淮身上的视线放到了角落一堆低级物种身上。
    云淮看着路凛安玩着机械蜘蛛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战争机器人们默契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云淮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