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哥哥藏在灰熊酒馆的眼线有三个。”
李俞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转过了身子来，看到相邻酒桌上一个身着白色长衣，袖口绣着蓝边，腰部束以皮带，肩膀上还披着一块儿紫色方巾的年轻男祭司。
为了藏起菲格罗拉家族标志性的三角耳朵他的头上还戴了一顶里里派普帽，表面上正和对面另一位女祭司聊着什么。
但很快赫尔斯就发现同伴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于是赫尔斯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瞥了一眼，接着就忍不住想要骂娘了。
因为他看到伊蕾娅和李俞将他抛出来吸引注意的斗篷怪人就这么晾在了那里，之后一起望向他。
赫尔斯也演不下去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挥手示意那个斗篷怪人离开，让出位置，之后他自己走到李俞和伊蕾娅对面坐下，叹了口气道。
“真的吗，阿里亚斯家族做事的风格就这么直接吗？”
“我的确不习惯太多弯弯绕绕。”兔子小姐承认道。
“你这套行事作风在岩雪城里是行不通的。”赫尔斯道，“提醒你们一下，我哥哥的骑兵就在两条街外，一旦酒馆里的暗哨将我们会面的消息传出去，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所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只能长话短说了。”
“别担心，你哥哥的骑兵不会这么快赶来的。”李俞道。
“你怎么知道的？”赫尔斯眯起眼睛。
“因为他的暗哨是没法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第六十九章 你会忘了这事儿的
赫尔斯盯着李俞看了一会儿，最后耸了耸肩，“行吧，反正我也有人在望风，如果情况不妙，我会提前开溜的。”
赫尔斯的话音刚落下，伊蕾娅就迫不及待的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据我所知赫尔斯已经死在那头黑龙的烈焰下了。”
赫尔斯闻言有些无语，“不是你到处跟人说我还没死的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将自己的眼睛凑到了少女面前，“看到我瞳孔的颜色了吗？”之后他又摘下了头上的里里派普帽，露出了下面长着一小撮从毛的三角耳朵。
赫尔斯甚至还让少女揪了揪自己的耳朵，以验证真伪。
可女领主依旧道，“你也可能是菲格罗拉家族的旁支。”
“你是故意的吗，我们不久前可是还见过面呢，我反对了你出兵屠龙的提议。”赫尔斯戴回里里派普帽。
“如果你和加百列不是一伙的，为什么要反对屠龙？”
“因为我的哥哥支持你。”赫尔斯道，“我那会儿还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凡是他赞同的，我先反对下总没有错，我真的不是在针对你，虽然从结果上来看你可能觉得自己确实被针对了，我也愿意为此道歉。”
“可那头黑龙之后杀死的也确实都是戴维的支持者啊。”
“准确的说是我父亲的支持者。”赫尔斯更正道，“我父亲更青睐戴维，所以那些人才会支持戴维。真正忠于戴维的人，我哥哥他当然不会动了。”
赫尔斯顿了顿，接着道，“你不会觉得我哥哥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甚至不惜勾结那个长翅膀的异邦人，把龙都孵出来了，只是为了对付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吧？”
“难道不是吗，你不是加入了那个什么次子盟吗？”伊蕾娅反问道。
“你居然连次子盟的存在都知道。”赫尔斯目光闪烁，又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李俞，片刻后还是选择了承认。
“我的确是想借助次子盟的力量，但是……没能成功。他们派人考察了西境后告诉我时机并不成熟，让我再等一等。况且就算我成功了，我也不觉得我哥哥会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谁？”
“我父亲。”
？！
赫尔斯先欣赏了一下女领主脸上的吃惊表情，然后才道，“我哥哥他别看表现的谦逊，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一直以我父亲为榜样，无时无刻不想超越他，然而只要我父亲还在那个位置上一天，他就一天别想做到这件事。
“不管他做事多么认真，多有能力，人们都只会说是我父亲知人善用，他的光辉完全被我父亲给掩盖了。而且对他来说，更糟糕的是我父亲如今年富力强。
“不出意外的话还会在那个位置上很多年，等他做不下去了，我哥哥那时大概率也已经年老体衰了，也就是说他这一辈子都注定只能活在我父亲的阴影下。
“啧啧啧，这么一说连我都忍不住开始同情他了。”
“……”
“你是说，戴维和加百列还有加百列身后那些翼族合作，是为对付你们的父亲？”兔子小姐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击碎了。
“有什么问题吗？“赫尔斯问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哥哥他这么怨恨你们的父亲。”
“不不不，你还是没明白，戴维并不怨恨我们的父亲，相反，他比谁都爱我们的父亲，正因为如此他才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更强的那一个。
“自然界中那些群居的猛兽，年轻的幼崽经常也会挑战他们的父亲，击败族群的统领，将它们赶出族群，以此来完成权利的交接，它们会将之视作一种传承。”
“我没法理解你们这种畸形的爱。”兔子小姐直言道。
“这很正常，毕竟你还在努力为你的父亲复仇嘛。”
“好吧，反正我也不关心你们能不能维持一段健康的父子兄弟关系，还是让我们回归主题。”少女深吸一口气，望向赫尔斯的眼睛，“我父亲是你谋杀的吗？”
“当然不是。”赫尔斯毫不犹豫道，“我根本没有理由谋杀你的父亲。”
“但是有人看到我父亲临死前几日曾和你进行过私下会面，而且你们还发生过争吵。”
“你连这事儿都打听到了？”赫尔斯有些意外，“我们之间是有点小不愉快，可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动手杀人的。”
“你们究竟为什么争吵？”
“你确定要听？”
“你们究竟为什么争吵？”兔子小姐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加重了语气。
“好吧，我听人说你的父亲在为戴维暗中做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想试试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搞点有用的情报，但是最后我们没谈拢。”
“你在撒谎！”
“我知道作为子女，在你们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形象往往都会异常高大且完美，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可能会意识到他只是一个比你多活了几十年的混蛋而已。”
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赫尔斯的左脸上多出了四道红印子。
赫尔斯大概也没意识到少女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以至于他被抽的都有点发懵了。
随后他的眼神也阴沉了下来，“你只是菲格罗拉家族的封臣，你还有你祖先的一切都是我的家族赏赐给你们的，你怎么敢对我动手？”
兔子小姐也被自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当她听到赫尔斯诋毁她的父亲时一个没忍住，手就比脑子先动了，扇完赫尔斯后她也知道自己闯了祸。
在布拉提斯大陆，身为封臣是绝对不可以对封君还有他背后的家族动手的。
可伊蕾娅之后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道歉，只是紧咬着嘴唇，目光倔强。
“你会为这一巴掌付出代价的。”赫尔斯冷冷道。
“你会把这事儿给忘了的。”李俞则道。
“是吗，可惜我的记性没那么差。”
“不然我就把你和罗梅罗的关系告诉戴维。”
赫尔斯闻言脸色大变，“你，你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李俞面无表情道，“现在你能忘了这事儿了吗？”
赫尔斯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道，“可能因为最近压力太大，我的记性的确没有那么好了。”
第七十章 前景大好
“是谁谋杀了鲁斯？”李俞代伊蕾娅问道，让一旁的少女稍稍平复一下心情。
“根据卡罗曼的说法，是我哥哥指使他这么做的。”
“为什么？”
“不知道，工具只要做事就好了，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卡罗曼有把柄在我哥哥手上，那个可怜的男人根本不敢违抗我哥哥的命令。”
说完这句话后赫尔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喃喃道，“奇怪，戴维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我告诉过你的，不用担心酒馆里的暗哨。”
实际上就在赫尔斯坐在两人对面没多久，角落里的大胡子佣兵就先动了，扔下一枚银币在桌上当做酒资，随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就要向酒馆外走去。
但是下一刻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随着那只手掌猛地发力，大胡子佣兵脚下一个踉跄，又坐回到了凳子上去。
接着他就看到一名阿里亚斯家族的战士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大胡子佣兵假装发怒，嘴上骂骂咧咧，同时想要再次起身，可随后就见那名阿里亚斯家族的战士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向下看去。
大胡子佣兵的目光随着他的视线一起下移，在木桌下看到了一把手弩，正指向他平日里最引以为傲的部位。
于是那些已经涌到嘴边的脏话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这里可是岩雪城，”大胡子佣兵提醒道，“你们知道乱来的后果吗？”
“好好坐在那里喝你的酒，今天就没有人会受伤。”那名阿里亚斯家族的战士回道。
大胡子佣兵的神色阴晴不定，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曝露了，但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曝露的。
最终，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与继续做男人之间，大胡子佣兵还是选择了后者，乖乖喝起了面前的麦酒。
而另一边的瘸腿男仆则像是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样，依旧在慢吞吞的收拾着桌上的空酒杯以及上一位客人留下的呕吐物。
他将面前那张桌子都收拾干净后才回到后厨，放下了手里的抹布，擦了擦手，向酒馆后门走去，而他才推开门，一把匕首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至于门外的侏儒马夫，则是三人中最早被拿下的，在那个斗篷怪人刚现身的时候，他光注意留意可疑目标了，被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的闷棍给一棍子敲晕了过去。
赫尔斯之前还觉得李俞是在吹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神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让我哥哥的人马一直到现在还没出现。”
“这与你无关。”李俞没什么义务向赫尔斯科普监控摄像头和无线监听设备。顿了顿又接着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你要怎么证明你讲的故事是真的。”
“卡罗曼可以为我作证。”赫尔斯也收起了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本以为尽在掌握的一场会面，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的控制，赫尔斯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小看了阿里亚斯家族和双休教。
他们在这座城市中并非孤立无援，而且选在这间小酒馆与他见面也绝不是在自作聪明。
“卡罗曼在哪里？”李俞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