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再动我真把你放下了。”陆卓衍掀起眼皮, 警告地?撩她一眼,手掐了掐她的?腰。
棠月微微一愣。
背后的?手徒然一松, 忽然滞空, 她猛然一慌,下意识搂住陆卓衍的?脖子, 防止掉下去。
头顶传来恶劣的?轻笑, “早配合不就完了, 非要嘴硬。”
棠月仰起头,愤愤地?瞪着他, 视线触及他唇上的?咬伤,垂下眼眸, 别?开脸,不看他。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陆卓衍凑过?唇来,流血的?嘴角挨了挨她的?唇瓣,没?皮没?脸地?逗弄,“咬出血了,别?动,你舔舔。”
“尝尝我和你是不是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棠月躲了一下,耳朵尖蓦地?一红,抬起手捶了下他的?胸膛,换得陆卓衍闷哼一声,“棠月,你下手真狠,对男朋友也不能?温柔点么?”
棠月矢口否认,“我小时候没?学会温柔,抱歉。”
“行,慢慢学。”陆卓衍没?轻没?重地?又掐了把她的?腰。
把她安置在沙发上,陆卓衍蹲下身,握着她的?脚抬起,扯松马丁靴的?鞋带,微微用力,脱掉她的?鞋子,看见她的?袜子,笑了一下,“这么大个人,还?穿皮卡丘的?袜子。”
“要你管!你烦不烦!”棠月恨恨地?缩了缩脚,把脚藏到裙子里。
其实陆卓衍也发现了这段时间棠月微妙的?变化,她其实不怎么穿裙子,平时总是牛仔裤,工装裤,穿得又酷又干练。
最近偶尔会穿裙子,陆卓衍抬手,要去碰她的?脸,被?棠月恶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碰过?脚!”
陆卓衍:“……”
“我考虑不周啊,宝贝。”
“你还?嫌弃自己的?脚,行,我去洗个手。”
冬日的?月盐湖宁静安谧,雪簌簌落下,从客厅的?落地?窗望去,笼着薄薄的?纱幔。
棠月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目光穿过?落地?窗,望着湖面,想起大学的?时候,曾经因为做兼职来过?月盐湖,当时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上面有很多人打雪仗,滑冰,玩得不亦乐乎。
那是棠月第一次在陌生的?城市里想起陆卓衍。
他是土生土长?的?桐城人,雪景常见,缠绵的?梅雨倒是少见,在慈山遇到梅雨季,稀奇得拉着她踩水坑,像个小学生。
但是,说起北方雪景时,他的?脸上会露出淡淡的?怀念,“棠月,我们考桐城大学,到时候我带你去月盐湖滑冰,去云雾滑雪场滑雪。”
她摇着头说不会。
“你求我说‘教练,我要学滑雪’,我就教你。”他说这话的?表情?特别?臭屁,却又带着试探。
陆卓衍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眼嘴唇,指腹碰了碰嘴角,借着水龙头的?温水,洗了洗唇上的?血迹。
“啧啧,咬得真狠。”
棠月把手机拿到嘴边发语音,回答关景工作上的?问题,“对,你把库房那具比熊的?遗体先拍照……”
见陆卓衍出来,只瞥了一眼,继续说工作的?事。
陆卓衍弯腰,捞起她冰凉的?手,把温热的?水杯塞进?去,又懒又强势地?命令,“喝水。”
而后用脚勾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正对面,脱了鞋,长?腿踩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将她禁锢在其中,匪气十?足。
等棠月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陆卓衍就那么大剌剌地?敞开腿,双臂搁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搭成拱桥,下巴颏儿垫在拱桥上,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她。
棠月不想接受他审判的?目光,视线下移,缓缓落在他的?微微凸起的?某处,快速抬眸,对上他戏谑的?目光,“看够了?真色。”
“……”棠月解释不清,就加入,“还?可以?。”
陆卓衍差点破功,仍旧冷眼瞧她,懒得刺探,坦坦荡荡地?说出那晚他看见那通电话后的?疑心。
以?及顺着电话拨出去的?事情?,“……我没?想到对面是兰希,我跟她都不熟,她怎么会拿着我当年的?手机号,虽然她这么解释,不过?我不全信……”
“这件事,我隐瞒的?就这么多。”
“倒是你,棠月,你瞒着我的?事情?,真不少。”
棠月听明白了陆卓衍话里的?意思,语气艰涩,“没?错,我是梁舒余的?女儿,是傅小鲤的?姐姐。”
陆卓衍笑容收敛,认真起来,过?去想不通的?某些事,忽然之?间豁然开朗,“……所?以?你选择傅小鲤,是因为知道这件事?”
然而,棠月没?有回答,捧着玻璃水杯,指尖逐渐被?水温温暖,抿着杯口喝了点水,水沁润着干燥的?唇。
“那个虞文升是你的?养父?”
提到这个名字,棠月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身体微微一僵,眼神里全是冰冷的?恨意。
捂热的?手心,再度冰凉。
“陆卓衍,你会做噩梦么?”棠月淡淡问道。
即便他不解释,她能?明白他的?噩梦是什么,不待他说,棠月慢慢地?说了一段往事。
-
棠月短暂的?一生,有很多醒不来的?噩梦。
其实,虞文升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虎阳镇和慈山市隔着连绵不绝的?群山,群山终年雾气环绕,山那边是繁华的?直辖市。
山的?背后是另一番文明景象。
虞家?坐落在虎阳镇的?半山腰,在村子周围非常有名。
其一是虞文升是落后村落里少见的?大学生,后来却因为身体不好,在城里留不下,毕业后只能?回到虎阳镇父母身边生活。
到了适婚年龄,经人介绍与?棠兰结婚,棠兰是来自慈山市周边小镇的?女孩儿,因为乡村支教,来到虎阳镇教书,看中了虞文升的?文质彬彬。
婚后也算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不久他们生了一个小孩,但是那个小孩体弱多病,没?有活过?五岁,早早夭折。
邻居见了都唏嘘不已,棠兰因为孩子去世?备受打击,后来怀了几次均已流产告终,小月子一次又一次下来,棠兰身体变得不好。
虞家?老人担心影响后续生育,听了别?人的?建议,去抱养个孩子回来,先给棠兰养养,迷信着孩子会带着‘后代运’降临。
于是虞家?人花了二百块钱加上一条烟,从亲戚那里抱回了一个小女娃。
小女娃的?到来,效果显著,棠兰身体渐好,家?里给她取名虞星星。
但是虞星星来到虞家?的?时候,已经五岁,虞家?人其实嫌弃过?她年纪太大,会带着原生家?庭的?记忆,养不熟。
所?以?总是不让虞星星出门,将她关在家?里。
棠兰是老师,会将有趣的?事情?给她听。
虞星星很喜欢棠兰,但是她很讨厌虞文升。
因为虞文升表面温和有礼,但是会打人。
喝醉的?时候打人最凶,有时候棠兰被?打得无法忍受,会喊着“救命”拼命地?朝着镇上跑。
但她每一回跑,地?里干活的?人会停下手里的?农活,扶着农具站在田埂里观望。
在家?休息的?老农也会换坐到门槛上,卷着烟叶,点燃呛鼻的?卷叶烟,深吸一口烟,再吐出烟圈,占据着看戏的?有利地?形。
所?有人都沉默着,笑着,旁观着别?人的?故事与?苦难,仿佛借此给单调的?生活增添些许佐料。
“啊,虞老三又打老婆了。”
“别?打了,当心把老婆打没?了。”
“就是,万一打坏了,女人咋给你怀娃娃,你家?就只有那个抱养的?娃娃,还?是个丫头片子,怎么给你养老送终……”
醉酒的?虞文升根本听不进?去劝告,朝着棠兰的?肚子上踢上两脚,“臭婆娘,不打不争气,怀不上男娃,还?敢跟我甩脸子,打一顿才老实。”
“打伤了还?要花钱治,这年头进?医院都是烧钱,划不来,再说,讨个老婆贵得很!”
那时候,在所?有人眼里,老子打孩子,丈夫打老婆,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所?有人都冷眼旁观。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已经是顶顶好的?了。
棠月第一次挨打,是因为端菜的?时候,不小心把盘子里的?汤汁洒了出来。
毫无征兆的?。
虞文升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眼冒金星,头晕脑胀,火辣辣的?疼痛。
而后,棠月吐了个昏天黑地?。
突然之?间,棠月的?身体猝不及防地?抖动了一瞬,青天白日的?,像是被?梦魇住了,醒不过?来。
“……棠月,棠月。”陆卓衍抽走她手里的?杯子,坐到她旁边,单手揽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不说了,够了。”
棠月茫然地?眨了眨眼,觉得身体很冷,冷到骨子缝里,就像是慈山的?冬天一样。
她喜欢桐城,因为这里的?冬天,家?家?户户有暖气,只要努力赚钱,就能?住上有暖气的?房子,不再惧怕冬天的?寒冷。
机械性地?做出抬手喝水的?动作,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灼热的?手,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
耳朵被?他的?额头蹭了蹭,陆卓衍在喊她,“棠月,够了。”
“别?再说了。”
“你是我妹妹,我就和你乱/伦,你不是我妹妹,我就和你天经地?义。”
陆卓衍的?声音放得很轻。
棠月被?浓浓的?白茶淡香包围着,忽然找回了那么一点安全感,她很想倚靠上去,让自己沉沦在陆卓衍的?温柔与?包容里。
可是她的?两个妈妈,都对她说过?。
“星星,你不该成为我的?女儿,妈妈无能?,保护不了你,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月月,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值得信赖,就连妈妈也会伤害你、背叛你……”
“星星,男人最会骗人,长?得好看的?男人会骗人,穷的?男人会骗人,有钱的?男人更会骗人,要是长?得好看又穷的?,那就是虞文升,遇见了,你要跑,跑得越远越好……”
“月月,不要相信男人,任何山盟海誓的?爱情?都不可靠,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难,任何优秀的?、漂亮的?女人,她们无论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人们只会在意那个女人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家?庭丈夫孩子,是不是个温柔的?妻子、贤惠的?母亲……”
“你别?像我一样,遇人不淑,见到长?得好看的?又心高气傲的?男人,你要跑,跑得越远越好,因为他们不能?忍受自己的?伴侣比他们优秀,会贬低你的?优秀,否认你的?价值,用甜言蜜语哄骗你变成他们的?附庸……”
“一旦你成为他们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他们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都会变得天经地?义……”
第62章 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