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左右看了眼,确定这边这间是他的没错。
“里面还有人?”裴廷约顿时乐了,“卖家之前没告诉你?”
沈绰皱眉,上前敲了两下门,半天里面才拉开条门缝,还是刚那个中年妇女,狐疑瞅着沈绰,粗声粗气问:“做什么?”
沈绰拿出购房合同给对方看,解释说:“这套房是我买下的,请问你们是?”
下一秒,比先前更重的一声响,房门再次阖上了。
裴廷约“啧”道:“够凶的。”
沈绰的脸色有些难看,拿手机给卖家打了个电话,问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支吾道:“他们是房子的租客,月中租约就到期了,我之前让他们搬不肯搬,你既然去了,你跟他们说让他们搬走吧。”
“但是……”
沈绰才开口,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难怪这么好说话,提前把钥匙给你,原来是为了把麻烦甩给你。”裴廷约抱臂站在一旁,看热闹一般。
沈绰没理他,正犹豫间,裴廷约上前一步,拿过他手里钥匙,直接开门。
沈绰赶紧拦住他:“别,你这是私闯民宅。”
“卖家是不是说他们合同月中已经到期了?”
沈绰点头:“是没错……”
“那就行了。”
钥匙转了一圈,裴廷约一把推开门。
“做什么呢你们?!”
屋子里一共三个人,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十几岁人高马大的儿子,都站了起来,先开口质问他们的是那个儿子。
“不做什么,”裴廷约没有进门,双手抄兜里拦在门边,“来收房的,这房子我们买了,麻烦腾个地。”
“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不认识你,这是我们租的房,我们付了钱的,想让我们走没门!”中年妇女大声嚷道。
“再不走我们报警了啊!”一旁的男人也叫嚣道。
“随便报,”裴廷约无动于衷,“我倒看看警察来了是赶谁。”
“反正我们不搬,谁来都没用!”
对方儿子凶神恶煞撸袖子上前来想撵人,沈绰有些担忧,小声冲裴廷约道:“要不我们先走吧。”
裴廷约眼神示意他让开,抬起手,在对方推搡过来时利落把人扣住,反手一招擒拿,扣着这傻大个手臂用力把人推到了门上。
裴廷约像捏鸡仔一样,捏着手里块头颇大的男生,把人一侧脑袋压到房门上动弹不得。
“你爹妈没教过你有话好说,能动口不要动手?”
男生高声嚎叫,中年男女大喊着“你放开我儿子”一起冲了上来。
女人更快一步,扑上来想挠裴廷约,沈绰动作极快地伸手帮挡了一下,锋利指甲瞬间在他手臂上抓出两条血印子。
那女人也被他掀得后退了一步。
裴廷约不慌不乱地扣着男生手臂转身,把人往他们面前一怼:“不怕我弄死他就继续。”
他这副模样哪里像个精英律师,活脱脱一个耍横的流氓。
男生被裴廷约掐住脖子快喘不上气,呜呜咽咽地挣扎,不停流眼泪。
中年男人举着板凳大瞪着眼睛呼哧喷气:“你快放开他!”
女人在一旁歇斯底里地哭嚎,但也不敢再动手撒泼。
沈绰有心想劝,话到嘴边还是算了,毕竟裴廷约是帮他。
“明天之内把房子腾出来,”裴廷约的语气强硬,“要不我天天来找你们。”
民警上来时,这一家三口已经被裴廷约教训老实了,不情不愿地保证明天中午之前就会搬出去。
“怎么回事?”民警过来先问。
“一点小的纠纷而已。”在民警面前,裴廷约又变回了文质彬彬的精英范,主动拿沈绰的购房合同给他们看,解释说他们是过来收房子的。
“你们是这里的租户?”民警听罢问起那一家三口。
傻大个男生先跳了起来,指着裴廷约冲民警说:“他刚差点掐死我,你们抓他。”
裴廷约淡定道:“这小孩嘴里没一句真话,是他们赖着不想走赶我们,还把我朋友手臂抓伤了,我们可没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虽然差点把人掐出毛病,但对方黝黑皮肤上连道印子都没留,无凭无据,裴廷约干这事一看就不是第一回。
他没给那一家三口争辩的机会,又给民警看了一下自己名片:“干我们这行的,总不能知法犯法吧。”
沈绰无言瞥开了眼。
二十分钟后,他们下楼,沈绰几次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接说。”坐进车里,裴廷约发动车子。
“你……真是律师?”
“不然?”
“觉得我解决问题的方式过于野蛮?”裴廷约轻易猜到了他的想法,“你认为应该怎么办?用法律手段?比如先报警再去起诉他们?”
沈绰:“难道不对吗?”
“没用,”裴廷约不屑道,“你报了警,那些民警来了,最后还是和稀泥让我们自己解决。
“至于去法院起诉,倒也可以,你做好三个月半年,甚至更长时间拿不到房的准备就行。”
沈绰:“那也不至于跟他们动手吧?”
“沈教授,跟法盲讲法律是没用的,对付无赖只能比他们更无赖。”
沈绰不能苟同:“你这种作风真不怕影响自己名声?”
“我名声挺好,客户很多,不需要你操心,从来只有我挑案子,没有案子挑我。”
沈绰当然不操心,又不是他的事。
“刚谢谢了。”
裴廷约回头:“跟我说谢?”
“你帮了我,我是该说谢,”沈绰说,虽然不是很赞同裴廷约的做法,但好赖他还是知道的,“要不是你,我可能真三个月半年都拿不到房子了。”
“嗯,”裴廷约的心情颇为愉快,靠路边停了车,“等着。”
他下车进去了街边的药店,五分钟后再出来,手里多了一盒碘伏棉签。
坐回车里裴廷约将棉签扔沈绰怀里:“搽药。”
沈绰看了下自己的手,这点小的抓痕根本不用在意。
裴廷约侧身靠过去,帮他拆开了一支棉签,按到手臂上。
“沈教授,嘴上说谢没什么诚意吧。”
“你还想怎样?”沈绰瞬间警觉。
裴廷约抬眼:“再跟我上一次床。”
“不上。”沈绰拒绝得干脆。
“在拉斯维加斯的那晚,”裴廷约忽然问,“你是特地买醉放纵自己?为什么?”
他盯着沈绰的眼睛,沈绰却下意识避开了:“没有。”
“你在撒谎,”裴廷约说得笃定,“不敢看我,被我说中了心虚?”
“与你无关。”沈绰冷了声音。
裴廷约微眯起眼,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颈,沈绰立刻侧头避开。
“现在跟贞洁烈男一样,那夜倒是放得开,这么别扭,心里有人?”
“我说了——”
“跟我无关?”裴廷约略不爽道,“沈教授,你又忘了,我是你丈夫。”
“裴律师的专业知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沈绰骂了句,嘴上也不客气。
“还挺牙尖嘴利,”裴廷约问,“什么样的人?”
见沈绰似乎没听懂,他重复了一遍:“你心里那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绰一怔,沉默扭头,看向了车窗外:“……没有,没有这么个人。”
裴廷约一哂,坐回去重新发动车子:“有也给我死了心,你是已婚人士,注意自己的身份。”
然后也不等沈绰反驳,他说:“走吧,折腾了这么久饭都还没吃,沈教授你请客。”
第7章 想都别想
结果晚餐还是没吃成,裴廷约临时接到个电话,有要紧事要他回去律所处理。
“你把我放前面地铁口吧,今天谢了。”沈绰再次跟他道谢。
裴廷约靠边停了车,看着他解安全带推开车门。
“沈教授。”
沈绰回头。
“今天这顿先欠着,下次见吧。”裴廷约说。
沈绰目光一顿,点了点头。
身边人下了车,裴廷约目送他背影走进地铁站,片刻后漫不经心地重新踩下油门,驶入黑夜里。
再见到裴廷约,是两天后,沈绰应邀去了趟启德的研究所,地点在市中心繁华地段。
工作结束后他出门过马路,打算坐地铁回去,却在路边看到了裴廷约跟人握手告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