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墙壁坐着，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摇铃。
    这是昨天晚上，在厉司璨的婴儿房里，苏星河送给他的。
    他看着摇铃，摇了摇，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目光穿过摇铃，看向门口，定定地看着，像是在期待什么。
    ……
    厉北骁和苏星河得到厉东庭自杀的消息时，便赶了过来。
    房门打开，他们就看见厉东庭拿着一个摇铃在看，但又不像是完全在看摇铃。
    “北骁，我求求你，救救东庭……他是你的弟弟啊，求求你……”程雪晴哭着祈求：“只要你救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你把我弄成人彘都行，求求你了……”
    厉北骁的目光落在厉东庭的胸口处。
    刀子扎进心脏的地方，只剩下刀柄在外面。
    没救了。
    “大嫂，你来啦？”厉东庭看向苏星河，他像是等待苏星河很久，“我还以为自己断气之前，不能见到你了。”
    苏星河紧抿着唇。
    厉东庭道：“我马上就要死了，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好吗？我不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苏星河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不认为自己和厉东庭之间，能有什么秘密。
    第111章 厉北骁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厉东庭说：“你十六岁那年的中秋节校园晚宴，学校请了很多嘉宾，我和大哥也在其中。因为我们厉家给你们学校捐献了一栋图书馆，五万册的书籍。”
    “那天晚上，你上台表演跳舞，那是我和大哥第一次见你。”
    苏星河转头看向身边的厉北骁，他倒是没说过。
    “大嫂，那时候你气质纯粹，像天上的月光，可望不可及。就连我大哥见到你，都惊为天人。你是校花，晚宴结束，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还听到男生yy你。”
    说到这里，厉东庭剧烈咳嗽起来，眼神涣散。
    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而他还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星河。
    攒了好一会儿的力气，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那些人的话语难听又下流，但是……听了很，很让人有感觉。回家之后我发现……发现大哥对着你的照片，自渎。”
    最后这个词语，他咬字很清晰，落进现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话音落下之后，他的双眼便了无生气，举起来的手也垂落下去，但手指还紧紧地抓着那个摇铃。
    厉东庭死了。
    在死的前一刻，他将高高在上如谪仙的厉北骁，裹上欲望的黑土，打下凡尘。
    他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像是在笑众人——你们尊贵的高高在上的厉北骁，暗地里不过是个觊觎小姑娘美貌的流氓而已。
    而那个时候的苏星河才十六岁。
    还是苏家耀眼的千金。
    还没有嫁到厉家来，还没成为厉北骁的妻子。
    可在那以前，厉北骁就已经对她有了旖旎的心思。
    “厉北骁，你个天杀的，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的妻子，你的子女都不得好死，哈哈哈！你杀死了我的东庭，你的儿子也要陪葬，他就快要死了，而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哈哈哈……”
    厉东庭刚断气，程雪晴就失智地喊了起来，又哭又笑。
    关于厉东庭所说的事情，厉北骁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程雪晴的谩骂和诅咒，他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从程雪晴母子身上，转移到苏星河脸上，静静地看着她，执起她的手。
    也许是空调开太大，她的指尖有些凉凉的。
    厉北骁问：“阿星，你害怕吗？”
    苏星河的眼睛眨了眨，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害怕厉东庭嘴巴里形容的他吗？
    还是害怕现场的血迹斑斑，惨烈死亡？
    当然，不管他问的是什么，苏星河的回答都是：“我不害怕。”
    那些话是厉东庭临死之前说出来，败坏厉北骁的形象，故意离间她和厉北骁的，完全没必要相信。
    至于死亡……
    厉东庭做了那么多坏事。
    她给过厉东庭反悔的机会。
    但是厉东庭一往无前，往黑暗深渊跳去。
    如今的下场，也是他自找的。
    厉北骁紧了紧手指，牢牢地牵着苏星河，声音很轻但语气很重地道：“好，那我们出去。”
    后来厉北骁还是报警了。
    他和苏星河在婚礼现场敬酒。
    张幸一在后面和警察，处理程雪晴厉东庭的事情。
    厉北骁妈妈的尸骨已经做过化验，确认中毒无疑。程雪晴在自己房间里，承认她害死了厉北骁妈妈的那些话语，早已经被录下来，现在成为有力证据。
    至于厉东庭，那是畏罪自杀。
    而沈曼青，在帮助杀害厉爷爷和厉奶奶这件事上是帮凶。
    至于程雪晴的伤。
    张幸一说道：“我们厉大少为了拿到证据，和程雪晴发生了冲突，我们厉大少心脏不舒服，双腿才刚刚恢复，力量不足，所以发生冲突的时候，努力保护自己，才导致的防卫过度。”
    警察看向张幸一：“哦。”
    然后记录下来。
    张幸一满脸“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
    ……
    厉北骁和苏星河敬酒，并不是一桌一桌敬过去的那种。
    而是在台上，端起酒杯，敬在场所有人一杯，让大家吃好喝好。
    大家发现，这场婚礼厉老先生和厉老夫人没出现，厉东庭，程雪晴，沈曼青等人都没出现。
    心里都知道，背后一定有事情。
    所以，宴席过后，大家纷纷告辞，不敢多做停留。
    客人散去，厉北骁和苏星河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首先，他们先和警察做了笔录，把整件事都告诉他们，同时提供了被下毒的证据。
    其次，厉北骁还要向张幸一确定，爷爷奶奶的安全。
    早在婚礼日期逼近的时候，苏星河就提醒他，要时刻关注爷爷奶奶的安全。
    所以，沈曼青将爷爷奶奶带走的时候，他的人就已经跟在后面了。
    只不过他假意让沈曼青和厉东庭以为，爷爷奶奶真的被他们带去了危险的地方。
    这些事，他打算留着最后告诉厉东庭为什么他有恃无恐。
    不过现在，厉东庭已经死透透的了。
    至于他们说厉司璨会死，厉北骁和苏星河都知道，他们在气球里做了手脚。
    最后……
    那就是他们要去妈妈的坟墓前，将妈妈的骸骨重新放回棺材里，盖棺，上新土。
    最后一项对厉北骁来说，是最沉痛的。
    妈妈已经入土十五年，今坟墓却又被掘开……
    苏星河安慰他：“过去十五年，妈妈虽然在地下，但是死不瞑目。今天虽然被掘开坟墓，但至少她可以死而瞑目了。”
    厉北骁握了握她的手，“嗯”了声，将她的安慰听进去了。
    去妈妈的坟前这件事很重要。
    厉北骁的打算是，叫上全家人一起去。
    他和苏星河都去换上了常服。
    黑色的常服。
    要出发的时候，却发现厉雪怀不见了。
    负责照顾厉司璨的喜喜道：“刚才我还在大厅见到二小姐，她说她要去厕所，一直没出来。会不会她去哪儿了，只是我没看见？”
    厉北骁当即下令：“安排人手去找！”
    被他们寻找的厉雪怀，此时的确站在卫生间门口。
    她刚从厕所出来，就被扔了两个臭鸡蛋。
    坏掉的鸡蛋气味儿，弥漫得到处都是，非常浓郁，让人想吐。
    结果，厉雪怀一抬眸，发现扔她臭鸡蛋的人是纪朔。
    扔完之后，他就继续玩着手上的泥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做的事有多么可恶。
    纪朔身旁，站着郑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