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觉得挺没意思的。
其实大多数人没那么多的能量长时间维持某种特定的情绪。大多数人就跟着“集体”走。
当“集体”都冷淡对待乔薇的时候, 自己当然也不能去热情。
随大溜不会出错。
但现在,“集体”被乔薇从吴爱珍那里突破了。不能再成一块铁板了。
整体的氛围不存在了。
再有人继续坚持,是这个人自己的性格原因在驱动。别人的没那么强的驱动力。
大家不走心地附和两声。
走着走着,就有人走到吴爱珍和乔薇那里去了。
乔薇笑意盈盈地和两个同事并排走着, 说笑着。
她漂亮大方, 性格坚硬手腕柔软,身上没有会招来欺负的弱者气息, 正相反,是会吸引人不由自主靠近的类型。
给她一个突破口突破,之前针对她的凝聚力就被瓦解成一盘沙了。
下午回家,乔薇给严磊说了这个事。
“特别逗。”她是这么形容的。用了一个“逗”字。
听这个描述,严磊就知道她是可以自己处理的。
但他还是不痛快。
乔薇踮起脚亲他:“人只要出了家门, 就避免不了这种事。谁能一直待在家里做宝宝啊。不经历风雨, 哪见得彩虹。”
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
但严磊色令智昏, 跟她躲在厨房里亲来咬去的。
饭差点糊了。
吃完饭乔薇喊严湘:“去看看刚子他们在不在街上, 要在给我叫过来一个,随便哪个都行, 除了军军。”
严湘撒丫子跑出去了,叫了华子回来。
“乔姨,啥事?”华子问。
“广播站陆广播员家你认识不认识?就是供销社陆主任家。”她问。
华子不认识。但乔薇告诉了他街道。
“我去了打听。”华子说。
“好,给你一毛钱,帮我跑个腿儿。”乔薇把钱和东西给他,“把这个给陆广播员。告诉她是我给她的。”
就几张纸,轻飘飘的,就能赚一毛钱。华子义无反顾地就去了。
“什么呀?”严磊问。
“马上国庆了,要用的东西。”乔薇说,“闲的时候随手写的。”
实际上不止国庆,现在办公室氛围好了,宣传科的人不硬给她加工作了,没有那么忙。空闲时间她写了几个模版,全是套路,中间具体事件就画上空格线空出来,可以往里填事件。形容词多写几个,用隔开,可以自由组合选用。
几个模版一套,够陆曼曼应付广播站的广播稿的了。
镇子小,男孩子又跑得快,华子很快就回来了,笑嘻嘻地。
“陆广播员让我跟你说,你是她永远的亲姐!”他给她看自己的衣服兜,“她特别大方,给我这么多糖。”
这趟太赚了。他还大方地分了两块给严湘。
乔薇哈哈大笑。
接下来,乔薇在县委的工作进入了正轨。她融入了宣传科了。
周四孟书记想起来问了黄秘书一句:“乔薇在宣传科怎么样?”
来了也有一个礼拜了。
黄秘书说:“中午在食堂看见她和宣传科的干事们有说有笑的。”
孟书记点头:“她看着就像是很快能融入集体的人。”
黄秘书微笑。
孟书记说:“在科室里锻炼锻炼对她也有好处。等十月底,没什么问题的话,给她调到办公室来。”
黄秘书说:“好的。”
乔薇那篇稿星期五刊登出来了。吴爱珍喊她看:“是你的稿子。”
有人叹气:“我那篇落选了吗?”
“在黄秘书那里就筛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被筛了,保险起见一般不是送三篇过去。”
“嘻嘻,你写的没我好,肯定被筛了。”
“呸~”
孟书记的安排乔薇并不知道。但她很清楚地记得当时黄秘书跟她说“争取二十七八号左右发”,现在才二十五号。
她不太懂,去请教周科长。
“平时的话,好安排。”周科长说,“国庆呢,各县都抢这个版面,凭本事。”
“那什么日子更好呢?”
“越接近正日子越好。正日子留给市里和省里。咱们这些下属的县,都想抢靠近正日子的日子。”
那这次就是没抢着。
那是具体经办人的能力不行?是县的实力不够?还是领导的能力比不上别家的?就不太好问了。
回家跟严磊说。
严磊问她现在的工作情况。
“宣传科会给我派活,书记和办公室那边也给我派活。”乔薇说,“宣传科都是些杂活。书记派的工作比较专业对口,黄秘书通常在我做完书记安排的工作之后会给我派一些事务性的工作。”
严磊卡嚓卡嚓咬着果子听着,停下来问:“没有固定关系归属吗?”
这一点乔薇其实也困惑过。
因为她是镇宣传科下属广播站的广播员,所以借调到县委,她很自然地认为自己就该归属到县宣传部。
所以在宣传部科室那里做些牛马工作,没什么意义的体力活,乔薇反而觉得很正常。
但书记会直接给她安排专业很对口的工作。
乔薇说:“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得过奖。”
黄秘书给她安排办公室的工作。
乔薇说:“可能借调就这样吧,打杂算是?”
人就是这样,如果自己相信这个事是有理由的、能解释的,就会主动地去给它找合理的解释。
这么解释似乎听起来都合理。
但严磊不痛快:“管理得乱七八糟。”
乔薇安慰他:“我先干一个月,然后回来磨磨高书记,把我召回来。”
那也要在“外面”一个月的时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呼来喝去地干些杂活。她要是专门过去写稿子,搞文化工作,严磊都没这么不痛快。
他卡嚓卡嚓地把一个果子啃光了。
镇上拿到市报要比县里晚一天。
周六乔薇忽然被喊去接电话,说是下河口镇打过来的。
乔薇还以为有什么事呢,赶紧过去了,结果是陆曼曼。
“我们都看到了!你又上市报了!”陆曼曼很高兴,“你可真行。”
电话就在科室里,而且乔薇在广播站待过,隔壁就是话务室,深知所有这种电话,都会被闲得无聊的话务员们偷听。她自己都跟着偷听过。
“都是领导的指示,领导提纲挈领,你照着写就行了。”她说。
她一打官腔,陆曼曼秒懂:“县城的瓜子不好嗑吧。”
胡穗特别会炒瓜子,她炒的特香。大家一起嗑瓜子是广播站的快乐时光。
“那没办法,瓜子你抓一把有好子有坏子。不过都还能嗑,你知道我牙口好。”
陆曼曼就在广播站隔壁的话务室里,她捂着嘴笑,笑完:“我信你。你肯定行。”
乔薇说:“提醒一下咱姑父,想着我点,别把我忘外头了。”
陆曼曼答应:“我去跟他说。”
挂了电话,陆曼曼就去找谢科长,这是她堂姑父。
“什么时候把薇薇要回来啊。”她去磨堂姑父,“那边人都使唤她。”
“借调可不就是那样吗,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都不乐意去。”谢科长说。
“不管,反正赶紧把薇薇弄回来。别跟那儿受气。”陆曼曼说。
谢科长说:“才去了多久,好歹待一个月吧。”
陆曼曼说:“那你别忘了。”
谢科长说:“行行行。”
陆曼曼觉得他哄小孩,威胁他:“你要忘了我去你家里找你去。”
谢科长说:“你要家来的话,让你爸给我搞只板鸭,要油厚的。”
“我姑不喜欢油厚的。”
“她不喜欢我喜欢啊。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知道心疼姑父。”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