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嘉树性格虽然跳脱，但也是名校毕业、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能从这么多企业中脱颖而出，已经很能说明实力了，这简直狠狠打了看他笑话的人的脸。一时间，成了同辈中风头无两的佼佼者，也成了豪门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他反而倍感压力，在顾忱那里高兴完，立刻就投入到了疯狂加班中，因为很快就要进行第一次整合谈判了。
    在有限的时间里，厉嘉树尽可能的收集了这二十多家企业的资料，了解他们各方面的情况，以应对谈判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
    每天都是昏天黑地，每天都感觉时间来不及，看不完，根本看不完。但是现在的他还充满了加班的热情，这可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谈判会呢，马上就要见到二十多个手下败将了！激动！
    不过第一次谈判还没启动，他就已经遇到了各种问题，今天被举报某些处理指标不达标，明天某家公司老总约他“谈心谈话”，后天某家公司要求退出补偿2个亿，他一看这公司市值，就只有8000万……
    谈话的全部推拒，说等第三方评估报告出来了再说；举报的就天天整改，整得焦头烂额，好在公司一切标准都很严格，被挑刺挑出来的都是小问题。
    别说好好研究这些公司的资料对付他们，光是接招就已经是应接不暇了。厉嘉树每天都是一种人麻了的状态，这工作，干不完，真的干不完。
    就这么天天加班加得死去活来到了第一次谈判，厉嘉树已经完全没有了信心，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这二十多家企业了解得还不够深，因为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
    而且他也完全低估了竞争对手的手段和决心。过去他是厉家二少，周围的人都愿意捧着他，现在在商场上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不怕得罪什么厉家，毕竟都要把他们“拆迁”了，自然要争取利益最大化。
    所以第一次谈判，这些企业都提出了极高的退出补偿要求，先提个高价，双方再慢慢协商嘛。和厉嘉树想象的高端化谈判场景完全不同，到最后，别说和他们谈方案了，会场直接吵成了菜市场……
    而“菜市场”的中心，就是已经完全瓜皮了的厉嘉树。
    于是，是一次谈判，厉嘉树理所当然地被这些“手下败将”k.o.了。
    这次谈判连一个初步方案都没有谈出来，很多企业和关注者都对寰宇环保的能力产生了质疑。政府那边目前的态度也还好，这种整合遇到重重阻力是正常的，确实得开百八十个会过渡两年才能真正完成整合，只是催促厉嘉树做好准备，要在第二轮谈判拿出初步方案。
    惨遭滑铁卢的厉嘉树还没来及自闭，也还没来得及感谢甲方爸爸的理解和支持，就听说他又被举报了。这一次的举报内容更加离谱，说他国外留学、厉廷钦又常驻国外，有与外部势力勾结的风险，这种特许经营项目交给他这种背景的企业来做，不妥当。
    厉嘉树：“……”
    这下这举报终于引起了政府的重视，虽然他们做好了调查，认为厉嘉树这公司没问题，但是因为多方舆论质疑，还上升到了这种层面，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便立即敦促厉嘉树尽快开展第二轮谈判，拿出有说服力的初步方案。
    惊闻第二轮谈判时间提前，厉嘉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简直眼前一黑，他的肝，他的肝还在吗呜呜呜，这还剩几天了？真的来得及？
    他错了，他再也不立“我年轻需要锻炼，不怕天天加班”这种flag了，真的太可怕了，加班真的是无止境的，只要你想加，24小时都可以加，而且这几天，就算他真的24小时不睡搞工作，也搞不定这谈判啊。
    时间限制在那里，他估计怎么也没办法改变被骂成瓜皮的结果。让他短时间内去初步搞定这些企业，真的和让他去除掉唐僧师徒没有区别……怎么会有这么难的工作啊呜呜呜。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厉廷钦，估计只有他哥的强大气场和商业手腕能够在镇住他们了。
    然而，厉廷钦是接了电话，但电话那边却有些吵闹，厉廷钦听完他的求助内容，道：“嘉树，我这边还有些急事，三天后也不一定能够回国，你先请一位谈判专家吧。”
    厉嘉树道：“哥，我不是没试过，我其实是所有办法都想尽了，但是时间实在是太紧，连有名的谈判专家都不愿意接。”
    厉廷钦沉声安抚道：“别太担心，整合期两年，不急在这一时，就算这次没谈好，还是会给机会的，实在不行你可以请爷爷出面。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跟你多说了。总之，失败了也没关系，不要太为难自己。”
    厉嘉树挂掉电话，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种小项目，请爷爷出山也太夸张了，请集团的副总们帮忙？短时间内人家又不了解，说不定效果还不如自己上场。
    唉，现在要解决这个问题，估计只有靠魔法了。
    咦！魔法！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魔法的话，那就只有他嫂子了！
    嫂子的魔法连科研难题都解决了，现在嫂子的魔法能一口气说服这么多家企业不？
    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请嫂子去胡说八道一番也好过他在会场当瓜皮！
    说干就干，厉嘉树让司机开上车，就直奔松鹤山。
    因为加班熬夜太过严重，他直接就在车上睡着了，到达别馆的时候，司机都不忍心叫他，让他在车上睡了几分钟。
    傍晚，顾忱本来穿着家居服在院子里修建花枝，见厉嘉树的车停在外面半天没有动静，抬眸看了一眼。
    司机也感觉老板的正事重要，还是把他叫了起来，厉嘉树一睁眼感觉天都快黑了，赶紧爬起来，迷迷糊糊连滚带爬地向院子里跑去：“嫂子！救命啊！”
    长时间的熬夜加班让他嗓子都是沙哑的，脸上又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脸色苍白，走路摇摇晃晃，顾忱一看，感觉简直跟鬼一样。
    连顾忱都略微惊异：“嘉树你……是不是太热爱工作了？”他让这小孩加班，没让他加成这样啊，这种事情还是得适度的。
    厉嘉树到顾忱面前差点摔了个大马趴，赶紧揪住旁边的树枝，才稳住身形，道：“是的，我热爱这项工作，但是我现在一个人搞不定了呜呜。”
    顾忱看到被揪得乱七八糟的他刚刚修剪好的树叶：“……”
    顾忱叹气：“先坐吧。”
    厉嘉树可怜巴巴地拉住顾忱的袖子，道：“嫂子，不如你又来帮我编两句，说服他们一下？”
    顾忱：“他们？”
    厉嘉树弱弱道：“就是那和我谈判二十多家企业……”
    顾忱微笑：“这可真不是编两句的事了，得坐下来和他们谈两年。”
    厉嘉树赶紧道：“不！不是两年！只是三天后的第二次谈判！只需要拿出一个稍微有点说服力的初步方案！”
    他深刻反思自我道：“主要是我第一次输得太惨，被质疑了，所以这第二次非常重要，不然我真的可能会被取消中标资格的……可是我就这水平，这三天加班加死了也不能说服他们啊……”
    “嫂子嫂子，救救我吧，我感觉你的人格魅力能让大部分企业折服的……”
    顾忱真诚建议道：“我的建议是，不干吧，两年都干这个事情，太折磨你了，也折磨我，以嘉树你的聪明才智和工作热情，干点什么不好。”
    厉嘉树道：“不行！要是我不干，那h市就是别人处理垃圾了，就比如说嫂子你和我哥那套别墅，我哥他修池子引的是城郊那条河的河水，以后要是没有我高标准给你们处理，你们的池子会臭的！以后嫂子你和我哥住在那里，还能愉快地散步吗？”
    顾忱：“咳咳。”好可怕的威胁……而且厉总又什么时候开始修池子了？
    “所以，h市的环保事业不能没有我，嫂子你的爱情也不能没有我！嫂子你风景美丽的生活环境，也不能没有我收垃圾！”
    顾忱看着他激情澎湃地表达对收垃圾事业的热爱，倒觉得是有几分说服力，他做的也确实是对社会有益的事。
    厉嘉树接着道：“而且我不能退，这些人越举报我，越想把我搞下下来，我就越不能让他们看笑话，我要是失败了，怕不知道多少人会以为这举报的内容是真的。”
    “嫂子啊，特别是他们还说你老公勾结国外势力呢！离不离谱？”
    顾忱也觉得离谱，笑了一下，厉总这么正经的人，还勾结国外势力呢？
    厉嘉树声情并茂，双手合十道：“所以为了我燃烧的生命，为了嫂子你的生活环境，为了嫂子你老公的名声，嫂子你就施展一下魔法，救救我吧！”
    客观来说，这事厉嘉树确实搞不定。
    顾忱叹了口气，道：“但是没有魔法。”
    厉嘉树：“啊？”
    顾忱放下手里剪花枝用的剪刀：“所以走吧，加班吧。”
    退休人士的第一次加班，还是没保住啊。
    第43章 chapter 043
    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 顾忱上了厉嘉树的车。
    厉嘉树坐在副驾驶，回头看坐在后座的顾忱，只见顾忱还是穿着一套宽松舒适的休闲装, 然而那种气定神闲的淡然气场，让厉嘉树颇有一种自己是嫂子的秘书的感觉。
    不对, 董秘已经算是高管了，太精英了，自己只能算是一个铁憨憨助理。
    他开口问道：“嫂子, 那现在我们就去公司？嫂子你吃过饭没有啊？”现在天都已经黑透了。
    顾忱淡淡道：“去你家。”
    厉嘉树欲言又止, 道：“啊？嫂子我们现在不是去加班的吗？”
    顾忱道：“加, 但是去你家加班，加完就可以睡觉了。”
    厉嘉树继续：“啊？我们今晚还要睡觉吗？”
    顾忱道：“是的, 争取在10点半之前睡觉。”
    厉嘉树看一眼表：“……”现在已经7点出头了，车程还要一个小时，意味着今天的有效加班时间只能有两小时……
    顾忱补充提醒道：“为了避免耽误时间, 建议你提前让助理把资料送过来。”
    厉嘉树赶紧摸出手机，道：“好的好的，我这就安排。”被顾忱一开口吩咐，他现在真有一种当总裁助理的感觉了，而且还是笨手笨脚要老板提醒那种, 是该进入工作状态了！必须服务好顾总！
    等厉嘉树打完电话，顾忱道：“嘉树，先说好, 我只帮你这三天哦, 而且不要对外界透露我的身份。”
    厉嘉树点头保证道：“嫂子, 你放心，我都懂的！”
    到现在, 嫂子出手了好几件事，甚至达到了解决学术难题的程度，厉嘉树其实并不是真的觉得顾忱拥有什么超现实的“魔法”。“魔法”只是自己玩笑的说法，他确实觉得顾忱身上隐藏了很多真材实料的东西，也深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只不过，现在嫂子的姿态一直都是不想提及，他也就跟着装傻，既然嫂子不想透露，那自然要配合嫂子嘛。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厉嘉树平时上班住的地方，厉嘉树保持着助理的觉悟，赶紧上前帮提行李，道：“顾总跟我来。”
    “……”顾忱瞥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上楼去了。
    进入厉嘉树的公寓，餐厅的长桌上全是堆积如山的资料。
    不过顾忱也没有急着坐到餐桌旁去看资料，而是在沙发坐下来，等厉嘉树到客房放了他的行李，对厉嘉树道：“嘉树，先说说基本情况吧。”
    厉嘉树这会儿真体会到了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感觉，他在侧边的沙发坐下来，有些局促，道：“噢，嫂子……”
    看了一眼顾忱的眼神，厉嘉树顿时又改了口：“顾总，事情大概是这样的……”厉嘉树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汇报水平好烂……
    听完厉嘉树的叙述，顾忱也没批评他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抬手说：“这些公司的基本情况介绍拿过来吧。”
    于是厉嘉树抱过来了二十多个资料盒，堆起来快比人高了，他感慨道：“嫂子，别说两小时了，一整天也只能看完这些基础资料而已，那边还有更详细的。”
    顾忱随手打开一个文件盒，道：“没有必要。”
    每一本他也确实就看一个基本情况介绍，翻几页就到下一本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把这二十几盒“全部看完”。
    然后他又说：“你被举报的相关资料呢？”
    厉嘉树又抱来半人高的一摞，叹息道：“嫂子你不知道，只要一被举报，我司就要做好多好多的整改资料……”
    顾忱道：“看你的整改报告就好。”
    除了相关印证资料和附件，每一次的整改报告就是几张纸，顾忱又看了不到半小时就“全部”看完了。
    虽然看起来顾忱只是随便翻翻，但并不妨碍厉嘉树觉得这很神奇，问道：“嫂子，你看出什么没有呢？”已经九点半啦。
    顾忱把手里的资料放回去，好整以暇道：“看出你司的标准确实是全市最高之一。”
    厉嘉树认同地点头道：“是啊，当然是最高的，我中标也不会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所以。”顾忱道，“好好整改，明天去把整改报告交了，态度诚恳一些。”
    “顺便向你的甲方提议，可以在h市进行一场环境保护专项执法行动，促进h市垃圾处理标准提标升级，就把你自己做成典型。”
    顾忱一句话就说出了这么丰富的意思，厉嘉树反应了好几秒，才消化过来，问道：“嫂子，可是人家政府会听我的吗？而且把我们公司做成典型，岂不是更麻烦？”
    顾忱已经端着自己的骨瓷杯，起身了，道：“出现了这么多的举报，你以为你的甲方不需要向上面写情况说明、写汇报材料吗？大概率你的甲方也在陪你加班。”
    “你们总得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