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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薄情( 双重生 ) 第70节

    她这话不假,公府后园偃湖的百花洲也种植了?一片梅林,尽力囊入世上的梅花,但到底不如这小琼山。
    曦珠正对镜拆发,闻言看向那梅花,被一只乌黑的细颈长瓶,映衬地愈发纯白。
    是他枉顾坠崖的险境,靴下的裹雪碎石倾落,也不管她的呼唤,执意要攀折那株梅树。
    她微微笑应青坠,转回头,重又看进镜中。
    灯烛澄黄的光晕下,她侧过脸,看清被他挽起的发。
    发丝被归拢在脑后,绕出个旋花状,才用白玉簪子斜插进去。看起松缓,却紧固地不会掉落。
    而那时,她当他随意歪弄。
    拔下簪子,长发披散而下,旋花瞬时覆落。
    这晚,曦珠侧卧陌生的床上,睁眼望晦暗里,摆在柜几上的那瓶梅。
    聆听疏窗外的雪声,不由?将今晚的事回想了?一遍。
    想到他温柔的嗓音,想到他的逗弄,想到他的承诺……
    也想到前世的他。
    不该这样的。
    隐约有?一根线勒在心上,似是被什么攥住,在一点一点拉紧,让她难以呼吸。
    追寻踪迹,却不知源头何处。
    但好?在他已得知那起祸事,接下来无需她再多想。
    梅香如烟袅袅,曦珠终究在这股清香里睡着了?。比之前更?快入睡,也更?安稳。
    *
    在小琼山的三四日?,卫虞时不时外出与人聚会,曦珠被问好?些次,要不要一起去,但都婉拒。
    卫锦和卫若仍被孔采芙看管学琴练字,只在用膳时能见到面?。
    曦珠只好?与卫朝一起玩。
    说是玩,多的时候在练功习武。
    坐在廊庑下的织锦垫子上,曦珠撑膝望他手持长剑,旋腕压肘,踢腿翻腰,一招一式地练,等他一套剑式练完,过来歇息时,拿帕子给他擦额上的细汗,问道:“怎么这么用功啊?”
    七岁的孩子仰起脸任她擦汗,接过她放温的茶水,咕噜地往嘴里灌,一边道:“祖父和爹爹快回来了?,要发现我松懈武功,要挨揍的。”
    曦珠劝道:“把水喝完再说话,仔细呛着。”
    又好?笑,“你怕啊?”
    卫朝哼道:“谁不怕了?,祖父揍人可?疼,有?一回我与人打架,祖父气得拿藤条抽我,都把我屁股打肿了?。”
    曦珠笑弯眼,却微微张大了?嘴,惊说:“啊,我还以为是你爹打你呢。”
    卫朝急忙反驳:“我爹爹可?好?了?,才不打我!”
    “也就三叔叔不怕祖父被打了?。”
    他撅起嘴,黯然?道:“要是三叔叔能来就好?了?,可?以叫他与我练剑,不至于这样无聊。”
    说着,攒了?一把脚下的积雪,团成个圆球,奋力朝远处的梅树掷去,惊落一树的白雪与粉花。
    曦珠见他无聊,自己也无所事事,便道:“我陪你练。”
    “你?”
    卫朝不可?置信。
    曦珠莞尔,“怎么,不行啊,别?是怕输给我?”
    “哼,我会输给你?”
    比试未开始,他已不服。
    等他歇息好?,曦珠才去折了?一枝长直的梅枝,将细弱的短枝和梅花摘去,握在手里。抬手间,曳长的袖子累赘,她索性压折好?,将抽带系地更?牢固些,免得滑落下来。
    此次外出,卫朝携带的剑并未开刃,是因教武师傅不在身边,怕其自伤。
    曦珠也就不必担心会见血。
    卫朝见状,还是不信,“你真的会吗?”
    “试试吧。”
    曦珠不大确信重生这样久,都没再练过一次,自己还记得多少,但对付个小孩子,应当还是可?以的。
    她利落地翻了?一个腕花,鞋尖碾过雪地划过半圈,笑道:“来吧。”
    对方架势都摆开了?,卫朝的小脸也神情收敛,认真起来,握住自己的剑,沉肩静气,率先攻了?过去。
    ……
    不过半柱香,那把剑就被打落在雪地,梅枝抵在他的心口。
    他输了?。
    “你怎么会的?”卫朝错愕自己的惨败,睁圆眼望向她。
    “不告诉你。”
    果真太久没练,又是十五岁的身体,她微微喘气平复,有?些得意地翘起唇角,却对此闭口不言。
    *
    身处雪山梅景,曦珠陪卫朝闲练了?两?三日?的剑,心情舒畅。
    一直到第四日?晌午,一行人才启程回城。
    曦珠记起前世,因她不慎被利石伤了?脚,大家提前了?一日?回去,那日?落的雪很大,几乎将下山的道路给埋了?。但今时的天?很好?,万里无云,一山雾蒙的雪色,整片天?如水洗的蓝。
    似乎一切都在朝好?行进。
    摇摇晃晃大半日?,终于进城。前头马车里的孔采芙遣人来说,让她们?先行回府,并帮忙带上卫锦和卫若。
    丫鬟解释说:“二夫人的琴昨日?下晌断弦了?,要去更?换,才让奴婢来说,也不知何时能修好?,让四小姐和表姑娘先回。”
    卫虞知二嫂最?是爱那些风雅,不在意地摆摆手,说知道了?。
    如此卫朝和卫锦登上这辆马车,曦珠将卫锦抱坐在膝上,而卫若则和卫朝挤一块玩。
    两?辆马车在一个十字路分开。
    孔采芙让车夫往城东去,行过近半个时辰,才到一处幽僻地界。
    车停在外,她抱琴来至一户宅院前,推开半阖的门扉,走?了?进去,正对一条小路,路的两?侧栽植成片的青竹,白雪落于枝叶,更?是翠色.欲滴。
    她行至半途,骤然?一阵琴音穿林而来,如鸟鸣声脆不绝,泉溪流转长远,幽微舒缓。
    是《乌夜啼》,极高的琴技。
    孔采芙一下顿住脚步,于竹林幽径,静静听完这一曲,这才迈步走?进春山琴房。
    便见到了?背对书条纹窗棂,端坐圆凳,面?前桌上是一把神农式,正以手按琴止音的人。
    闻门外动静,她抬头看来,露出一张柔情似水的脸。
    是一个容貌上佳的女子。
    烟眉俏鼻,檀口含朱,斜梳堕马髻,插两?支同色相配的丁香磨珠花步摇,双耳坠红玛瑙珰。云鬟细腰,身着银红绉纱裙,腰束掐花紫云带。
    “敢问姑娘姓甚名谁,琴艺师承何处?”
    那美人似是讶异这般突兀,并未立即答话。
    恰这琴房的主?人出来,正是京城中出名的斫琴师,是个淡泊之人,从?来少接客,但自他手中制出的琴,向来被那些贵人追求,纵是千金,也是一琴难求。
    可?若谁的琴声能打动得了?他,哪怕白要,他都会眼都不眨地慷慨相送。
    这会,便为代答,抚手大笑说:“这是一个痴乐者,想必是听得你的琴声,想与你结识。”
    在此处,不必言说各自浮于红尘的俗人身份。
    孔采芙称是。
    那美人便起身,望着面?前气质似冰霜的女子,行过一礼,道:“我姓花名黛。”
    她敛目一笑,“至于琴艺承师,不提罢了?,是自学来得。”
    待孔采芙的琴修好?,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两?人同坐桌前,相谈甚欢,全是有?关琴技。孔采芙这才得知她的琴身有?损,半月前拿来修整,这日?来取。
    花黛见外头天?将黑下,歉声道:“我该回去了?。”
    孔采芙跟着往外走?,却见她没有?马车,邀道:“我送你回去。”
    花黛推辞不过,也在方才的交谈里收获颇丰,更?是感激。
    两?人在车上又聊了?些许,待至西四胡同的巷子口,花黛敛裙,抱琴下车,再三道谢,才缓缓一个人朝胡同深处里走?。
    马车转个向,朝公府的大道去。
    路上,嬷嬷忍不住道:“那是个不知底细的女子,夫人不该让她上车来。听说这片住的多是外室,那些男人最?喜欢将人往这儿藏。”
    孔采芙却不在意,难得笑道:“她的琴艺很好?,她是何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此,嬷嬷不再多言。
    花黛回到院子后,将那女子在泛音勾劈上指点的几处细练,果真将自己一直不通的地方都清楚了?。
    恰一个婆子走?进屋里,端来这日?的晚膳。
    “到了?年底,二爷在户部?忙得很,这半月都没过来了?,也不见你多问两?句。”
    花黛随手剔了?个商音,道:“他既然?忙,我还去烦他做什么,不若问多了?,让他快些厌弃我?”
    不管婆子的抱怨,想着那女子说是后日?有?空,可?到春山琴房。
    拨动按弦,只将这曲再练上一遍。
    *
    到二十九日?,除夕的前一日?,镇国公和世子就要回京。
    各处打扫干净,膳房备好?吃食,用炉子热着不能凉了?,整座府里的灯也都点了?起来。
    元嬷嬷上晌来过春月庭,笑说让表姑娘晚上去嘉乐堂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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