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
基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所以呢名侦探,你跟她聊过后结果怎么样?你觉得艾蕾妮卡他们还会继续复仇吗?甚至不惜为此和那个庞大的组织对上?”
“……我不知道。”
“嗯?”
“亲友死在别人刻意制造的爆炸案里,这件事本来就很难接受吧。”柯南轻轻吐出一口气,提起这个问题语气也低了几分,“更不用说其中有些人甚至是亲眼看到了爆炸在眼前发生的画面,这种伤痛带来的影响可能是一辈子的,就算知道了背后可能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或阴谋,也没那么容易停下来。”
夜色中基德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就是说啊。”
“……”
柯南忽然抬头看向他,察觉到他的视线,基德淡定回视,“怎么了,名侦探?”
他面上的神情一派正常,柯南迟疑地注视了他几秒,直到基德疑惑地扬眉,这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但大概没打算说,只拿出手机光明正大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联系辉月姐了吗?她那边该不会还在等我们吧……”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基德正奇怪名侦探今天怎么一惊一乍的,就听到他突兀开口,“基德,你说过警视厅收到的那封预告函不是你发的对吧?”
“是啊。”
“真的不是你吗,你不是还有个助手,他在哪儿?”
基德莫名,“我拜托他去帮我盯着艾蕾妮卡了啊,否则我怎么会这么快得到那边出事的消息。”
“你只有这一个助手?”
他挑眉,“名侦探,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旁边的小侦探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看向他,然后把手里的手机屏幕横过来翻了个面,指尖在上头一点。
下一刻,屏幕上开始播放一个视频。
“今日晚十点整,怪盗基德依约出现在国立美术馆,并成功偷走了正在展出的宝石‘希望之星’……”
基德的眼睛倏地完全睁开,错愕地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穿着纯白西装带着礼帽的怪盗站在高高的楼顶,一脚踩上护栏,雪白的披风羽翼般被夜风扬起在身后飞扬。
“如你们所见,钻石已经在我手里了。”
他迎着镜头一笑,单片镜后的眼睛如同蔚蓝的大海,神秘优雅,刹那间激起了一片海浪般的尖叫,源源不绝从画面外传来。
“这是一个小时之前的新闻了,他在中森警部的追捕下成功逃脱。之后警方接到报案,说是有人在河边钓鱼的时候,有辆车从身后经过将一块钻石扔进了他的水桶里,正是被偷走的这颗‘希望之星’。”
柯南的视线逐渐变得狐疑,“如果只是想要假借你的名义行窃,不会又把偷走的宝石还回去吧?真的不是你吗?”
基德:“不、是、我!这谁啊?!”
第717章 梦中的婚礼(三十九)
晚上十一点半,源辉月终于收到柯南发过来的他们已经准备回家的消息。
她放下手机瞥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目光刚挪过去,有人了然问,“源桑困了吗?”
“……有一点。”
“柯南君那边已经结束了,源桑如果困了就先去休息吧。”
某位降谷姓警察的确精英而专业,说转变态度,果然立即就从公事公办调整到了温和体贴,切换之自然宛如换了个人格。
源辉月抬眸看过去,同样和她一起熬了大半晚上,对方一张帅脸上看不出任何疲惫的神色 ,无论从皮相还是办事的高效性,甚至是个人精力上,这位公安先生简直像个政府秘密部门出产的高级ai。
讲个笑话,连只能在电话和视频里见到这一点都是一样的。
她望着对方被关了好几天依旧光彩照人的一张脸,忽然有点好奇,“你这段时间在里面好好休息了吗?”
金发青年不知为何一怔。
“降谷君?”
“没什么……”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过神无奈笑笑反问,“我现在这个情况除了休息也不能干其他的了吧?”
“是吗?我还以为以降谷警官的控制狂属性,就算被关在里头也不妨碍远程操纵指挥吧。”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降谷零没脾气地叹了口气,再次劝说,“源桑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觉吧,资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
源辉月:“稍等一下,我等个电话。”
金发青年了然,“艾蕾妮卡桑的?”
“你又知道了。”源辉月抬眸瞥向这人,忽然问,“其实我也有些好奇,降谷警官好像对艾蕾妮卡的心思和想法了解得尤其清楚,她今天晚上去医院是为了和克里斯蒂娜同归于尽这个猜想也是你最先提出来的吧?”
屏幕里的人似乎认真想了想,“可能是艾蕾妮卡桑也当过警察的原因?”
“只是因为这个吗?”
对方露出了一点不解的神情,恰好在这个时候,源辉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来电铃声,屏幕上跳出一行陌生号码——他们话题的主人公的电话到了。
源辉月于是中断谈话,拿起手机转过去朝屏幕晃了晃。
金发青年了然地比了个“请”的手势,她这才起身离开,走去了阳台。
这栋别墅的阳台是个半封闭空间,摆在外头的几盆月季花养得不错,热热闹闹地开成了花球。靠外的窗子没有关严,有不知道哪家人家院子里的桂花香翻过了院墙,丝丝缕缕地顺着夜风钻过来。
阳台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路灯,远处的影子里停着几辆眼熟的黑色汽车,是苦逼的大晚上还要在楼下站岗的公安警察。
源辉月靠在门边上往那个方向望过去一眼,接通了电话,不等对方开口就淡定问道,“艾蕾妮卡?”
“……源小姐。”
前国际刑警的性格干脆,没提“你知道我会打你的电话?”之类的无用试探,深吸一口气之后低声道,“谢谢。”
源辉月一笑,“谢什么?”
“阿尔伯特都跟我说过了,如果不是你帮忙,他们贸然跑出去找我,有可能会被普拉米亚的其他同伙发现甚至出什么意外。还有你之前提醒我的事情,无论出于哪个原因,我都应该向你道谢,虽然我也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嗯,我不是说过了,艾蕾妮卡警官是我喜欢的类型?”
对方一默。
“说笑的。”
源辉月走到窗边上,把窗户开大了一点,空气里的桂花香气更加明显了。
“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们这么多拿着枪械的外国人忽然跑到日本来,对治安的威胁太大了,为了稳住你们不要闹出太大乱子而已。所以艾蕾妮卡警官也不用感谢我,我们只不过是各有各的目的。”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但你的确是帮了我们,这一点我不会忘记。”
源辉月笑笑,也没勉强,“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普拉米亚还没有确认死亡,我们暂时不会离开日本。你放心,我会注意约束他们,不会随意惹事。”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轻声道,“我追着她跑了这么多年,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个毫无人性的疯子,冷血残忍,精神变态,我原本以为她绝对不会有同伴。但是今天晚上去接应她的那个人,最后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把她送出去,我不明白,像她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为了她而死。”
她的声音很低,语气中的困惑和不解几乎没有隐藏。她虽然不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但当警察的或多或少对这方面都会有所了解。正常情况下,一个疯成了普拉米亚这样的国际罪犯,如果说有一两个助手是有可能的,但同伴这种词不应该也不可能存在于她的字典里。
源辉月靠在窗台上望向楼下,不远处的路灯在夜色中发出昏黄的光,“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也许普拉米亚也有其他人看不到的另一面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的家人还有其他人的死算什么?!”
“……”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对面的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颤抖的话音,“抱歉,我只是实在不明白。如果那个人还有人性的话,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夺走那么多人的性命……”
在她楼下蹲了半晚上的公安似乎开始换班了,又一辆黑色的汽车从远处开过来,逐渐驶近的车灯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她也有她的目的吧,不过艾蕾妮卡警官你们倒是不用在意这么多。无论有什么原因,她都是你们的仇人,你们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
那头的人沉默几秒,语气变得有点意外,“我遇到的大多数人,在知道我们的事情之后,虽然也不乏表示同情并且愿意提供帮助的,但大部分还是会劝我们放弃仇恨……”
“哦,那可能艾蕾妮卡警官你以前遇到的都是好人吧。”
“……”
源辉月垂首一笑,“我一直觉得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要不要给其他人提建议,放弃仇恨这种事正常人本来就做不到,也没必要勉强。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每个人都过得幸福美满的,生活糟透了的多的是,心怀仇恨也好,有无法愈合的伤痛也好,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哪能事事尽如人意,我们是人,又不是神。”
“……”
大小姐说话从来不跟人熬鸡汤,只会把更悲凉的现实扯开摆在人面前,让对方自己看看。电话那头的人不知为何安静片刻后,忽然笑了一下,“今天晚上,你的弟弟找到我的时候也跟我说了类似的话。”
“嗯?”
“虽然跟你表达的意思不同,但也说了这句话,我们不是神,所以没必要觉得什么事情都必须自己一个人解决。”
源辉月顿感诧异,“柯南还跟你说了这样的话啊。”
她弟弟不就是个什么事都打算自己解决的最典型的例子?居然还能劝别人?
“源小姐,谢谢你们。”艾蕾妮卡再次郑重道。
之前那番“过得糟糕的也不止你一个人,大家其实都活得不怎么样”的奇怪安慰似乎的确起到了效果,她的声音比一开始松缓了许多。或许前路依旧不明,内心的仇恨也远不到能够消解的程度,但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里,很少有人能真的一辈子幸福美满,带着仇恨和伤痛继续走下去,也不失为一条活着的路。
而就像某位小侦探以前说过的那样,只要活着继续走下去,总会找到其他比仇恨更值得坚持的东西。
前国际刑警似乎做下决定,“我打算继续调查普拉米亚背后的那个组织。”
源辉月靠在晚风中,被桂花的香气熏得有点犯困了,“嗯?”
“其实之前在其他国家的时候,也有当地的警察找上门来想跟我们合作,但是被我拒绝了。这一次我想试试答应他们,我的确不可能放弃对普拉米亚的复仇,但就像你说的,组织里的其他人都是平民不适合跟地下势力正面对上,所以也许和当地警察合作的确是一条出路,毕竟我还需要保护好其他人。”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是你设计好的吗?”
“嗯,顺手利用了你一把,抱歉了。”
艾蕾妮卡倒是对此并不在意,“在我这些年来遇到的这么多人里,源小姐你可以说是最厉害的那一些之一。”
“谢谢夸奖?”
“所以我总觉得,如果你真的只是不希望我们在日本惹出乱子有的是其他办法。你应该是出于别的原因吧?你认识的人里有跟我类似的人吗?因为某个可怕的地下组织失去了重要亲友,近乎一无所有的人?”
源辉月快要阖上的眼睛忽然缓缓睁开。
“你之前说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你对警务人员的好感度比其他人要高一点,所以那个人也是警察?”
“……”
“嗯。”
好一会儿,电话里才传来一声轻笑,“是啊。”
“他还在当警察吗?”